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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余一然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不能是不满意的答案?”
“那我可以换个问题,给我个你不能接受他的理由?”
余一然认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找不到。”谢程飞吃得飞快,也说的飞快,“说句实话,其实我早看出来你们俩的端倪。你以为江宪请你去教苏孟昭跳舞就那么单纯?他的目的不过是多骚扰你几次,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十几条内裤是谁寄来的?你以为真的是送苏孟昭回家所以顺便捎带你?我很少见他做事这么有目的性,你简直让他太上心了。”
“谢程飞……”余一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早知道我被卷入了麻烦而见死不救?”
“我记得你好像拜托过我,给你找个靠谱的男人。”谢程飞重新去厨房拿了双筷子,继续满足食欲。
“前提条件是除了江宪以外。”
“他有什么不好?”
“他是老色狼。”
“你难道是性冷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看重口味的小电影?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们在厕所里干了什么勾当?余一然,伪装毕竟是伪装,改变不了你受虐狂的天性。”
“……”余一然果断把整个菜盘给端走了,“谢程飞,你会为你的腹黑付出代价的。”
“听我一句,以后你一定会急着报答我的。”谢程飞用胳膊肘垫在他的肩上,“我完全猜得出在情人节那天以前,你纠结如麻的心情。苏孟昭过去跟你有过这么不明不断的一段,你出于情感也好,道德也好,不当这个小三完全在情在理,无可厚非。但现在,已经有人身先士卒替你解了这个结,你对过去的世界还有什么留恋?”
余一然异样地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你要想让我感谢你,直说不就好了?”
谢程飞智慧地反唇相讥:“你喜欢老流氓,也直说不就好了?”
余一然不自然地收回了笑容,走到窗口。
“那家伙走了?”
“没,还在楼下,除了流氓以外,还是个老烟鬼。”
“我怀疑这辈子,江宪还没真正追过一个人,从这点上来说,你小子让我心理上很难平衡。”
余一然依旧盯着楼底下晃悠的人:“谢程飞,你是过来人,我只是不想自己变成第二个你,或者别人人生舞台上的配角,江宪也好,别人也罢。”
“如果因为害怕未来的不确定就放弃尝试,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人有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有死的大结局,所以我们是不是都应该把自己给掐死在襁褓里?”
余一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谢程飞吃饱喝足,准备回房给苏孟昭挂个电话,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果然,余一然刚洗完碗,窗外的雨滴声便代替了流水声。江宪的车还在,只是人没立在雨里。余一然想了想,决定回房换件衣服下楼打发他回去。只是吃得太饱了,坐在床上套衣服的时候,倚在被子上靠了那么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晨曦微露,余一然朝天花板翻了好一会儿白眼,觉得好像有件什么事,可是怎么也没想起来。
生活不可能因为一根堵在嗓子眼的鱼刺就不继续下去。余一然顶了他的老板,回头为了糊口依然要屁颠屁颠地为电视事业虔心奋斗,并且得不偿失地陪酒应酬了两个晚上。等缓过劲来的时候,余一然发现这两日过得浑浑噩噩、食之无味。
心不在焉地剪片子,时不时地看两眼手机,余一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光太漫长,所以要忍不住一次再一次地看时间,可是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徘徊在通话记录以外的屏幕空间。终于,他想了很久,明白了一件事——江宪已经杳无音讯四十八小时。并且他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微妙的事实,这是一个不太容易接受的现实,虽然合理,但令人不快。
不经意地在电话上按下一串数字,反复几次在最后一位的时候按下取消,然后摔了话筒,暴躁地去了茶水间直接从通讯录里把江宪的信息调了出来。
无人接听。余一然又重播了两遍,无人接听,第三次,您所拨的用户已关机。
余一然本能地踹了一脚垃圾桶,然后在路过的美女的斜视下微笑着泡了杯金银花茶调养身心。
下午,出外景,拍摄祖国人民生活幸福的整点连续剧。余一然在车里打了个盹,被吵醒的时候,还没到目的地,车子一动不动,周围不停有司机按喇叭。余一然探出头看了看前方,碰巧遇上了交通事故,另一组的同事已经赶到现场。余一然睡得浑身僵硬,索性下车活动筋骨,朝事发地走近了一些,才看清是混泥土车和一辆车相撞,结果可想而知。
马路边有许多围观群众,这座奇妙的城市甚至国度从来都不缺少好奇的目光,人们总是期待着一些事,又因为事不关己,而暗自庆幸。余一然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遭遇不幸的生命,所以选择在更能呼吸到足够空气的地方给江宪打了当天的第五通电话。
然后他听见有看完了热闹的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辆奥迪撞得面目全非,人已经被救走了。”
余一然的心莫名其妙地“咯噔”了那么一下。实际上这实在是一个太荒诞的反应,就好像别人让你在纸上画一颗果树,但是大部分人都会不假思索地把果子画成苹果一样。所以听见奥迪的时候,想起江宪,根本就是种偏见。
可是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拨开人群,人生第一次凑进了一次血腥的热闹里。余一然瞥了一眼车屁股,那串号码与数字的组合一个个蹦上视网膜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
可是身后被推撞的感受真实得不能在真实了,余一然一下懵了,脑子里五颜六色的画面混淆在一起就像重叠的电影胶片。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堆里退出来,然后奔到临街中央飞身拦了辆车。等到医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疯了。手机叫嚣了好几次,等在原地的编导估计不会比他更正常。
余一然冲到导医台:“帮我找一个送进来急救的,姓江。”
护士小姐见他面目清秀却神色狰狞,心情复杂地帮他查询信息:“没有姓江的。”
“就是刚才车祸送进来的那个。”
“刚才同时有好几起事故的伤者被送进来,没有您说的这位。”
“那就查查太平间里有没有!”
忽然,背后出现了一个声音:“你有哪位亲朋好友出了车祸?”
余一然满头大汗地转过身的时候,江宪就好端端地站在那,完全没有任何物理损伤的痕迹。
护士小姐一见这位风流倜傥的企业家立刻就变得柔情似水:“啊,江先生,您的药已经配好了,我现在就带您去取。”
“不必了,我自己去。”
余一然见他还活着,转身就走,却被这流氓一把拽住:“陪我拿药。”
使劲地挣了一下,江宪也用力拽了一把,余一然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进了江流氓的怀里,所以最后顺着墙角跟过去已经是最中庸的结果。
江宪站在取药口等了会儿,侧过脸来冲他笑:“怎么了?你似乎很担心我?”
“你这两天好像很忙?”
“怕我太累了?还是这两天没接到我的短信和电话很不习惯?”
“你的车呢?”
“那天在你家楼下被偷了,我去买了包烟,忘了锁车,回来就不翼而飞了。”
余一然见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对于有钱人的嘴脸嗤之以鼻:“你怎么也不跟着一起消失呢?”
“余一然,正因为你发现我不见了,所以才这么紧。”他双手抱胸,笃定地盯着他瞧,嘴角的那抹笑意充满邪念。
“你来错地方了,精神病医院在隔壁区。”
江宪把药收起来,然后递了张单子到他眼皮子底下:“回头记得给我报销。”
余一然闪了一下:“你在跟谁说话。”
“你。”江宪重新拽起他往医院外拖,“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在门外等了一个晚上,能感冒么?对了,还有我的车……是不是也该算在你的头上?”
“……”余一然被他抓住手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人生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一失足成千古恨,二回首成回忆。余一然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正慢慢从西边往地平线下滑。他仰头的时候,感觉不舒服,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液体,一小颗,无来由地就黏附在眼角。夕阳刺眼得不可理喻。
余一然抹完了眼角,忽然停下来,走到他跟前,熟练地从他的裤子口袋里取了车钥匙,转身上了路虎。江宪跟着跨上车:“喂,你不是想把我这辆车也搞走吧?”
余一然不说话,发动了车子,开始踩油门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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