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无绝期

　　“好久不见了，鞍桀。”林清歌淡笑着看着我。
　　江若贤抬起头来问道：“你们认识？”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林清歌，不知道他这唱的又是哪出，皇上能离开京城来到军中吗？皇宫里怎么办？还有，他是事先知道我在这，目的在我，还是其他？
　　“我听表弟说有喜欢的人了，便来看看，但这次来军中是有事要办，没想到惊喜连连，鞍桀你也在。”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道，“我这个表弟虽然人浮夸了些，但本质不差，对你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要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可是鞍桀，哦，不，应该叫梅景瑜是吧？这个名字不及李鞍桀，你在我北竝军中又是干什么的呢？”
　　“等等，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李鞍桀、梅景瑜？”江若贤奇怪地问道。
　　“这位李大夫，真名李鞍桀，是孤绝老人座下弟子，和你嫂子同门。”林清歌道，“我的腿也是她治好的。”
　　“你就是梅景瑜？！”江若贤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接着严肃地说道，“梅景瑜不是在东岱吗？”
　　“这你就要问她了，如何来到我北竝境内？”林清歌好以整暇地说道。
　　“我来还这个。”我说着将怀中暖玉拿出来，递给他。
　　“凤玉真的在你这？”江若贤惊道，“我以为表哥说笑的，这么说，你要嫁我表哥？”
　　“你没带耳朵吗？我说我是来还玉的。”我将玉置于桌前，对林清歌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以及为什么送我这块玉，这玉我不能收，我也不会成为你们任何人称霸天下的工具，我没有对你们多做的有所反击并不表示我不反感你们的做法，你们能做的说不定我也能做到，所以别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江若贤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接着正色地对我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说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有逆天之心！”
　　“可笑！何为逆天？你们这样扰得百姓活在战火之下的做法才是逆天！”我有些激动。
　　“这个天下只有统一起来才能保证以后的繁盛。”林清歌沉声道。
　　“统一？听听，多可笑，这不过是你要完成称霸野心的借口罢了，就算没有统一，百姓不是照样活得很好，再说，统一，哼，真如你说说那么简单吗？”我所存在过的时代，也好不容易在二战之后维持了将近60年的和平，这样的和平还是多方制约、互相妥协、谦让得来的，统一？想是根本没人敢想的。
　　林清歌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有些许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我当然不会以为几句话就能让他停止战争，我所希望的是能够不受威胁地过自己的生活。
　　“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天命女即将嫁给北竝皇帝的传闻，更恳请你不要让我的行踪暴露。”我对林清歌说道，“作为感谢，我可以为你的军队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他突然问我。
　　“没什么不好，却也没什么好，我欣赏你，但我不喜欢你，两个人在一起，最基本的不应该是两情相悦吗？”我有些惨然，“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但相信我，这是每个女人对爱情、婚姻的看法，她们也许能容忍你们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但她们绝对有对爱情的幻想，想着你们只爱她一个、只宠她一个。所以，至少对我，不要因为对你有用而娶我。”
　　“你的意思是如果娶你，只能有你一个？”林清歌有些迷茫地问道。
　　“不是。”我有些头大，“你没抓住重点，我的重点是两个人在一起要互有好感，能产生近乎爱的情愫，这个我们之间明显没有。”
　　“所以你不嫁我？”
　　“对，不嫁。”
　　林清歌沉吟片刻，对我说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你在我身边两年，等完成大业，我放你走。”
　　“如果我不呢？”
　　“我立刻对外宣布我们的婚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这是在和你商议，两年之后给你自由，否则你一辈子都会困在你所不喜的深宫内院。你以为只有我动娶你的心思嘛，你的师兄们说不定比我考虑得还多，再说，你觉得现在江湖中还有你能安生立命的地方吗？据我所知，各大门派都在找你，除却已经归顺东岱的伊剑派，其他三大门派加上新崛起的碧落宫的力量都不容小觑，在我身边我能保全你，我们可以各取所需，你认为呢？”
　　的确，离开他，或者他所说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处在危险的境地，我是需要一个庇佑的场所，另外，现在的我谁都不敢相信，也许有所求的交易双方更安全，可是，我必须确定一件事，道：“你对长生不老药怎么看？”
　　“无稽之谈。”林清歌淡然道。
　　这就我想要的答案，只要他不是一个妄想违背生命规律的幻想狂，待在他身边也许不坏。江若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我左看右看，我将他的手弹开，冷道：“做什么？”
　　“你的梅印呢？东岱那皇后在眉心，你的在哪里？”
　　“关你什么事！”我甩开他，“别像个膏药样粘着我。”
　　“你看，你不嫁我表哥，嫁给我怎么样？”他期翼地望着我。
　　“有多远滚多远！”我笑骂道，“嫁你还不如嫁他。”
　　“咳！”晾在一边的林清歌突然发话，“鞍桀，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见个人。”
　　“见谁？”我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他站起身，“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答应我的建议？”
　　“对，我同意了，但我能明确告诉你，我在你身边对你而言不会有多大帮助，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双方的作战实力和策略。”
　　“这是自然。”他的表情有些受伤，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伤到他了，但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好像刚才是我的错觉，于是我选择性忽略。
　　林清歌绝对是故意的！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要见的人是谁。
　　裴策冷着脸，于天赐面色阴沉，连裴天远都送我白眼，不正眼瞧我。情况很明显，都以为我“跟了”林清歌，而我确实答应“跟”林清歌两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裴策认为我欺骗在先、背叛在后，于天赐则恨恨地对着我，他最无辜，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一直不知道我是女的，然后是裴天远，很不屑我这种“卖友求荣”的行为，我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明显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记得没有约其他人，林皇忘了吗？”裴策冷然道。
　　“鞍桀不是外人。”林清歌淡淡道，“各位不也正想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把她带来了。”
　　“你是在挑衅吗？”于天赐阴阴地说道，“你做到了，我很火大。”接着转向不敢面对他的我道：“怎么，许久不见，不认识了？师弟真是……不，应该叫师妹吧，做了选择了？”
　　我当然明白他所谓的选择是什么，看到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不自然地说道：“你们没逼着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逼你什么了？”裴天远憋不住，终于问道。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最清楚了。”我冷笑道，“谁将我的消息公布于众的，若不是你们，我至于成为全天下争夺的对象吗？我放着好好的大夫不做，整天东躲西藏，最后不得不去军队中当军医，连工资都没有，现在倒好，在你们眼里都是我的不是了！”
　　“你不跑，就什么事都没有。”裴策沉声道。
　　“不跑？等着被你捉，我傻啊我！”我气道，“还有你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我身份却不明言，看着我被耍着好玩是吧？最后再让你那皇后给我当头一棒，让我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逃，你再名正言顺地追我回去，有意思吗还有你！”我转向于天赐，“你那眼神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你了，你这么恶狠狠地凶我，你说我这身份能和人说吗？说了不是自己找死！再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没感觉吗？合着全他妈是我不对！”
　　屋里霎时一片寂静，过了一会，裴天远才讪讪地说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激动啊！呵呵！”
　　“林皇，你怎么说？今天来不是谈战事的吗？”裴策开口，不再理会我。
　　“裴皇呢？有什么想法？”林清歌依然淡然，“或许我们想法一致。”
　　“休战。”
　　“……好。”
　　嗯？什么情况？不打了？我看向裴策，他目光深沉，沉吟半响问我：“你对碧落宫了解多少？”
　　“碧落宫？”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跳到这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好像是个杀手组织，后来门内有人叛变，成就了现在的碧落宫。”
　　“碧落宫和天水阁联姻了，现在正在和朝庭对抗，力量不容小觑。”裴策盯着我，“听师傅说，你和他们宫主关系很好，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没听清他问的什么，在他说两派联姻时，我就懵住了。他成亲了？没有一丝犹豫地成亲了？我自嘲地笑了，在最孤单、寂寞的时候，我想念的是他，冷的时候，想念他给我的温暖，看到别人成双成对时，会想哪一天我们也这样该有多好，原来只是我在想，只有我最傻。
　　“鞍桀？鞍桀？你有在听吗？”裴天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哭了？”
　　我这发现满脸温热，不知什么时候泪如雨下。我静静地将眼泪擦干，哑着声音说道：“我跟他不是很熟，对他的事一无所知。”
　　“师傅说，是他护送你回极道山的。”
　　“没错，当我发现不安全时，我就逃了。”
　　“荆家灭门案，你知道吗？”
　　“知道。”
　　“是他？”
　　“……是他。”
　　“乌云堡和南水寨现在两败俱伤，碧落宫坐收渔利。”
　　“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是栽赃陷害。”我没好气道，“这样，两大门派还能打起来，真是没用。”
　　“他们早有嫌隙，只不过少了宣战的借口，正好碧落宫将这个借口落实了，所以两大门派被收也是必然。”裴策淡道，“关键是碧落宫宫址在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他不说自己的事。”说罢，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大傻冒，人家的一切无从知道，自己却把祖宗都交代清楚了。
　　半响无人吱声，我看现在气氛也没刚刚那么剑拔弩张了，便挑了把椅子坐下，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这时我突然想到，他们休战就没我什么事了，我不必履行林清歌的两年之约，便向林清歌道：“你们不打了，是不是意味着我自由了？”
　　“不行，你要跟我回东岱。”裴策道。
　　“为什么？”我叫道。
　　“你在这里不安全。”他道，又看了一眼于天赐，别有用意地说道，“另外，我还有些事要确定一下。”于天赐突然脸红了。
　　对了，两国皇帝会晤，他这个第三代表凑什么热闹？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好奇地看向于天赐，他的脸更红了，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转过去！”
　　“师兄，你脸红什么？生病了？来，我给你把把脉。”说着将手伸过去。
　　脉相挺虚弱的，我看着他精神好像也有些不济，气也有些虚，便关心地问道：“师兄，最近很累吗？怎么感觉你一直都在做剧烈运动，还是不用内力的那种？”
　　“闭嘴！”他的脸红的要滴出血了，“回去再说。”
　　“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认真地说道，“要是让我选，我还是选他。”我指向林清歌。
　　“为什么？”裴天远急道。
　　“不为什么？”我淡淡地说道，“到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那就去北竝吧，反正本来也打算去的。”也许我还会去西霞、南鼐，或是我所谓的家乡——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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