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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寿春六
我回去的路上遇到周瑜骑马路过,他将我带上白马,问道:“你又牵着我的马出去闹事?”
我郁闷道:“我也不想的。”
夜里入睡之时,我抱着被子左思右想,要不要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周瑜。但想想兴许会给他责骂,也就作罢了。
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不懂该怎么编个故事,解释说他送我的梅花簪怎么没了。我总不能说自己又给人追了好几条街,这才弄掉了吧?
次日他起来的时候我正对着铜镜束发,看他过来三两下就摆弄完整,然后背过去道:“公子……你醒了?”
他走过我身边略带回头,我一直以正面朝着他,两个人差不多围着转了半圈,他道:“洗漱好了便来书房。”
我连连应和。
眼看着春天就要过了,我看书房外的桃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便拿了剪子过去,挑下几株正是怒放的桃花,剪了插到了书案的玉净瓶里,加一点水,兴许还能比窗外的枯得晚些。
谁知下午的时候,周夫人的猫不知从哪儿跑来嬉戏,撞翻了瓶子,且不说瓷片碎了一地,瓶里的水更是泼的书案到处都是,打湿了好多珍贵的书籍。我来不及去抓那逃跑的猫,只能先拿了书到一边,用毛巾一本本擦拭过去。周瑜出去已经有了一阵,看似天已晚,他也该回来了。我吓得赶紧关了窗户和门,一个人快快整理干净。
等书案整顿的差不多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周瑜的嗓音,我十万火急的扫着地上的碎片,赶不及便蹲下身去捡,也不管手指划伤,只想着快些弄好。
等他进来的时候,我正是把碎片也处理好,伸腿一踹,把那一坨撇到角落。
周瑜推开窗子道:“怎么关着窗户?”
我振振有词道:“天晚了,就关了,不然夜里风大,吹乱屋子里的东西就不好了。”
他看向我,我手背在身后,一脸天真的面向他。
他道:“我要修书一封,帮我磨墨。”
我利索的走过去,用身子挡住一堆碎片道:“好的。”我揽过砚台,他也正是执笔,会看了我的手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自己满手伤痕,血迹点点,有些愧赧的拿了手帕擦拭道:“哦,这个我擦一下,不会粘到哪里的。”
他皱眉,然后随意的瞥了下整个房间,看到某个角落的时候,疑惑道:“原先那边的玉净瓶呢?去了哪里?”
我看那个架子上各种花瓶装饰,不懂他连一个素色水瓶也记着,连忙弯腰认错道:“我今天……今天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对不起!”
他也不说别的,淡淡道:“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好了。”
我躬身退下。
次日再来书房的时候,发现我藏匿的那一堆碎片居然消失不见了。中午的时候他回房歇息,我一个人待在书房甚是无趣,看不远处的亭子里还放着他上午叫我搬过去的古筝,便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还记得从前郭嘉总说我在这方面没天赋,所以也就懒得教我了,如今我捻过琴弦,果真还是觉得十分陌生。我试着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可是手指总是跟不上节奏。我跳舞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再难的花样我也能步步到位。
我张开五指看看自己,用力拔了下几根,手太小就是不好,我覆在琴上,连几根弦都勾不准。
我轻轻撩拨,古筝发出一点泉水叮咚的声音,虽然不成章法,但也好听的很。我回想着上午周瑜弹奏时的感觉,闭眼模仿一会,正是自娱自乐之际,他本人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我才要起身,他却教导道:“初学古筝,不要好高骛远,还是从些基本的指法练起。”
上午看他弹奏,只觉得那动作如行云流水,无论节奏急促或是抒情缓和,他都信手拈来,我这才萌生了一点向他学习的想法,如今被他这么公然打击,果真是一点兴趣也没了,便垂头道:“公子不练了吗?那我把它抱进去了。”
我将它竖起,正是伸手揽过,谁知手指一下勾到琴弦,昨天才处理的伤口又被刮裂,血珠子滴落在琴弦之上,我松手之际,周瑜眼疾手快接下,也没过多责怪:“你回房吧,这里交给我。”
房里的杜衡就要烧光了,我打开抽屉拿着别的熏香,几个仆人正好把热水抬过来,侍书招呼我道:“小乔,帮忙搭一下屏风。”
我快速跑去帮忙。
几个丫鬟又是上来,放整齐干净的毛巾与衣物,侍书提了一篮子花瓣道:“小乔,夫人方才唤我过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莫名其妙的接过花篮,看着他离开。
周瑜进来之际也未敲门,只道一声:“侍书,水准备好——”我转身回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疑惑的看过四周,我恭敬道:“公子,侍书他方才去夫人那里了,这里交给我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我也发觉有点不对劲道:“公子,怎么了?”
他不言,坐到梳妆台边,道:“那便过来。”
我把花篮放凳子上,快步跑过去,站在他身后弯腰给他解发簪发带,梳顺一头墨发。他起身宽衣,我接手过去挂起,他往屏风走去,背着伸手将我拦住道:“你去外间等候,有事我会喊你。”
我坐在外间等了许久,他终于喊我,吩咐道:“小乔,叫他们把水抬下去。”那时他正推窗看着外边,夜风吹乱他的长发,白色的中衣飘荡,看起来很有画中仙的意味。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却始终没等到孙策的消息。
秋天转眼到来,院子里的花都七零八落,林荫小径上铺满了枯叶,踩在上面沙沙直响。
我依旧拉着周瑜的白马招摇过市,一次遇见他和他好友从酒楼出来,竟被认为是周瑜的小妾,那朋友指着周瑜道:“公瑾兄你得了这么个美人也不跟我们讲一声,想来个金屋藏娇吗?”
周瑜道:“这位是小乔姑娘,乃朋友托付照顾而已,并非如你所见所想。”
隔日再见的时候,那友人径直来了周府邀约道:“小乔姑娘是否得空,在下能请姑娘去到处走走吗?”
周瑜替我答道:“不成。”然后让我先下去了。
今日我整理书桌之际,不小心把一只毛笔抹到了书案和墙壁的缝隙里,蹲下身拿着扫帚去扫时,才发现根本没掉下来,原来是被卡着了。我将书册摞到一边,趴到书案上,伸手到缝隙间摩挲,还好伸几个手指勉强,只是被夹得有点疼罢了。
我正吃力的勾着,身后传来周瑜的嗓音:“你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解释道:“笔掉进去了,我拿不出来。”
他过来瞧我一眼,弯腰向前,轻而易举就伸手到了桌沿,但他手指粗,伸不进去,我推开他一点道:“还是我来。”
我忍着夹门的痛苦用力去抓,终于一只手指碰到笔杆,再使力卡进去一点,死命夹好,一鼓作气拔出来道:“终于出来了。”
我往后退一点,没料到书案宽度太短,我只伸腿一下,马上就滑了下去,痛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呻吟不已。
周瑜道:“没伤着吧?”
我摇摇头,扶着书桌站起,才走两步就觉得腰疼,便道:“公子我去休息一会,不好意思。”
我回去就睡了,醒过来都天黑了,周瑜已经睡下,我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我照例蹑手蹑脚去了厨房,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全是生冷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夫人还送了点桂花糕让我端给周瑜,可他不爱甜食,应当还摆在房间的桌子上。
我轻轻推开他的房门,瞥一眼床上安稳睡觉的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子边坐下来,借着月光看到那盘糕点还完整的放着,不由得心花怒放,端起盘子就要走。可是再一想他要是知道我偷吃了他的东西,一定会生气,就只好将就着坐下来,偷吃一点作罢。
我吃好一块,就把剩下的摆摆整齐,就像没人动过一样。可是吃到最后只剩两块的时候,我傻眼了。
明天我该怎么给他解释呢?就说房里有耗子?
我摸摸肚子,还是觉得不够饱,便伸手指着两个糕饼小声道:“吃、不吃。吃、不吃……”
我开心的拿起被指到“吃”的糕点,几口就吞了下去,最后想想,好像方才指来指去都是左边那块。
我撑着脑袋思考,这最后一点要不要吃掉,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我急忙把那最后一块碾成碎屑,撒到盘里,这样一来,明天就可以说是老鼠偷吃了!
吃饱之后心情变好了好多,我大步离开之际,衣裙带了凳子一下,便连人带凳的栽了下去,疼得不得了,感觉才好的屁股又肿了起来。
我才想哀嚎,这才发觉方才那一声实在太大,赶忙抬头看看床上——他还睡着,连翻身都没有。
我急忙起来,把凳子扶好,慌慌张张就往外跑,谁知这么一急更惨,一下又撞了门边的脸盆架子,铜制的脸盆从高处倒下,声音大得方圆十里都听到了。
这下床上终于有了动静,周瑜坐起身来喊了句:“谁?”
我怕他把我当做刺客,就只好先说开道:“我是小乔我是小乔!”
我急忙解释道:“方才……方才我在给公子打老鼠!它偷吃了你房里的点心,太可恶啦!”
周瑜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道:“点火。”
我擒着蜡烛将倒地的东西扶起,他却下床看了看周围,伸手过来一点,我往后仰,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赶忙转身拿袖子擦嘴,把一干糕点屑子全都擦了,不敢再回头道:“公……公子,我先走了!”然后把蜡烛放在桌上,赶紧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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