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在篮下的爱

　　一连几天，莫浩民都等在学校门口，尽管每次都是远远的看儿子一眼。这天，刚刚下过雨，气温骤降，程暮一出校门又看见了倚在车旁的莫浩民，想起莫智秋被王启荷叫住，好像要看什么资料，程暮走到了车前。
　　“莫叔，他今天可能很晚，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这么晚了，他吃饭了吗，我买了他爱吃的东西，你帮我拿给他。”
　　“莫叔，”程暮挡住他开车门的手，“他不会要的。”
　　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黯然的神色，程暮不忍心，安慰了他几句。
　　莫智秋牵着机车一边走一边咒骂麻烦的女人，一开始讨论着比赛资料，讨论着讨论着变成了一会去哪里吃饭，受不了她的婆婆妈妈，自己决定先离开。刚走到校门，果然又看见了那老头的车，想要一走了之，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靠。”咒骂一声，莫智秋几步上前，把程暮扯到身旁。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牛吃嫩草，没有男人，你不能活吗？”说完话，拉着程暮就走，留下莫浩民愣在那里。
　　“队长，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闭嘴，上车。”将程暮按在机车后座上，莫智秋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没想莫智秋将他带到了自己家，程暮第二次踏进这个地方，也没有时间仔细打量，随手放下外套，急着解释。
　　“天太冷了，我只是担心你爸……”
　　“闭嘴，他不是我爸。”
　　“父子哪有那么深的仇，当初他跟子寻叔走，也是……”
　　“你居然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看着莫智秋不善的神色，程暮觉得糟糕了。
　　“接着说啊，你还知道什么，知道那个老头身上的痣，还是他喜欢用什么姿势睡觉……”
　　“莫智秋，你给我闭嘴。”程暮生气的大喊。
　　“你闭嘴，先是那个美国的小白脸，后来又跟小七、王启峰搞暧昧，现在居然跟那个老头子，你还真是不挑。”
　　程暮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给他一拳的冲动。看着程暮沉默，莫智秋的火气更大，随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摔了出去，
　　“你给我滚。”
　　“啊……”只见杯子碎裂，两块玻璃扎进了程暮的手臂上。
　　“喂，你怎么样？”完全忘了还在生气，莫智秋急忙抓起程暮的手臂。
　　“不用你管。”
　　“你想死啊。”
　　“那你是想我死，还是想听我把话解释清楚。”
　　“你……”莫智秋看着眼前固执的人，好像自从认识他，自己就常常有挫败感，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车子一路狂飙，到医院做了消毒处理，医生保证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大血管，莫智秋揪着的心才放下，看着从急诊室里走出的人，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又不放心的嘀咕：
　　“皮外伤？怎么还包成这样？”
　　“那队长是不是希望我细菌感染，然后死掉的好。”
　　莫智秋不自然的将头扭向一边，程暮重重的呼了口气，
　　“可以听我好好解释了吗？”

　　程暮负伤暂停了训练，引来大家的关注。
　　“没事，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很快就好的，包扎的夸张了点。”众人七嘴八舌的慰问，直到莫智秋发话开始练习，大家才上了球场。无事可做的程暮在场边看着大家打球，看着小七流利的过人，张伟的三分，王启峰的投射，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球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最后目光停驻在刚刚灌完篮的人身上，球场上的他没有生活中那么粗暴，虽然酷酷的，却有让大家臣服的领导力，觉得盯着他看了太久，程暮不自在的把目光移开，却恰巧看见一旁的王启荷同样直盯盯的看着那个人，程暮不自觉的抓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今天是莫智秋的生日，篮球队的大家想要给他庆祝，却被他拒绝了。程暮和他走出学校，果然又看见了莫浩民站在车子旁，只是手里拿了一个蛋糕。
　　“小秋，这是我亲手做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
　　“滚开。”
　　“你把蛋糕收下吧。”
　　莫智秋接过蛋糕，笑了笑，随手扔到了马路上。
　　“队长。”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莫浩民走过去捡蛋糕，一辆卡车飞驰而来，黑色的轿车里跑下一个人，一下推开了莫浩民，莫智秋和程暮跑到路边的时候，只看见血慢慢渗出……
　　医院里，莫浩民在诊疗室里包扎，子寻在急诊室里抢救。程暮陪着莫智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消息。程暮看见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不管多么讨厌自己的父亲，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经历了一瞬间的生死，总是不能平静，手轻轻搭上莫智秋的手，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冰冷。
　　过了好长时间，急症室的灯才熄灭，莫浩民急忙冲上前，莫智秋和程暮也看向医生。直到听到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过一夜就会醒，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莫智秋看着忽然失去力气的人，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他。
　　“小秋？”
　　“抱歉，今天本来是你的生日。”
　　“现在，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先走了。”
　　程暮对着莫浩民点了点头，快步追上了莫智秋。
　　“没事了。”
　　“嗯。”莫智秋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跟我来。”程暮拉着莫智秋上了出租车，一直到了程暮家，莫智秋都没有再说话。倒了一杯热水给莫智秋，程暮才开口：
　　“其实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莫智秋抬起头，盯着程暮看了很久，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看着慢慢恢复的莫智秋，程暮轻笑出声，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要吃碗长寿面？”见莫智秋没有反对，程暮走进了厨房，一会功夫，端出了一碗面。
　　莫智秋坐到餐桌前，看了看眼前的东西，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
　　“意大利面。”
　　“这上面白色的是什么？”
　　“雪。”
　　“什么？”
　　“是我自己调制的酱料，这碗面的名字叫雪，代表着白色的雪天里，也有温暖的所在。”
　　“听不懂你说什么。”不想再询问这碗奇怪的东西，莫智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第一口，有些虾子的味道，咽下，胃里暖暖的。
　　程暮静静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知道有些话，有些事，不必说出，不必解释，已经在悄悄改变，就像融化在面汤里的酱一样，心里的雪也会因为温暖的触动而融化。

　　半个月后，子寻出院，莫浩民带着他来和莫智秋告别，准备回美国，并承诺决赛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比赛，尽管莫智秋还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但是谁都看得出他的让步。临行前，莫浩民找了程暮单独谈话。
　　“谢谢。”
　　“莫叔，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其实我看的出来，那孩子在乎你，你也喜欢他是吗？”
　　喜欢？程暮微微一愣，“我们只是朋友。”像是要说服眼前的人，更像要说服自己。
　　莫浩民笑了笑，
　　“年轻人，随你们的便吧，我只想说，小秋不喜欢被人欺骗，所以早点跟他说清楚，你的事情。”
　　“我知道。”送走了莫浩民，程暮一回头看见莫智秋站在不远处，心莫名的一紧。
　　“你跟老头子聊什么？”
　　“队长觉得呢，该不会又要误会我跟莫叔不清不楚吧。”
　　知道程暮在糗自己，莫智秋却没有生气，刚才远远的看见两个人，那个画面，居然有一种父慈子孝的感觉，让人乱感动一把。
　　“队长？”
　　“哼，你以为谁都能冲到马路上替老头子挡车吗？”
　　“那队长就不能老实点，对子寻叔说声谢谢。”
　　“要你多事。”莫智秋转身，走的有些匆忙，程暮追上去几步，
　　“上车。” “去哪？” “吃意大利面。” “喂，你把我当厨师吗？”“我是在做白老鼠。”“莫智秋。”“抓紧了。”
　　晚风吹过街口，一辆机车飞驰而过，上面坐着紧紧相靠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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