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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
长枪与飞轮各自掠过血色与雪色的残影,在同一直线的空间,迅速溶解于微凉的夜色中。
名为玲珑的少女恍然间露出胜利一般的得意微笑,玄色的玉衬着明朗的脸庞……似曾相识。歆萧的眸子暗沉下来,带着屈辱与不甘咬紧嘴唇,双手迅速翻飞出咒术抵挡破开长枪直直刺向自己的,对方的武器。
“血印、……晨星落!”
未干涸的血液因失氧而呈现暗紫色,沾染上几乎是同色的长发……然后消解。时间的流逝如同半凝固的松脂,缓慢下来一般,与此时此刻的空间逐渐分离。结界内,以歆萧所在为中心四散的血红色逐渐收拢,黯淡下来,与飞轮的速度持平,最后完全了无色彩。玲珑嘴角上扬地更自然,嗤笑一般的冷哼声被拉成粗重的岩石般的音色,较之雪色的残影更快来到她身边。
(理论上来说,这些武器飞行的速度都是无法突破音速的对吧……?)
某种植物从角落开始覆盖满整个墙面……坚不可摧的金属悄然磨损锈蚀……接下来。
飞轮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垂直砸下去狠狠击打在地面上,发出悲鸣一般的声音。那一小块空间仿佛刹那间,被无色的薄膜隔绝成独立的星体,重力化作冰冷的武器。
歆萧毫无察觉一般一瞬间露出类似讶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双手——父亲从未教过她这样的招式,甚至被公认为天才的哥哥也从未提示过她关于这秘技的一分一毫。
飞轮砸落于地面后光华瞬间消失殆尽,金与雪色各自褪去,逐渐显现出病态般的苍蓝色,伴随着微弱的荧光支离破碎般游移回主人手中。
喉上涌上一股腥甜。玲珑目光中首次出现真正的杀意。
雪色的灵力聚集,再次指向几乎隐匿于夜色中的、本应是猎食者此刻却成为猎物的、还在巨大的思考的冲击中无以自拔的魔族公主艳丽的身影——歆萧的身影。
“哟~这位小姑娘。乘人之危是不好的哦。”
某个玩世不恭般的声音无端出现在歆萧身前,轻描淡写地伸出左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团灵力聚合而成的光球。
“一会不见,怎么变的这么狼狈了……”
那人继续说着,转过身来,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怜爱地想要摸摸歆萧的头——被躲开,而后叹了口气,将光球捏碎。
玲珑终于猝不及防地咳出一口血,被击中翅膀的鸟一般跌落在地。
“哥、……暗空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亲爱的妹妹受了委屈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暗空半真半假地道出理由——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亲爱的妹妹,他曾经费尽心血才在她耳坠上设下那个精巧的空间传送的法术。
那耳坠是她失去记忆后来年他送给她的,托铸剑师特意打造,倒也没想到她会一直戴到现在。
“可是——兽族那边——”歆萧毕恭毕敬询问着。
“啊,已经没关系了,”暗空用十分令人信服的语气说着,想到目前大概还在和怨灵们奋斗着的某兽族领袖,心情极佳地冷笑一声,“驯服那群小动物们,花不了多少时间。”
“看来是歆萧多虑了。”少女以疏远一般的语气开口。
“不说这个、”暗空转过头来,看着对面因不可思议而睁大眼睛,已经完全无法继续战斗的玲珑不屑地冷笑,“看来人族号称最强的人族圣女也不过如此——告诉我,歆萧,她做了些什么招惹你的事情。”
歆萧不语。目光略带恼火地掠过对方雪色长发间藏着的,玄色的玉坠。
暗空毫不费力地得知了目标所在。漫不经心地,踏着虚空而前,一瞬间便摘走了那坠子,在玲珑露出错愕不可置信的表情的前一瞬间踱步而回。
他看着手中雕琢得不可方物的坠子,叹口气,不着痕迹地施下几个封印,才递给歆萧。
——这下子,自己送的耳坠也终于会被摘下舍弃了吧。
暗空有些惋惜地想着。
“喂,我说那边的——人族圣女,”他不耐地转过头去说着,“今天我心情不错不跟你计较——有空帮我转告人族的皇帝,以及龙族的那几个家伙——如果他们在这里的话——‘速速投降饶你们不死’……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反派……好了,就是这样,下次再见……”
见同时受到□□与心灵上的重创的玲珑仍然呆立在空中,暗空心情愉快地,顺手给予已经无以为继的结界一击,拉着歆萧飞驰向更深的夜色里。
[诶?这是我的身体吧?] [别杀我、求、求你了——] [你们快走!]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为什么——] [救救我!谁都可以救救我吧!] [可恨的魔族全部去死好了、!] [我不想死!] [这里……是哪里……呜呜……][我不甘心啊!] [不用管我了,没关系。] [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 [听我说、] [医师!快去叫医…师……] [(祷告)] [这个蘑菇可以吃吗……?] [已经不行了。] [魔兵、魔兵来了!好多魔兵!] [对不起,我——]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报仇——!!] [不过是被砍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去死的人是你吧!] [来不及了。] [我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 [再见……?] [如果当时我……的话。][我什么都给你们什么都——][请务必、务必把这个交到我母亲手里……] [你对我干了什么——?!] [咦?]
他站在黑暗的中心,感到皮肤上有滑腻冰凉的东西流动着,嬉笑着,桎梏住他的身体勒住他的脖颈。然后一些粘稠的东西流进了他的里面。
……奇怪。明明是那么冰凉的感触,他却觉得这自己就像火焰中心的尸体一样。先是灵魂被整个地挖空,接下来是从皮肤开始的蚕食。
不行。不反抗的话、不行……
那个人还在等着——
[那个……人?]谁……?
不,不对……
我是谁?
岳墨画从黑暗的空间中站立起身,黑色的血痂一块块从身体上皲裂剥落。他皱皱眉站起身:“兽族的家伙么……身上一股野兽的骚味,真是恶心。
“……不过算了。至少这具躯壳,还算不错。”
他高高举起手掌,屈伸着五指,满意地看着病态般苍白的皮肤下流动着的灰白色的类似于血液的东西。
冷笑起来。
“果然剑什么的还是用不顺手啊……”逆感叹一般说着,举起玄冰剑作势挥舞两下。
雩冷哼一声:“你本来就是个剑术白痴,快点滚回去用弓就好。”
“这、这么说的话就有点过分吧,逆已经尽全力适应这把剑了……”啸蹙着眉。
沉默了一会。接着逆忽然开口,语气坚决,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好吧、我试试看,把这把剑重炼成弓。”
啸和雩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雩似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抿紧了嘴唇,后退几步,别过头去。
啸担忧地看着四溢出冷气的剑:“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好啦,啸,你也离远一点。”
逆皱皱眉,高举起手中剑。须臾间水蓝色的光华流转升腾,雾气一般的冰霜逐渐凝结起来聚拢合成某个形状。
隐隐间,有龙鸣。
门忽然被推开。
逆一愣,立即停止共鸣拾起剑,暗暗用力握住剑柄。恍然间却发现,两个身影却已不知何时横挡在自己身前。未散尽的冰蓝色烟尘间,竟然错觉看不透甚至看不清两人的背影。
他垂下头,无声地苦笑。——那个天真的、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前进的啸,和那个温柔的、却从来不知如何表达温柔的雩。他们长大了。成熟了。但是自己,却仍是龙界毁灭是的那个逆,沉溺在过去中无法自拔的可悲的家伙。
于是更加用力(可以误会没关系?),握住手中冰凉的兵器,向前跨出一步。
“……什么啊原来是你们两个。”啸松口气,放下欲刺出的戟。
雩嘲讽一般冷笑着,重剑上火花窜过:“做了那么多年的龙族的皇子,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么?”
“……我们进来的不是时候么。”刃打量一番屋内情景,微笑着意有所指地开口。
“察觉到你们的房间这边灵力波动很强烈于是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被当作敌人……真伤心啊,”栩摇头叹气,也默默将剑收回剑鞘,“你们在干什么?”
“啊,这个,”逆带些歉意,走上前去,举起手中还缠绕着冷气的剑,“我想……”
“人剑合一?!”
“剑人合一?!”
刃栩两人睁大眼看着逆和他的剑。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逆沉下脸来。
啸也向前踏出一步,站在逆的身旁:“逆只是……想试试能否把玄冰剑做成另一张玄冰弓而已。”
雩抱胸站在逆和啸的身后,不语。
“我说,剑怎么可能变成弓呢?”栩笑道,“曾经的龙界里能做到的铸剑师又有几位?更何况这里是平零,放眼整个平零大陆,能有几个足以抑制住这剑的力量并且把它打造成另一形态的人?”
逆沉默着,似乎本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辩驳的话语哽在了喉间。
“暂时凑合着用一下不就可以了么,等到某一天我们五人,光复了龙界,而你再次成为龙界之主的时候,再来换武器大概也不迟吧。”栩继续说下去。
“的确‘嗖’的一下子剑就变成弓箭了是不可能的吧?反正你这家伙剑术和弓术都还不错,不要太挑剔比较好,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呢。”刃插言,皱着眉。
逆一语不发。
“提议的人是我,”雩忽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傲慢,“有什么问题吗?”
其余四人转过头来,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讶然。雩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唯独与逆四目交接,然后再度转过头去。
一时间微妙的气氛开始蔓延。
“——咦?你们五个都在啊?正好。”
五人警惕起来各自握住或举起武器来。
宸渊踏进屋里。
“今天路过某个地方捡到了这个……”他说着,双手托起某样东西,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冰蓝色的光辉乍起,寒气激起一层灰尘。
——一张弓!?
“手下的兵将里没有会用这个的,所以来问问你们五个。怎么样,有兴趣吗?”皇帝微笑着,“不过当然不是免费的,等价交换也可以——比如说用这个换。”手指划了个圈,指向逆手中,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玄冰剑。
无霁抬起头,望向地平线更远处未知的某个方向。暗紫色不易分辨的气息飘摇升起,在夜空中坏绕着无声的盛大演出。同时在威胁。在迫近。
当她低下头,眸子里已只剩死潭般浑黑的平静。
她默默地看着皇帝宸渊从某处府邸里走出,恭敬地迎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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