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影

　　“叮铃铃”，紫蝶正抱着书往教室赶，就听背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她忙向路边让了让，可车铃仍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响着。紫蝶回头一看，卓凡正一条长腿搭在地上，身子俯在车把上，看着她笑。

　　“每次都这么早，赶了一路才撵到你！”

　　紫蝶微笑和他并排行着，自那日锦溪之行后，无形中两人就亲近了许多。

　　“下次等我一起走”，卓凡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紫蝶，只看着自己视线的前方，一张侧脸显得干净而清爽。

　　“不行”，紫蝶断然拒绝。卓凡不解地扭头看着她，“为什么？”

　　紫蝶一张脸上满是恳求，急急解释道，“外婆知道了会生气的，我不想多惹是非。而且行走可以锻炼身体，我本就体弱，这几年下来强健了不少。再说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我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卓凡沉默了下来，不再坚持。她的境况，自己最清楚。奶奶对她习见已深，一时半日肯定无法转圆。真不知老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竟会如此积怨深重，连带的紫蝶也遭了殃。虽然想让她过得好一点，但又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横生是非。现在这样古井无波的日子，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正各想各的心事，就听后面有女生娇娇怯怯的声音：“方卓凡。”

　　紫蝶正待回头，却发现对方已快步赶上，俏生生地立在了卓凡的身侧。紫蝶看了一眼，不由心中暗赞：“好个娇俏柔婉的女子！”

　　一袭飘逸的白色洋裙，随意地在腰间绑了一个蝴蝶结，只显得纤腰不盈一握，一张芙蓉面衬得点漆般的星眸波光流转，欲语还羞。

　　方卓凡的脸沉了下来，深邃的眸中隐隐有怒意。女孩似没有注意到，微笑着跟紫蝶打招呼：“你好，我叫乔琪安，是卓凡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紫蝶忙礼貌地回以一笑：“我是柳紫蝶，是卓凡的表姐。”一听紫蝶的话，乔琪安原本有点疏离的神色立马柔和了，忙过来热络地拉着紫蝶的手：“原来是表姐！”

　　卓凡清俊的脸上起了一层霜，也不顾紫蝶的面子，冷言道：“你才比我大几个月啊，就自称表姐了？”

　　紫蝶一愕，心中一阵委屈。除了帮柔诗送信那次，卓凡还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为何卓凡反应这么大？

　　“大一个月也是大啊，紫蝶表姐没说错！”乔琪安怯怯地看着卓凡，柔声为紫蝶辩护。

　　“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乔琪安！”卓凡的语气明显的不善，火大的嚷道。

　　乔琪安一张粉脸倏的红至耳廓，流转的星眸中似有万般委屈，但仍强忍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卓凡，嗫嚅道：“对不起。”

　　卓凡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推着车子大步流星而去。

　　怔怔站在原地的乔琪安脸红一阵白一阵，紫蝶只觉愧疚难当，要不是为了她，怎会惹得这个冷面冷心的卓凡魔性大发，伤了人家女孩的自尊。

　　紫蝶拉着琪安的手，安慰道：“他并不是故意这样的，他今天脾气有点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琪安红了眼眶，自嘲地笑道：“他如果不是这般冷酷无情，那他便不是方卓凡了，我早已习惯了。”

　　说毕，从紫蝶掌中抽开手，意兴阑珊而去。紫蝶长叹一口气，看她远去，那背影，如风中旋着的花瓣，落寞而执着，清丽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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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同学都在三三两两地闲话，紫蝶无事，便将柔诗的那本书拿来细细地读。看得太入神，以致于上课铃声响都没有听到，只见前面的同学都站了起来，才慌慌张张地将书收拾进抽屉，去取课本，可抽屉的书太多，忙中出错，竟然将垒得齐齐整整的一摞书碰倒在地，于寂静深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之声。

　　顿时，举班哗然，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肇事的她和那些倒霉的课本。

　　紫蝶大窘，头深垂至胸前，一张俏脸也已红到了极致。

　　这一节是国文课，老师姓谭，敦厚儒雅，端方正直，同学们都非常喜欢他。谭老师既讲授国文，又兼班主任一职。看到紫蝶的困窘，谭老师扬声笑道：“怎么柳紫蝶同学未卜先知，竟然知道今天有新同学加入，已经做好了迎接？”

　　这时，同学们才注意到谭老师的身边立了一个少年。立马，全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紫蝶长嘘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那少年落落大方地鞠了一躬，待抬起头来，紫蝶看得分明，不由一楞，怎的如此熟悉？

　　一身质料、做工均为上乘的学生制服，衬得颀长的身材愈加挺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紫蝶越看越心惊，浓眉之下那双微眯的凤目，嘴角冷冽的笑意，不就是锦溪河畔那个纵马扬鞭的少年？

　　那少年似也认出了她，嘴角不经意地一勾，紫蝶慌的连忙低下了头。

　　谭老师扫视了一下全班，道：“班级没有多余的空位置了，只有柳紫蝶同学的旁边有一张，就请裴煜同学先坐到那里去。”

　　紫蝶一惊，抬眼看去。那裴煜也是身形一滞，面上流露出了不豫之色，但倏忽不见，平静无波地走了过来。

　　裴煜坐在紫蝶的右侧，泰然自若，大大方方地占据了大半张桌子。紫蝶却如坐针毡，两人近在咫尺，近得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稍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对方的胳膊，这间距实在太小了。

　　天气燥热，不到晌午，太阳已经热辣起来，从窗户里火蛇般钻了进来，照在靠窗户的同学身上。裴煜似是没感受过如此热烈的太阳，眯着眼，不自觉地向里挪了又挪，紫蝶和他合坐一条长凳，眼看自己就快让到凳子的边缘，心中一慌，不由站了起来。

　　就听“扑通”一声，裴煜连凳带人跌坐在地，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冒着火焰，正危险地瞪着紫蝶。此时正是课间，人声喧哗，竟是没人注意到这里。紫蝶慌了神，伸手想过来扶，但又觉得不妥，便立在原地，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煜铁青着脸，爬了起来，一步步逼到紫蝶面前。紫蝶看他那架势，只以为要动手打人，气急道：“你想干什么？”这声吆喝清脆悦耳，引得同学纷纷侧目而视。

　　“你说我想干什么？”裴煜一把拉过紫蝶，紫蝶立足不稳，直直扑在了他怀中，就听暖暖的气息在耳边懒懒道：“我本不想惹你，但是你却先惹了我，这可怨不得我了。”说毕，手一放，紫蝶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幸好身后有女同学扶住了。

　　紫蝶羞恼异常，瞪着裴煜，两行清泪却无声流下。裴煜好似没料到紫蝶会哭，看着那张清丽的脸上，泪水恣肆，心中一阵烦燥，大步摔门而去。

　　周围同学窃窃私语起来，几个和紫蝶要好的女生忙过来坐在紫蝶身边，柔声劝慰。暗地里喜欢紫蝶的男生也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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