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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罗修是我家
第七章罗修是我家
寒山是姑墨大陆最神奇、隐秘的一座山,它出现在《姑墨海陆图志》上也只有一块阴影,因为从没有人能详细记录下山中的情景,即便记录下了的人,也不会把它流传于世。
就在这寒山中,洞穴里昏暗的光线,幽冷而湿气浓郁的空气,罗孤一身黑丝质常服、因为习武劳累过度而头上布满汗水,她很大爷靠着石壁坐着,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语气清冷而自嘲,冲着石壁那端的人开口道:“卿风,你真想知道孤儿的过往吗?”
石壁那端的人,半响没吭声,很久才听到他安抚而洁净的回答,话语里混杂着担忧之情“孤儿,事情压在心里不好,说出来总归是好的。”
罗孤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是啊,这话我听过很多次了……我的童年啊,那是,罗修国1110年,闻王12年,我出生的那年……罗修国1116年,闻王18年,我那年六岁……”记忆如流水,罗孤用追忆而怀念的语调,缓缓揭开尘封在心中百般滋味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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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小子!你给我站住!别跑!”文照一身黑子武士服奔跑在假山之间。
“傻呀你,我不跑等你来抓?!哈哈哈!”
身形修长、头插一支白玉簪子,身穿一身月白绸缎套宝蓝衫的少年——罗孤,很嚣张的奔跑在前方。
“有本事就来夺啊,这南海珠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堂堂照王子也这么小家子气哈哈……”
丝质的银白小靴子底下生风,文照怎么也追不上。
“狂小子,你可别让我给抓住!”
文照真得很气愤,一定是和这小子八字不合。从这小子出生到现在,这些年一直在找他麻烦:自己一有好东西绝对被他抢去,自己一旦做了坏事,父王母后那儿瞒得住,可必定瞒不住他!大哥平时管着他们俩,被大哥知道了最多罚抄一下书,可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就是打劫!银票、银子、连铜板他都不放过的。
他是堂堂罗修照王子,可在他的压榨下,连打赏宫人的钱都得“磕磕绊绊”的精打细算。今天他又夺走了自己费了老大劲得来的稀世珍宝--南海珠!土冒,你到底懂不懂啊?不是“稀罕东西”?
南海珠:它产于南海珊瑚礁堡之中,千年孕育而成,闻着有异香,自然而清新,可以醒脑,随身带着还可以避蚊虫、毒物……
他居然说不是稀罕东西!
“等你把功夫再练上一层再说吧!哈哈…”
罗孤回头大笑,张扬而肆意,阳光下的脸庞继承了夕照王后的动人心魄。
文照气愤不已,更加卖力往前追去。
罗孤现在虽然只有六岁,但武功比起十二岁的文照来却还要高两个层次。
罗孤也知道,这是努力而来的结果:想当初,见到了那么优秀可亲的父母、那么出色而又对她关爱有加的兄弟,罗孤在享受亲情的同时,也升腾很强的争胜心: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的性格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
在母后怀里待了半年就受不了了:能走路时,就跑到了文夕怀中听他低吟诗文,听他讲姑墨大陆的历史传奇,听他吹能百鸟云集的箫。
到了两岁时,就跟着文照学武了,一板一眼地苦的要死,但一想到父王母后眼底的忧心,罗孤就觉得她什么都可以挺得过来。
终于在四岁那年,赶上了十岁的小文照——可以和文照一起练“内家功夫”,内家功夫是一种培养身体内劲的武学,并不只是把身体练巧、练扎实,而是会使自己的武功连上几层楼、能借力打力。为了这个突破她高兴了好几天:以后再怎么练也不会成为满身肌肉的大汉了!
可笑的是,罗孤她忽略了:她再怎么练也不会成为“大汉”的。被当成男儿养就是有这个坏毛病:她对自己是男还是女的定位,总要细细的琢磨半天。
因为前世虚活了十六年的缘故,学东西方面的“天赋”,在外人看来是有点瞠目结舌,再加上有罗修王夫妇遗传的优良基因,虽然自己说不上什么过目不忘,但在记东西方面还真不用费什么功夫。所幸罗修王夫妇的刻意隐瞒,这才没有传出,罗修王宫诞生了位天赋异禀的神童之类云云。
罗孤一边跑一边感慨:终于长大了,这可盼了好几年!虽说自己还满打满算只有六岁,既不能公开女儿身份帮助母后去处理宗亲命妇的事务,也不能以一个王子的身份帮助父王去处理庙堂事务。但是,罗孤已然很满足了:她可以欺负文照,还可以有意无意的培养这俩哥哥,让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感悟更多、成长更多,这样说来,自己也算为父王、母后分忧了。
远远地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夕照王后,罗孤大喜。
“母后~~”罗孤朝那边嬉笑着大喊,加快脚步,一溜烟就撞进了王后的怀中,夕照王后身后的一大群婢女大急,皆惊呼一声:“娘娘!”
夕照一愣神,旋即展颜一笑。
“小顽皮!”夕照王后笑了笑,把人从怀中捞起来:“这回又闯了什么祸呢?”抬头,看到不远处追得气喘嘘嘘的文照,“又在惹你照王兄?”
罗孤很享受母后温暖而又香喷喷的怀抱,一时不想起身,便撒个小娇:“没呢,母后,我主动承认错误!”撅起小嘴:“照王兄,他不好。他又在孤儿面前炫耀他的宝贝了!母后…人家人虽小,但也想要南海珠嘛,谁知道,照王兄他罔顾母后平日里的教导,左不成、又不给,瞧瞧,瞧瞧!南海珠给人家看看都不给!后面孤儿一顽皮就这样了。”
说着,她举起橘子般大小的南海珠委屈不已……
“嗯?照这样说来,着实你照王兄小气了些,不过啊,你照王兄到底是长大了……”
照儿,他也终于明白“引狼入室”的后果了吧,不给她看是明智的,但炫耀却是有失稳重了,不过告状的人是眼前这小子,看来这“炫耀”一说还有待观察,夕照突然发现:自己对这女儿的信任度实在少得可怜,不禁摇头暗笑。
这事,和照小子长大了能有什么关系?罗孤有些不明白了。看到文照有些狼狈地走过来了,自己只好噤声,不再追问。
“儿臣见过母后。”文照刚巧在母女两说话的空档,气喘吁吁地走到了跟前,给母后行了礼,抬头瞥了一眼在母后怀中腻着的孤小子,心道:不好,又让他信口开河了。
“你们兄弟两怎么回事?”夕照牵了罗孤慢慢走到水榭上的凉亭,坐下身,旁边的婆子马上端上四色干果子,泡上雨前新茶。
“没什么,母后,三弟看上了我的南海珠,我跟他闹着玩呢。”文照也很无奈,转头对罗孤道:“三弟,你如果看上了南海珠就拿去耍吧。”
夕照在一旁垂头喝了口茶,笑了笑,不说话。
“哟,二哥,那怎么好意思!”罗孤口里刚含上酸梅子,听到这话一时间全身很“有味”。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斗胜了的公鸡的满足感。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拿着耍就是了。”文照淡淡的说,状似不是很在意。
罗孤听罢面露欣喜:“所谓兄长赐、不敢辞,二哥的好意,孤儿再推辞那就见外了,孤儿这就多谢二哥了。” 哼哼,还装作不在意,明明就很“心”酸嘛,瞥了一眼一旁嘴角有些抽搐的文照,罗孤洋洋得意地挑起了眉角。
文照目光喷火,见了她那副小人得志的鬼样子,肺都快气炸了,偏偏母后又在场,即便心里有一万只手在挠着、在叫嚣着,那也只能压下去,再压下去!表面装作不在意,兀自喝茶。
一旁的夕照王后听完这段“五颜六色”的鬼话,也无可奈何,只得抚额轻叹了。
“看到你们兄弟兄恭弟谦我就放心了。好了,照儿、孤儿跟母后去做榛子饼吧,照儿你和面,孤儿你打榛子,我记得你们兄弟俩都很喜欢吃的……” 夕照起身,兄弟俩开心应诺,也跟着起身跟在王后后面。
高高兴兴在母后屋里玩了一番,所幸父王不在。
吃完榛子饼回孤宫后,已经是天黑了,一回到自己的宫中就看到几个小丫鬟守在宫门口,急的一团转。丫鬟们看到罗孤回来都松了口气,行了礼,接过王子手中的南海珠,众丫头大概知道这珠子从何而来,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微笑,大丫鬟绾碧娴熟的将珠子收下,放到西间的箱子里。
小丫鬟们立在罗孤身旁,端茶的端茶,递巾的递巾。
“屋里今天有什么事没?”罗孤喝了口茶,准备沐浴。
“回王子,夕王子上午差人来说,明日想邀王子去泛舟。还有李管事身边的小福子带来了句话。”
大丫鬟绾碧口齿伶俐,行事稳重,理事利落,深得罗孤器重。
顿下脱衣的手,因是女儿身,事事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方便。夕照王后的安排,从小跟在罗孤身边的人就不多,知道罗孤真实身份的仆婢也就绾碧一人,平时沐浴更衣也是绾碧一手在操办。
罗孤记得,绾碧好像在自己很小时就跟在了身边,是几年没露过面的母后最器重的丫鬟——翠姨,一手训练出来的。
“什么话?” 罗孤脱下外衫。
“说是,这三个月铺子收入不错,就是帐有点对不上。” 绾碧有些困惑,这李管事办事不曾这么不严密,说帐对不上就要拿账本来核对啊,怎么随便让小厮带句话来就走了?不过也是,王子他在外边开铺子只是好玩而已,哪用得着真赚钱进来。
“嗯,你退下吧。” 罗孤人已经到了浴桶里。
绾碧知道她从小不喜他人在旁服侍,这几年来这个主子年纪虽小,但极有主见,不作多想,躬身径自退下。
门被关上了,浴桶里蒸腾的水汽格外温暖。罗孤紧了紧握着的手,将头沉下水去。
……看来,曹彰那边又不安分了,明一早,得派人去李管事那拿“账本”了。不知道父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
次日,罗孤一大早就派扫院子的小丫头去小福子那去拿了账本,翻了翻到手的“账本”,蹙了蹙浓眉,罗孤不禁暗叹一声,往里屋交代:“绾碧。”
“奴婢在,王子有什么吩咐?”绾碧恭敬道。
“去夕王子那说一声,就说,今儿个被父王叫去问功课了。” 罗孤边说着,便拿账本去了罗修王的书房。
“诺。”
那大哥可真闲—-还有时间泛舟。哪像自己,一天到晚“忙”的头不沾地;他倒好:随便笑笑一大群宫女就往上凑,泛个小舟、吹个笛子也能惹得白鸟翔集,走到哪里,哪里就可以入画了……那个恐怖的人,能躲就躲,何况手里还有正事呢!
……罗孤是典型的白眼狼,这几年来,不知道是谁好死赖活的一直霸在文夕怀里不肯走路。
罗修王罗闻的书房四面环水,既是王平日里读书的好所在,也是罗修宫的军政要地,如无敕令,宫中人是不可轻易接近这边的。
罗孤走在用厚实木板搭成的桥上,看水中绿波荡漾,煞是可爱。
想起三年前,第一次他站在这桥上的情景:那时小罗孤才三岁,追逐玩耍中,不经意误入了这里,看到这水汽弥漫的湖泊中,居然藏着一大片的房子!一时惊讶连连,恍入仙境,他慢慢流连美景。
走在桥中间时,忽的,四周不知道从何处击出几颗石子,那一下子就把她掀翻在地!
幸好,她反应够快、赶忙稳住了身型--这才没被推入水中。她一受惊,赶紧往回跑,踉踉跄跄的,一口气跑到自己宫中,这才缓过气来。
这事,她跟谁也没说。
事情,才不过过了三年,她一股子韧劲:凭借自己的对罗修朝政的关注力和独特见解,一年年让父王倚重,去年终于能踏上了这里。
再后来,四周的未露过面的影卫也开始知道这个小孩了:他是罗修王宫的三王子,孤王子!
罗孤定了心神,嘴角轻勾,一步步坚定地踏入这湖中的小筑:这其中的苦涩,这其中的满足,只有他自己能体味。不过,这已经够了!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清茶香,把门关上。
“今天怎么来了?没在你母后那插科打诨?”
罗孤进来的时候,罗修王正在处理政务,厚厚的奏折堆在桌上,一个精神奕奕的脑袋从里面抬起头来,随意的望了一眼门外走进来的人,继续埋头苦作。
罗孤望着奏章堆里的父王,生出一阵敬佩之情:白玉簪子绑住墨黑的发丝,棱角分明的脸上如冠玉般温润,如若不知这是执掌一国大权的王,别人恐怕会以为,这是隐匿山中的著书之人。
家里是传统的严父慈母教育,父王除了平日里对母后温柔有加,对其他人,却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自己兄弟三个对父王也总是恭恭敬敬。
而这一刻,他望向自己,眼底闪过了一丝温和,让罗孤心中暖融融的、倍受鼓舞。
或许就是这目光,让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己,在政事上如此甘之如饴吧。
“儿臣拜见父王。” 罗孤躬身作揖。
罗闻没有抬头,伸出一只手指向一旁的椅子,罗孤会意走到椅子那边,轻轻坐下。
“父王,今天儿臣来,是铺子那边有动静了。”罗孤用清晰的口齿、缓缓道出。
“哦?”罗闻诧异,停下笔,抬起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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