凿陵

作者:乐乐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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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回家



      日上三竿,只开了电风扇的房间越来越闷热。炎育陵撑开还有点沉的眼皮,自觉宿醉症状好了很多,摸摸额头,并不会很烫,但却口干舌燥,吐空了的胃也发出了急需填补的警报。

      转过身,见床下弄脏的地毯已经不在,床边小桌上有张路卡留下的字条,写着厨房里有准备好的饭菜。从床上站起时仍然有些晕眩,扶着墙走了几步,突然一股酸意冲上喉咙,连忙捂着嘴快步走进房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就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还不停地干呕。

      炎育陵无力地倚在马桶边,觉得自己快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我打死都不会再喝酒……”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地走到厨房,纯白色的方形饭桌上摆着三碟菜,由保鲜纸包着,并且还有另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弄热再吃,饭锅有饭’,看得出是匆忙中所写。

      养伤时吃的都是路卡做的饭,路卡的厨艺炎育陵是自叹不如,隔了几个星期没吃到,不禁有点怀念。迫不及待撕开保鲜纸,尝了一口觉得还温,不需要加热,便盛了饭坐下来大块朵颐。

      宁静的午后,窗外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一个人在饭桌享用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吃着吃着,炎育陵不期然地就回想起在家的日子。

      上高中后,每天上完补习班回到家都是下午四点左右,午餐在学校若没吃饱,这时候就饿得慌,若家里有剩余的午饭等着,或母亲心血来潮给自己弄了份下午茶,即使从来不会在饭桌旁陪伴自己,可每一口吃进嘴里的美味料理,就已包含了母亲的爱了吧?

      离家后,炎育陵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只要能提供一餐温饱,还有什么好苛求?

      炎育陵抬头看钟,这天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弟弟差不多快放学了。之前因为被霍瑶抓走而没有遵守和弟弟的诺言,伤好后不是没想过要去找弟弟,可一来忙工作,二来不知道怎样面对对自己铁定彻底失望的弟弟。

      可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知道父母已离婚,弟弟又有学坏的可能,过去再怎么不堪回首,好歹也是由父母养了十八年,自己钱暂时给不了太多,那至少不能这样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心里有了想法,炎育陵决定这次非付诸行动不可,要是自找借口再拖个几日,一定又会胡思乱想,最终选择继续逃避。

      担心赶不上弟弟放学时间,炎育陵把还吃不了一半的饭菜都放进冰箱,从晒衣架挑一套路卡穿得比较旧了的休闲衣裤,边换边打电话叫计程车,匆匆检查门窗锁好后就出门。

      一路上,他想好自己该做的事。第一,要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很稳定,未来收入会慢慢增加,可以帮补家用,希望父亲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第二,和弟弟好好谈,父母都太疼弟弟了,以往在家会纠正弟弟行为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现在弟弟正值叛逆期,自己更该扛起做哥哥的责任。

      至于是否搬回家,炎育陵思前想后,觉得暂时还是做不到。公司和家距离太远,自己工作时间很不规律,要是突然接到工作就没办法很快地回公司报道,会给安排自己工作行程的同事添麻烦。

      再说,父母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自己若是回家,这可能性恐怕永远都是一个空虚的零。

      自己不恨母亲了,并不代表母亲不恨自己。

      不小心又挖入内心伤得最深的一处,炎育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试图停止灰色的情绪逐步填满整个思绪。

      当计程车越来越接近学校,道路便开始因陡增的车流量而堵塞,沿途很多步行及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学生。看着那熟悉的校服,爽朗的谈笑模样,炎育陵心里便觉酸楚。努力用功读书了那么多年,结果居然没得毕业,曾经熬的无数个夜晚,挨过的无数次打,白费在了自己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要是能回到过去,炎育陵一定毫不犹豫一棍子把自己敲晕。

      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炎育陵便下了计程车,车子暂时无法动弹,用走的还比较快。况且他也不打算带弟弟乘计程车回家,从校门不远处的车站搭巴士回家很方便,无谓这么浪费钱,而且路上也比较多时间和弟弟谈,他是不打算在家里逗留太久。

      下午班都是低年级的学生,炎育陵不用担心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过看到一些穿着篮球队球衣的学弟妹他还是把头垂了下来。球队的休息室挂了不少自己在球场上的留影,也有自己数次夺下校际篮球最佳球员的颁奖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很好认。

      来到校门外,炎育陵找到了弟弟乘坐的校车,想到校车司机应该会认得自己,即打住了脚步没有马上上去找人。正踌躇间,突听得校门对面,某处常常很多学生在等待私家车子接送的树荫下传来女生的尖叫。出于自然反应,炎育陵和很多人一样朝骚动处看去,只见一群大约五个男学生正在和一个女学生对峙。

      “妈的!你以为你叫我就怕你啊?”站得最靠近女生的高瘦男生抬手往女生肩膀推,女生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

      怎么搞的?炎育陵皱起眉头,对这种以多欺少,且还是男对女的情况极为看不过眼,没有多思索就越过马路走上前去。

      “你再碰我,我就告诉老师!”女生尖声喊道,一边比手划脚,以女生来说动作相当粗鲁。

      “好啊!那我们也告诉老师你这贱货水性杨花!一脚踏两船,还整天跟人讨钱买东西!”另一个男生靠向女生,扬起手猛推女生的头。女生不甘示弱,抬腿踢向男生□□,男生及时避开,对同伴叫道:“她的书包鞋子和首饰都是阿俊买的,都拿回来!”

      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了——这个女生同时交两个男朋友,并且对男朋友予取予求,这些男生是她其中一个唤作阿俊的男朋友的死党,正在帮兄弟出气,当事人阿俊有可能也混在当中。

      眼看五个男生把女生团团围住,女生尖叫不已,炎育陵加快脚步冲上前,两手一拉就掖开两个男生,扒下一个男生抓着女生胸前衣襟的手,再横臂把另一男生推倒在地,抬头要叫站在女生身后欲抢夺书包的男生放手,下一秒即愣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男生。

      被盯着看的男生同时也显得十分惊讶,他的四个朋友似乎也被这个气势汹汹来救美的英雄给吓着,胆怯地往后退开几步,互相打眼色,却没人有行动。

      “你谁啊?他妈的管什么闲事?”男生很快卸下惊慌脸色,不屑地扬起下巴对炎育陵呛声。

      炎育陵强压陡地升起的怒火,低头对正以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朝自己猛眨眼的女生道:“去告诉老师。”

      “不用!没关系!”女生两手握住炎育陵手腕,扁着嘴一脸无辜状,扭捏地道:“这些胆小鬼只敢欺负女孩子,你留下来陪我等我家人的车来就行了。”

      炎育陵不耐烦地甩手,绕过女生走近那瘦小得不似中学生的男生。“过来!”他低吼,并用力握紧男生的手腕,硬把男生给拖走。

      “喂!放开他!”男生的朋友上前拦,炎育陵即冷冷横扫他们一眼:“你们,全跟我一起去训导处。”

      男生们一听立即闭嘴,唯独被炎育陵拖着的男生不怕死地抬腿狠踢炎育陵小腿。

      “你以为你是谁啊?鬼才听你的话!去死!你去死!放开我!他妈的给我放手!”炎育旗又踢又骂又挣,但高大的哥哥像个机器人似地一动不动。

      弟弟恶劣的态度令炎育陵气得说不出话,眼看弟弟抬起膝盖要攻击自己要害,顿时失望大过于愤怒。宝贝的弟弟,已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哥哥看在眼里。

      炎育陵用手轻易把弟弟抬起的膝盖压下,双手抱起弟弟往肩上一扛,一手箍着弟弟纤瘦的腰,一手压着弟弟乱蹬的腿,跨出大步离开。

      “是他哥哥……”

      隐约听见背后有人这么说,大概是认得自己的学弟,炎育陵便把解释的麻烦给省下。

      “你混蛋!神经病!把我放下!”炎育旗声嘶力竭狂喊,当注意到哥哥不为所动,且吸引到了很多路人的视线,这才觉得难为情,语气稍微放缓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知道丢脸了吗?欺负女孩子你就不会害臊?”炎育陵放慢脚步,移了移弟弟的身体,确保弟弟的胸口不会抵在自己肩骨上。

      “才不是欺负!她活该!我们是帮朋友讨公道!”炎育旗怒道。

      炎育陵停步,严肃地道:“好,就算你有道理,难道就可以动手吗?有道理就可以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吗?”

      说教总是刺耳,炎育旗一点不因哥哥的话而内疚,反而因为自己换了语气要求哥哥放下自己却不果而更气,握起拳头使劲捶打哥哥后背。

      炎育陵毕竟不是铁人,弟弟这么发狠地打,他不可能不痛不痒,可如果这时候把弟弟放下,弟弟不逃走才怪,于是只能咬牙隐忍,希望弟弟自知拳打脚踢没用而停手。

      炎育旗心一横,撩起哥哥上衣,两手并用捏起哥哥结实背脊一块肉,张嘴就咬。

      炎育陵吃痛,厉声吼道:“炎育旗!你够了!”

      你不放,我就不够!炎育旗松口,见牙痕不深,便打算加把劲再咬,可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讶异地看向哥哥后腰近尾椎处的一道伤疤,心想,这不是妈咪打的啊,照顾哥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道疤……正发愣间,身体突然被提起,脚随之着地。

      “小旗。”炎育陵握着弟弟肩膀,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弟弟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跑,行不行?”

      “你动手术啊?怎么……”炎育旗稍抬起手指向哥哥腰部,“有疤?”

      炎育陵知道背上的刀疤已经不明显,弟弟指的是不久前被鞭子抽的伤。鞭子伤害范围大,腰和尾椎处也受到了波及。他下意识探手到背后,抚着这条需要靠很厚的粉底掩盖才能上镜的耻辱印记。臀上不堪入目的伤痕,整容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好在公司都很谨慎过滤他的单子,尺度最大的只要求脱上衣。

      “是不小心割伤的。”炎育陵垂下手,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掩饰浮上心头的阴霾。

      “切!这么不小心。”炎育旗撇过脸,刻意装作很不屑。

      炎育陵禁不住会心一笑,弟弟的演技太烂了,如果要装,那至少该换个台词,比如‘活该’。

      “小旗……”炎育陵本欲说教,可想了想,还是等到了家再说,不然弟弟可能又会激动起来,于是便转念道:“一起回家吧。”

      炎育旗横了哥哥一眼,随即冷笑道:“呵呵,骗子又故技重施了,当我是笨蛋呢。”

      炎育陵头一阵痛,合理解释淤积在心中,却苦于说不出口,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蹲下来垂着头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守诺言,我错,哥哥错。”

      “哼。”炎育旗哼鼻,转身走开。

      “小旗!”炎育陵赶紧站起身抓住弟弟手臂,心中难过再难隐藏,话一出口已如哭诉:“不要这样转身就走……”母亲当初残酷地对自己背转过身的画面划过脑海,深吸口气,喉头哽咽,话亦说不下去。

      “不是要回家吗?去巴士站啦!”炎育旗用力甩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往车站走去。哥哥刚才痛苦的样子他当然看见,可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哥哥离家出走?只这么一想,对哥哥的同情便被怨恨削薄很多。

      坐在车站等车、上车、肩并肩手持拉环站着直到抵达家附近的车站,炎育旗都板着脸孔,一个视线也不愿意给哥哥。

      炎育陵问了些弟弟的学业和身体状况,比如哮喘有没有发作?饭有没有按时吃?天气转变大的时候有没有生病?弟弟却只字不答,好似听不见他说话。这种情况,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墙筑得这么高,他不敢用兄长的威严来打破,墙要是塌了,压伤弟弟,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做哥哥的余地。

      下了车,炎育旗坐在车站里,这个车站在傍晚时分都是下车的人多,没什么人等车,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也没有,他看了看表,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炎育陵不解,坐到弟弟身旁问:“现在有巴士可以直接到家门口了吗?没有必要吧?走五分钟就到了。”

      “要回你自己回,我今天不回家,周末我都会住在外公家,外公一会儿会来接我。”炎育旗漫不经心地回答。

      炎育陵一听‘外公’二字,犹如踩到毒蛇,身子僵硬得说话也变得口吃:“外……外公……要……要到了吗?”

      炎育旗垂下手机,拧眉沉默了数秒,侧头看着哥哥道:“哥,我曾经的确很希望你回家,可是现在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你说你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不回家,我明白的,如果你现在回来只是为了找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勉强了?”被弟弟误解,炎育陵顿觉气愤,话中不免带了火气。

      炎育旗咬咬唇,把视线重投手机荧幕上,语气很无所谓地道:“我不要跟爸爸了,我以后要跟妈咪,我知道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讨厌你,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咪那样打你,我也可以理解你怕妈咪,所以我才说不用勉强,反正你现在看起来很好,要是为了见我而需要见到妈咪和外公他们,那还不如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省得你自己受苦……”

      炎育陵耐着性子等弟弟说完,即把手盖在弟弟手机上,迫使弟弟把注意力集中在彼此的谈话,“为什么不跟爸爸?”他问。

      “那个酒鬼,每天都在家喝酒,讨厌死了!我才不要这种爸爸!”炎育旗推开哥哥的手,站起身走到车站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炎育陵的耐心早就快被耗尽,此时听弟弟这么说父亲,实在无法容忍下去,走到弟弟跟前,把弟弟手中昂贵的手机抢走。

      “你做什么?还给我!”炎育旗愤而站起身要抢,但哥哥把手机举到自己踮脚都够不着的高度。

      “爸爸那么辛苦工作养家,养你!你说这种话应该吗?”炎育陵控制不了怒气,对弟弟大声责备。

      炎育旗放弃抢手机,理直气壮反驳:“妈咪打你你就离家出走,爸爸也打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要他!”

      炎育陵一怔,他很难想象父亲会打弟弟,可弟弟又不像说假话,马上关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打哪里了?没受伤吧?”

      炎育旗欲言又止,被父亲打屁股太难为情,只含含糊糊地说道:“昨天……没受伤……可是……他就不讲理……”

      弟弟没有受伤炎育陵就放心了,语调转回严肃追问:“爸爸怎会不讲理?你做了什么事让爸爸生气,对不对?”

      “我才没有!”炎育旗不服气,大喊着道:“那个人莫名其妙!我又没有叫他等我,他就说我让他等了很久!他都不知道他买的饭有多难吃,我才不要吃咧!外公给我很多零用钱,我可以自己在外面吃,根本不需要他养?他钱都没有赚很多,车子还卖掉了!凭什么养我啊!”

      炎育陵气结,手一甩,把弟弟的手机扔在地上,抓住弟弟肩膀,没有留力,完全不顾虑弟弟有否被抓痛。

      “你干什么?那手机是舅舅买的,很贵!你赔得起吗?”炎育旗没等哥哥开口即抢着道。

      啪!

      突然一声清脆巴掌声,终止了炎育旗尖锐的吼叫。

      “你身体弱,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不说心意,我说医药费,你又赔不赔得起?”炎育陵咬牙切齿,打过弟弟的手也微微颤抖。

      炎育旗捂着火烫的脸颊,眼泪扑簌流下,他觉得自己被打得委屈,觉得父亲和哥哥都一样不讲理!明明家庭的崩坏他们都有责任,却竟然对自己发脾气,简直就像在出气!

      炎育旗俯下身要捡手机,却被哥哥猛地拉直身。

      “你敢捡?”炎育陵扬起手掌,加强话里的警告意味。

      炎育旗淌着泪瞪视哥哥,他想吵,却很害怕哥哥的手掌再落下。他终于知道了挨耳光的滋味,好痛,不仅脸颊痛,嘴里被牙齿挫伤的地方也痛,。

      炎育陵从弟弟眼中看到了恐惧,心马上就软,垂下手要安慰弟弟,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仓促的开车门和下车的脚步声。

      炎育陵回头,见到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人,立刻往后连退数步,可来者脚步更大,气势也猛得叫人心惊,脚未停,巨大的拳头就挥了过来,重重打在自己左脸。

      炎育陵抵不住这一打的力道,身体往右后方倒,脚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浓稠的鲜血自嘴角流下,一颗牙齿居然已经断在嘴里。

      炎育旗被这突变惊呆,见哥哥浅灰色的汗衫瞬时间沾了整个衣襟的血,左脸也在缓缓肿起,心揪了一下,想要上前去扶,外公庞大的身躯便档在了自己身前,对吐出一颗血红断齿的哥哥冷然道:“还以为是哪个流氓,原来是你这孽种。”

      炎育陵站起身,尽管外公的出现令他恐惧,但是他找不到落荒而逃的理由,他只不过是在教育自己的弟弟,弟弟有错,他就有责任教,无尽的宠爱对弟弟没有好处。

      “外……”炎育陵才出声,外公就连珠炮射来刻薄的言语。

      “是不是不够钱花,想跟弟弟拿?”“打扮得不错啊,在做小白脸是不是?”“怎么不还手?只会对弱者出手,果然继承了你那禽兽父亲的血脉。”

      炎育陵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做过什么,为什么竟然可以牵连到自己也被恨得如此入骨?

      “我没有。”炎育陵发觉自己口齿不清,往地上吐了口鲜血,断齿处仍不断在出血,疼痛也使他暂时无法思考此情此景可以说什么、做什么,来保住自己的尊严。

      炎育旗对哥哥到底是没有不可饶恕的恨,哥哥被打伤,又被外公辱骂,他除了心痛,想要保护哥哥的想法也涌上了心头。

      “外公,哥哥没有那么做,哥哥只是……只是……”炎育旗话说到一半就语塞。他想要帮哥哥说话,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这么缓了一缓,即被外公给拖着手臂上车。

      炎育陵心里不甘却无能为力。弟弟对自己这么抗拒,他要怎么和外公抢人?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半推着上车,见外公回头朝自己瞪,他马上撇过脸不看。只闻外公警告自己别再出现,车子很快就扬长而去。

      原本身体状态就还不是很好,这一轮折腾下来炎育陵已经浑身乏力,坐在长椅上脑袋一片空白,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失去意识,身不痛,心也不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巴士到站,担心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会引起注意,炎育陵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育陵?”

      熟悉的叫唤,从耳边传来。

      “你没事吧?怎么那么多血?”

      炎育陵猛地抬头,父亲就站在跟前。

      “爸……”轻唤一声,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即刻滑落。

      “真的是你!”炎允赫见到儿子,心里感动非常,嗓子都沙哑了。他伸出微颤的手摸摸儿子侧脸,心疼地抚过那不知为何被打肿的脸,再轻轻揽着儿子,让儿子投入自己怀抱。

      “你总算回来了。”

      “爸……”炎育陵抬起手紧紧搂着父亲的腰,离家后所受的所有苦楚一瞬间爆发,眼泪哗哗滚落,泣不成声,只断断续续地喊‘爸’。

      “回来就好,有什么困难,告诉爸爸,爸爸帮你,不要哭了……”炎允赫拍着儿子背脊安慰,并偷偷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没有……爸你给我一点时间……很快……”炎育陵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幸好他做惯这种事,不出两分钟就完全止住哭泣,退出父亲怀抱。

      “谁打的?”炎允赫拿出带在身上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敷上儿子脸颊。

      炎育陵把毛巾接过手里,拭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重要……爸你不用操心。”

      炎允赫暗忖儿子还真是没变,把儿子扶起,柔声道:“不说就算了,先回家吧。”

      “嗯。”炎育陵点头,手腕被父亲紧紧牵着,一股暖意直送到了心里。父亲说回家,他当下便再没有任何其他想去的地方,或想做的事。

      回家——这个单纯、简单的想法,他以为将永远只是个用来自怜的奢侈心愿。

      走了几步,炎允赫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他就对着手机银幕的来电显示皱起眉头。

      “叶先生,有何贵干?”炎允赫接听,电话另一边已经不是自己的小舅子,而是那个为了儿子抚养权和自己周旋很久的前妻代表律师,彼此的称呼早就沦为陌生人般的客气。

      “炎先生,育旗刚刚对他母亲说你在家里打了他,他说他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另外我也听我父亲说,他亲眼见到你大儿子当街殴打育旗,你这么不懂得教育孩子,看来,我有相当的必要提出上诉,打给你是特别通知你一声,让你先做好准备,尤其是金钱上的准备。再见。”

      炎允赫陡地停下脚步,呆滞了数秒才把手机收起。

      “爸,怎么了?”炎育陵看出不妥,立即发问。

      “没什么……”炎允赫顿了顿,颓然续道:“回去再说吧。”

      “嗯。”炎育陵心里突而有些不安,隐隐猜到父亲口中的‘叶先生’和母亲有关。父亲往前踏出了脚步,他连忙跟上。

      脚才刚抬起,父亲便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一声不响地,默默加快脚步。

      直到抵达家门,炎育陵始终缩短不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距离。

      甚至,跟得有些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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