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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老大夫盯着木兰,木兰也瞪着老大夫。
没有人告诉过她摸着脉门就能揭开所有的秘密——侯慕林这成事不足的混蛋,前天她突然有些发晕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结果就给她“请”来这个汉人大夫,而且是大清早直接拉到面前,连婉言谢绝的余地都不给。
然后,大夫换了个手腕。
最终,“这旧伤还是要调理的,确实是损了根本,姑娘在月信来时也要记得保养一二,不然将来辛苦,尤其是不利生产。”
木兰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慕林,别说出去。阿爹无法上战场,弟弟还太小,连骑射都不太熟练,家里只有我来撑着。”
侯慕林一句话也说不出。
“听到没?”木兰低声咆哮,不是羞,是恼,杀人无数的手差点掐住他的脖子。
“有,有听见……你……呃……”
“多谢大夫。稍后我上您的铺子里抓药。”木兰迅速压下恐慌,掌握全局。
“那、那个……”侯慕林还是没有回过神。
“后天再与你较量马槊。”
“呃……”
木兰叹气,“侯慕林大人,你愣神的工夫我可以宰掉你五次!真有那么吓人吗?”
“不,不是……我真的……”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功劳统统推开,只要钱饷了?”
呼——侯慕林慢慢恢复理智。难怪这个木兰长成那样……本来就是女的啊!可一个女子,居然比多数男子更适合战场!“你这身武艺怎么练出来的?!”
“等我用马槊赢你,就知道了。”木兰这个傲慢,“我天天想着怎么练得更好,活得更久。”
硬撑了张面无表情的脸,木兰还是去抓了药,付出不小的诊金、还买了个药罐子,然后对着一大包怎么看都味道可怕的药包发傻,直到第二天才有勇气去……灌下那种酸苦地让人想吐的泥水。
太恶心了!
第三天了,那种味道还在刺激着木兰的味觉,火大加之惶恐,她痛快地将本来非常擅长马槊的侯慕林打败!
侯慕林确实很努力地在抵抗,那个时候他哪会想到木兰是女孩子,性命就在别人槊尖上晃的感觉实在太可怕。好吧,他想着:这个木兰不当军人真的太可惜了!
而木兰那边呢,过了一段惶惶不安的日子后,见侯慕林真的没有说出去,也就把一颗惴惴的心放回肚子里。
新的骑兵倒都不是饭桶。
大姓有其自己的教导方法,世族高门子弟还是有武艺极高者——当然,能让木兰败北的人,更少了。现在连侯慕林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换上可怜的独孤扬,被木兰以各种兵器逼得不得不到处找名师,学来的招式技艺就又被木兰弄了去。
有个消息令人不太舒服,抓到了蠕蠕和其他几国的奸细——皇帝连有婚姻之好的乞伏的细作也没有放过,估计让来和亲的乞伏公主很难堪——他们甚至要挟或买通了军中之人。木兰想起自己回营途中帮丘穆陵真抓到的几个人,不由得背后直冒冷汗。如果真的派了几个人就能摸清他们军队调动,然后安排伏兵……这才叫以一当千啊!
很快就从木兰是女子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侯慕林还是那副高贵公子的模样——事实上现在本阵里可以称为公子的人多得是。木兰没时间去理会他如何个心境,她一无家世二无财富,就靠战绩和武艺争得现在的钱饷。周围的人也从一开始的不服气挑战,到屡屡落败,直到理解她的那套保命道理,最后大都知道了如何与她相处才有最大的好处。
“头发!看头发辨风向!我不是叫你练半年再出来现眼的吗……”在弓箭上头,木兰是下了苦功的。目前阵中能够在疾行中连射三箭而且准头很好的,不超过五个,而木兰就是其中之一,最要命的是她左右手都能用兵器杀人,不讲招式不讲道义,怎么有用怎么做,看得人头皮有些发麻。
“……削掉两个手指头,就可以离开了?”年轻俊秀的小兵张口结舌。
“少了这两根手指,你还能握刀?何况,没有几个月养好指头,怎么可能再拉弓!”木兰非常自然地向新兵讲解怎么保命又省力,“对,剑的角度就是这样。”
“就这样啊——”还不到十五岁的男孩子,被木兰过于血腥的“经验”吓住。
“诶,打过几回你就知道了。”前提是他还活着。甩开来“请教”或是存心找茬的新兵,木兰继续找铁匠磨蹭。
刚到手的新刀是百炼打造的好东西,上头还有细密菱纹,美丽又可怖。一般的普通士兵是弄不到这种好刀的,无他,老匠人认为不配。木兰是他们这一阵少数活下来的“老兵”——虽然她距离“老”还有若干年的时光——在武艺上攒了些小名气,没有世族大姓的那种傲慢气,最要紧的是一张脸皮颇为赏心悦目。
钢刀到手以后,应匠人们的鼓动,木兰当场跳上马,在短短距离内加速、跳过一处矮栅栏的同时射出三箭,再返回时又挥刀将栏边的一棵小树斩断。
树断,马立定,气息沉静。
叫好声一片。
她是军人。不论是男是女。
***
“很漂亮的刀。”独孤扬摸索欣赏了半晌。“我们自己的工匠比不上西域那里的,所以这类好刀不多,他们都不肯轻易给的。”
“我也是费了些劲才弄到,还当场砍了棵树。”木兰最喜欢的是刀身上的花纹。练习时真的有些不舍得用,仍然拿的是以前的刀。
“哦,在兵武库那里跃马横刀的就是你啊!听说了,人漂亮、马上工夫也漂亮的一个骑士得了柄雪花百炼刀。”
木兰头皮发麻。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漂亮啊、听说啊之类的到处传。她不要出名!“其实是那些匠人被我说得烦了,加上我们这次损失惨重……所以就给了。诶,以后别跟着其他人起哄,武艺比我好的多得是。”
长相和武艺都好的少年却没有第二个了——若再有个好出身,定能到不低的位置。独孤扬在心里添了这句,但没敢说出口。他不是没有疑惑于木兰一直不变的干净秀丽和清雅气味,只是木兰战场上的表现,让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人都不会怀疑她是女子,加之她能够舍命救同袍却从不争功上位,在军中自是人缘很好、更不会有仇人敌手,不甘心在练武场上落败的倒是多得无法数清楚。
第六个对手,平手。
木兰收槊,下马,喝了两小口水。准备回去除下盔甲弄吃食。
“木兰?……拓跋小兄弟刚到,一直想与你练几手……”
“我累了。”木兰无视同袍的暗示。这是个拓跋姓?那又如何!难不成还会背后放冷箭?哈,即使放了冷箭,他们这阵的士兵给的阵亡抚恤也能支持到大弟从军的年纪,怕什么!
“你害怕输?!”一名不算高大的全副武装的少年突然站到她面前来,气冲冲的样子,相当有损堪称精致的下半边脸——上半部被遮了大半,看不清。
一个脾气挺大的孩子呢!木兰无所谓地笑,笑得轻忽甚至带一些对孩童的宠溺,“我累了,得回去喝药。如果这段时间太过疲累,药效会不好,下一次出征我就会阵亡。我们明日再好好练习保命的本事吧,现在先去吃饭。”
吃饭!众人一律让道。熟悉的都知道,阻拦木兰吃饭者,杀无赦!连厨房的人都晓得,一见这位美少年进来,就得立刻准备好,而且最好是口味不太重、不太油、分量正好、荤素搭配的吃食,不然那张漂亮的脸就会明显地沮丧起来,仿佛是在欺负人。
“你这人——”显然旁边有人拉住他。
木兰才不管,不紧不慢地处理好战马,头发简单地用丝线一束,换上暖和的长大衣服,拢在袖中的双手揪住毛皮外袍的腰身,悠闲地出门觅食。听说今天有加餐,是西边口味,不一定会得自己的欢心,但尝尝鲜也好。
一场重伤,木兰知道自己消瘦的肉并未长回来,也没去刻意多吃多睡地养肥肉。就是这样瘦削了,但更加精壮,不是更好!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绝非美人儿——在男子中算是挺美的——也没有杨柳般柔软的腰身,胸脯不丰满、四肢更不纤细,穿女装恐怕很不怎么样,穿男装又不太有男子汉的气魄,倒是军服很适合自己。
药煮开了,按照大夫的吩咐将火弄得小些。然后,晃着去,晃着回,沿途谁谁的目光她习惯了、当成无物,只一心放在今天的新菜上:这个是什么肉啊?嚼完,再来顾药,倒出来放碗里。
这个过程非常难受,因为木兰实在讨厌那个气味。若不是肚子里有肉在支撑,她早就吐出来了。
捏着鼻子单手倒药汁,趁着冷却时积累足够的勇气,最后,屏住气息一口气灌下!
“呕……”
赶紧地抓来清水,一遍遍漱口。那个恶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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