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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根问底
谢天轻轻推开门,房内空空,马赛飞并没有回到客栈中。他对江宁说道:“城内已经宵禁,你今夜便在这里歇一夜,明早待我送你回家去便是。”
转身欲出门,却听身后一声喊:“大哥哥,请留步。”
回头一看,江宁俏生生站在那儿,抬着小脸儿问他:“大哥哥救我两次,我却连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明日见了哥哥,哥哥定会说我失礼啦。”
谢天答道:“我叫谢天谢地。”
江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过来拉住谢天的袖子摇来摆去:“大哥哥定是哄我,天下哪有人叫这样名字的。”
谢天自己也觉得好笑:“不曾哄你。”他见暂时走不得,索性便在椅子上坐下。
“我师姐说我能活下来,一定要谢天谢地。只是师父和师兄说不好,就叫我谢天了。”
江宁恍然:“原来这样。”她好奇心重,又问道:“谢家哥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伯父伯母可好么?”
谢天神色有点淡淡的:“我没有家人,只有师父师兄和师姐,他们都很好。”
江宁闻言,心情亦是黯然,心道原来谢家哥哥是个孤儿,好生可怜,悔不该问这个问题。自己从小没有了母亲,父亲每天玩乐不休,哥哥对她虽好,却整日忙于国事,也是从来不管她的,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可怜啦,原来恩人的身世更是凄惨。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谢天却也在幽幽出神,他想起这一年中,曾问过师父自己为什么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了,生身父母又是谁?师父叹了口气,却终究不答。师兄倒是想要告诉自己的,有一次,师兄已经话到嘴边,却被师姐咳嗽一声,挡了过去。他听到师姐与师兄走出门后,为这事好像还争执了几句。他虽然心中有疑,但想到自己对亲生父母没有半分印象,而师父三人对自己好到无微不至,既然不说,自然有原因了。况且师父师兄叔侄二人都姓谢,他也姓谢,或许自己是师父师兄的族中人吧。既然他们不提,他也再不提起。
他想得出神,却不防江宁伸了小手在他脸上的伤口处轻抚了一下。
“谢哥哥,你脸上的伤,疼不疼?”
谢天望了江宁一眼,只见她水汪汪的眼中露出的关怀神色绝非作伪,心底倒升上来一股暖意。终南山时,师姐告诉自己这脸上的伤是因为遇见山崩,被山石所击伤。天灾无情,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万幸。他是纠纠男子汉,自然不会对容貌在意。只是自从出了山,这一路上遇见的人,看见自己的脸时,不是露出畏惧之色,便是满面鄙夷。他虽然不以为意,马赛飞却时常忿忿,一路上不知道用鞭子抽打了多少人。这也不是办法,马赛飞就去打了一副银质面具要他带上,他虽然不愿意,却执拗不过师姐,又怕女人啰嗦起来实在头疼,倒是戴上了耳根清净。这次长安街头械斗,他被环眼汉子击碎面具,心里其实颇为高兴,心想再也不用戴这个闷死人的劳什子面具啦。
他一念及此,不禁微笑,答道:“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旧伤啦,怎么会痛。”
江宁见他眼中微含笑意,嘴角轻轻勾起,唇边眼角十分好看,不禁想到:“可惜,谢哥哥若是不曾受伤,那定是这世上第一等的美男子。”她小女孩终究是敌不过好奇心,又追问道:“谢哥哥,你为什么受了这样重的伤?等到了家,我去求哥哥,请天下名医都来为你治病好不好?”
谢天盯着她,问道:“你哥哥,是皇帝么?”
江宁唬了一大跳,顿时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谢天见她发窘,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口气这样大。”
江宁这才知道谢天逗她,不禁嘟了嘴儿,有些气恼。
谢天见她生气,不再逗她:“师姐说我是被山石击伤了。”
江宁转转眼珠子,又问道:“谢哥哥一口一个师姐,哥哥的师姐,是什么模样?”
谢天答道:“又美貌又凶悍,但是人很好。”他暗想这小姑娘好奇心也太重了些。
江宁却不肯罢休:“哥哥喜欢师姐么?”
谢天一呆,不禁失笑起来:“小孩子说什么来。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
江宁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谢天正色道:“师姐待我如同我亲弟一般,我若对她怀一丝苟且龌龊心思,岂不是禽兽也不如?”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师姐已经有心上人啦。”
“啊,是哪个?”江宁又问。她也好奇自己今晚怎得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若被哥哥知道了,定要责骂自己有失礼节。
“罗成。”谢天答道。
“罗成!永安王,越国公罗成么?”江宁听了这名字,大大吃了一惊。
这回却是谢天来了兴致:“你认得?”
江宁心道,谢哥哥你当我是白痴么,会连罗成也不晓得。
“罗王爷,是大唐的开国功勋,天下谁人不晓。”她点点头,又道:“何况,我还见过他呢。”
“你说来听听。”
江宁见谢天兴致勃勃的样子,心想这前头都是我在问,这回终于轮到你问我啦,心里很是得意,说道:“那年我六岁,算来,罗王爷那年是二十一岁罢。那天我也忘了什么事,哭个不停,家里人都哄我不好,哥哥就带我去吃酒席。”
她回忆了一下,又道:“家中婢女抱着我到宴席的殿上,我看到整个殿上,只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将军,在那里跟人说话。可是过了这么久,我也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啦。”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罗成罗王爷。婢女抱着我去找哥哥,可是,在经过他的时候,我那婢女忽然就红了脸,走路也慌了,把我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摔得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婢女见了他就忽然把我摔了。想来都是那个白衣服少年将军的不好,就拉着他的衣服骂他,嗯,我那时小,也不知道怎么骂人,说的好像是’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我摔了一跤,你赔我的新衣服。’”
“酒席上的人都哈哈笑起来,罗王爷也笑啦。他笑起来,倒好像真是很好看很好看的。后来我哥哥也来了,就抱着我说,‘天底下敢对着罗将军这样说话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后来我就回家了。我生气的问我的婢女,怎么见了男人就把我摔地上啦,羞也不羞?婢女却说,天下的女孩子到了罗王爷跟前,没有不会脸红的。还说我是因为年纪小,要不然也。。。”
江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急忙住了口,再说下去,那婢女的话可不雅的很。
谢天听得认真:“原来这样。”心想原来师姐喜欢上了小白脸儿,可是小白脸儿却没好良心,不喜欢师姐。不禁为师姐抱屈。他重伤苏醒后,就一直住在山里,心思单纯的很,对男女情事更是懵懂。师姐待他好,他自然站在师姐一边为她想。但又想起来那罗成昔年这样风姿,倒是也让他好奇的很。
他问江宁:“你哥哥与罗成,是朋友么?”
江宁点点头:“是,罗王爷幼年之时,就随着他父亲北平王罗艺来到大兴,不,长安,为隋朝的皇帝祝寿,那时候哥哥就和罗王爷认识啦。后来罗王爷威名震天下,哥哥又与他一同征战,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她想到后来故事,不禁叹道:“可惜罗王爷后来,死得好生凄惨。我好多次见到哥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包铁箭头,说自己对不住王爷,都是他害了王爷。”她性格天真,说话也不掩饰,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谢天想,这位罗成王爷,年纪轻轻为国家战死沙场,倒是当真值得敬佩。这样一想,又觉得师姐喜欢罗成,也不算眼光太差。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只顾聊得尽兴,不想夜已渐渐三更。
江宁心想原来谢哥哥其实挺和善,并不是如初见时那样冷清清的模样,他与自己素不相识,却接连救了自己两次,真是古道热肠之人。聊得开心,觉得谢哥哥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好像也慢慢淡了,不那么可怕了。
谢天觉得江宁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小,但是聪慧善良,倒是十分聊得来,一时间把师父交待自己每日需早睡的事情也忘了。他在这世上只与师父师兄师姐三人亲厚,不禁将江宁当做自己的小妹妹一般。若非男女有别,只怕此时已经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义结金兰做八拜之交了。
倦意渐渐袭来。谢天站起身来,心想不早了该要回房休息了。却觉得头脑昏昏,眼眸沉重,两腿轻飘飘竟然迈不开步来。心想这是怎的了?一低头,伏在桌上,沉沉的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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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后面情节发展需要,所以把这里的罗成十岁来大兴改成幼年来大兴,年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