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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阁楼夜话
“那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小文看看钟纭，又看看苏槿。
“我得继续盯着那个老虔婆。”
“我要把师父救出来。”
小文认真地默想片刻，对钟纭说：“现在看起来，被不明不白拐卖到临安城的女子数量不在少数。此事你一个一个去查、去救是救不过来的。不从根本上解决这次大旱的饥民问题，总有更多的女人会想进入城中谋生，稍不留意，这些女子就很容易成为那些人牙子的目标。”
“呃，你这呆子的很多呆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有什么想法？”
“的确得先救出柴先生！”
苏槿跳了起来，“我就说么，得先救我师父。”
“可，怎么救还得从长计议。”小文歪头想了一下，“他们抓人，好象也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况且劫狱这种事难度也太大！”
“所以不能指望官府的。我就说应该去劫狱。你们都别拦着，我已经联系到了好多师弟。”苏槿激动地跳来跳去。
钟纭看着小文，挑了挑眉，示意她说说有什么想法。
小文仍是慢条斯理地：“想劫刑部的大牢谈何容易！”又看一眼钟纭，故意说：“不然，问问钟公子能不能找他爹商量一下。”
“别开玩笑了。”钟纭白了小文一眼，“不过，的确没法直接劫狱，首先是地形不明，二来，那地方的守卫也极严密。”
“那，你们说怎么办？”苏槿负气。
“所以我说只能和钟大人商量么。”小文说，她瞟着桌上的茶水，现在真想喝茶啊，可那只茶碗被钟纭喝过了！他可以不介意喝别人喝过的茶碗，自己却不行！这小子真气人！
钟纭盯着小文看了一会，突然好象想明白了什么，嘻嘻一笑，“对，我去和我爹商量。”
“少来，你和你爹商量？别又被你爹按在条凳上动家法。”苏槿不以为然。
“这次我换个方法和我爹商量。放心，一定能成。”钟纭喜笑颜开，又跑到小文面前，抓了茶杯，连灌了两杯茶，“那我去办事了。”又特别地看了一眼小文，“明天见吧！”
小文垂了眼，不去理他，钟纭毫不介意，仍然笑嘻嘻地，加了句：“小东西，明天早上见啊！”随后，一片噔噔声，钟纭已经跑下了楼去。
小文看看剩下的两个人，苏槿一脸的不以为然。那个叫水菱的小姑娘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小文叹口气，站起来，去柜子里，又摸出两只茶碗来，对水菱说：“不渴吗？来喝碗茶吧。”
晚上，还是没让水菱睡地板，小文想起房东还有一片旧门板 ，去借了过来，拼在床边，三个小姑娘挤在一处。
苏槿是第一个不老实的，叽叽呱呱说个没完，说的全是“师父、师父。”手脚也不老实，推推这个，踢踢那个。搅得大家都睡不成，陪她聊天。
水菱好奇，“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钟公子长得好看吗？”
“切！钟二那小子算什么，连我师父的小指头也比不上。”苏槿表示不屑，“我师父，临安第一美男子。不信你问小文，她第一次见我师父时，看得眼都直了！”
小文对着墙壁假寐，不理她。
“你不用害羞，”苏槿踢小文一脚，“喜欢我师父的女子多了去，上次曾有个女子跟了我师父四、五条街，我师父问她有什么事，她居然激动得不能回答，直接晕过去了。”
“噗！”水菱显然不信。
“你别不信，”苏槿又捶了一下水菱。“每日到我们医辅，没病装病的女子可多了，来了只管探头探脑，为的是能见到我师父一面。每日招乎她们，便要耗去两桶茶水。”
“我没见过你师父，在我心中，只觉得钟公子好看，”水菱说，“眉毛眼睛都好象会说话似的，他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高兴。”
“瞧你那眼光，真是个没见识的！钟二那小子可是个风流种子，这一点也及不上我师父万一。你没听他自己说，他是喝花洒时掺和到这事里的，这才救了你。我师父对我师娘可是一心一意，最是痴情。”接着，她把柴先生的故事，对水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水菱听了唏嘘不己。
小文却突然问：“苏槿，人人都说你是柴先生收养的义女，你为何不叫柴先生‘爹’？”
“是师父不是爹。我们不是父女！”苏槿似乎很生气。
“可惜柴先生没有孩子，他要是有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小文望着天花板。
“柴先生的儿子，那还用说！教他文，教他武，教他医，最后把他教成一个风流倜傥，聪敏过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帅哥。”苏槿也望天花板。
“那不就是钟公子嘛！”水菱大声说。
其它两个姑娘，一起回头瞪她。苏槿“嗷”的一声把水菱扑在身下，“你这死丫头，喜欢苏二就直说。”
“我直说，我喜欢钟公子。”水菱很是无辜。
“你才多大点，就厚着脸皮喜欢人了！”
“你不也喜欢柴先生吗？”
苏槿一愣，慢慢放了手，滑回了自己的被单里。
“钟公子不会喜欢我的，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水菱说，“我知道！不过，柴先生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却还不明白呢。”
“为什么！”苏槿又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自己说柴先生是痴情的人，若真痴情，他就不会再喜欢别人了。真正痴情的人宁死也不会再爱下一个的。不然怎对得起这个‘痴’字。”
“你又懂了！”苏槿着恼，又作势要打水菱，却又停了手，发起呆来，好一会儿才说：“其实，都那么久了……”小文听出她的语气有一丝忧伤。
三个姑娘都沉默了。苏槿也暂时老老实实缩在被单里。
“我听到过一个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苏州，”水菱显然是打算也讲一个故事了，不知她这个故事和柴先生的故事比起来如何，另两个姑娘都竖起了耳朵。
“以前苏州的勾栏里，有一个当红的行首。她叫……”水菱努力想了一下，“我忘了，就叫她土菱吧。”
另两个姑娘一起“呸”了一声，又都笑起来。
“这土菱她曾有一个相好的男子。他们怎么个好法没人知道。只知道，有一天，一个临安来的贵人看上了土菱，花钱买她从良嫁人，当然只是作妾。这种事么，在勾栏里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许多勾栏女子还会当成交了好运，谁不想嫁那有钱人呢！可这土菱却是很出奇，她是万般不肯，整日里又哭又闹，寻死觅活。
可这事哪能由她，据说也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她那妈妈怕她错过这个机会，就砸在手里，再卖不出好价钱了。她再怎么不肯也挡不住狠心妈妈急着挣钱的黑心。出嫁那天，那土菱哭到气绝，被人用红绳捆到船上，披红的大船在锣鼓声中起航，一旁看热闹的看客也都准备散了，没想到此时她那相好的男子突然出现。
他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高喊着土菱的名字，几次冲上去抢人，可惜总被那些龟公打倒在地。眼看那航船已经驶上了航道，他才终于挣脱那些人追了过去。他疯疯癫颠，沿着河岸一路哭喊，叫着那女子的名字。那航船自然不会停下，他就这么一气追出去四、五里地。此时船行到一个河叉处，那航船是径直向前走的，可那男子面前却是河叉，可怜那男子居然没有注意到横在眼前的大河，仍然向前扑去，结果……”水菱停了下来，卖个关子。
“结果如何？”苏槿问。
“死了呗。”水菱说，“那样扑下去哪能有命在？！这才叫痴情，我若得这么一个男子，死了也甘心，所以我想，我虽喜欢钟公子，但他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希罕他。将来总有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子，那才是我的夫婿。”
“不知羞。”苏槿说。
“这又有什么可羞的。你不希望柴先生这么对你吗？”
“才不，我只要能守着我爱的人，每天看到他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至于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不要紧的。”
“呸，你这才叫不知羞！”
苏槿突然想起小文好久没吱声了。又忍不住推推小文，“你呢？别睡觉啦，你也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小文面朝墙壁，把被单裹得更紧些，虽然大旱，秋老虎也没过去。但夜里已经不那么热了。到底是秋天到了。
“你这闷葫芦!不行，我们都说了，你也得说！”苏槿爬起来，把小文的身子掰过来。“不许你说你也喜欢我师父，不然你也喜欢钟二吧！他好像对你也有兴趣。”
“那个女子后来怎样了？”小文慢悠悠的问，“就是苏州那个行首。”她是在问水菱。
“我也不知道，大概嫁入临安城中，作了阔太太，过着好日子呢。”
“什么样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呢？说不定她也伤心着呢，”小文叹了口气，“我总想，那女子应该也不至于无情。因为无情的女子是不值得那样的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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