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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深耻
叶翩翩急着就想打开他的手:“小丫头若是不回去,我的事情全都会暴露了!”
“那又怎样?”赵元伉及极其霸道地将她拉过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几乎动弹不得:“我说过,只有我能保护你,銮锦堂不过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销声匿迹了,没人能奈何你。”
叶翩翩无奈又着急,自知无法说服他,拼了命想挣脱自己的手:“你不明白!放开我!”
“我明白。”赵元伉用力拉住她的手,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现在马上回去,告诉其他人,卢清吟被李乘风抓走了。”
这回叶翩翩愣住了,赵元伉抬起头看一眼将近中天的明月,沉声道:“小丫头一定是留了什么讯息,你要赶在子时他们发现之前回去,小丫头是生是死,就全在李乘风手上了。”不知为何,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里忽然闪烁着几分冷沉凛冽的寒光,尽管叶翩翩知道不是冲着自己的,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到底……在做怎样的打算?
“快去。苏浅尘一定会忍不住,一定会有动作。”赵元伉低声催促。像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叶翩翩来不及多想,转身跃下了院墙,向城北王亭羽家的方向赶去。
赵元伉掸了掸衣上的灰尘,轻轻跃下身来。侍卫长迎上前来,躬身听命。以他久在王府的经验,王爷此番定有不小的打算。
“去追李乘风,找到了便格杀勿论,连同他身边所有人,有一个杀一个。”他说这句话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一朵轻云,一阵微风。
叶翩翩急匆匆地穿过汴京的大街小巷,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过于焦躁,似乎总觉脚下步履越来越轻浮,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虽然在硬碰硬的功夫上,她是銮锦堂中最弱的,但凭着过人的胆识和魄力,凭着身上独步天下的暗器,她自出道以来也从未失手过,更不要说遭别人暗算——这个念头一出,她心中立刻冒起了阵阵无法抑制的寒气——是卢清吟!自己又中了这个丫头的暗算!
叶翩翩心中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几年不见,这个小丫头下毒暗算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纵然今日身受重伤,竟还没忘了给自己来这样一招杀手锏!
也许是叶翩翩自己心中有鬼,她越是这样想,越是在心里痛恨卢清吟,脚下就越是酸软,几乎全身都要瘫倒在地。
坚持住!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已近中天的月亮。她不敢去想若是赶不回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想江雪霓那张阴沉冷漠的脸,不敢去想自己被銮锦堂上下倾尽全力追缴是怎样一番光景!她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恨自己力不从心,更恨卢清吟心狠!
“老六?”
这个突如其来、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声音,就像玉皇大帝亲手垂下来的救命稻草。叶翩翩整颗心都哗啦一声扑了起来,满脸期待喜悦地抬起头来。月光倾泻而下,正照亮这个俯身看着她的人——眉目间尽是一掷千金的奢侈,却不是李檀君是谁?
“四哥!”叶翩翩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绝望之后突然而来希望的狂喜,声音也几乎颤抖起来。李檀君见她脸色不对,伸出手道:“你怎么了……”
叶翩翩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不可耐地道:“快带我去见老七,吟儿被李乘风抓走了!”
李檀君大惊失色,来不及细问,更来不及顾忌,一伸手将叶翩翩扶起来负在背上,纵身便向王亭羽家赶回去。
这个黑暗中的空间实在是狭小,小得卢清吟和李乘风几乎贴在了一起——卢清吟能清楚听见他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卢清吟忍不住面红过耳,可是外面的窸窣声却真真切切地纠缠着,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让她无论如何不敢大意。
真是讽刺啊,这个李乘风身为杭州第一名捕,皇上钦点的督办,一生只以冰冷的面具示人,一朝露出真面目,反倒没有人认识他了。
这个角落虽然拥挤不堪,所幸李乘风的眼光不错,果然外面细致的搜查都没有搜到他们。可是外面只是安静了片刻,黑暗中只听得一个沉闷的声音远远传来:“放火,他们一定就在这里。”
卢清吟被这句话惊得魂飞魄散,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周遭自己的处境——三面断壁,唯一的出路被王府兵卫堵死,这样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放火,一旦外面放火,里面再有十个李乘风和卢清吟也烧死了——况且这荒郊野岭,根本无法指望苏浅尘会找得到。
李乘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吼。他勉强挪了挪身子,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礼:“我引开他们,你千万想办法出去。不要顺着我们来的路走,随你怎样绕圈,想办法回汴京城去。”
他说着果真就要起身,卢清吟一把拉住他:“不行。”
“不行?”李乘风冷笑一声,似乎为卢清吟对自己的怀疑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不行,就咱俩一起烧死在这荒郊野岭,你就等着你哥哥和师父来给你收尸吧。”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脸上的面具,虽然他说话仍然是那样的语气,脸色看起来却平和了很多,不再如从前那般沁心透骨的冷漠。
“横竖你出去都是死。”
“既然都是死,何不拼一拼,说不定你还能出去。”李乘风嘴角微微一扬,根本不像在谈论自己的性命。
“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到底为什么?”卢清吟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她心中萦绕已久的问题。不知为何,她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好像这个问题现在不问,就永远也没机会问了。
李乘风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这一瞬间的安静中,已然隐隐听得外面传来柴薪堆积燃烧的噼啪声。他伸手握了握自己的刀,看了一眼卢清吟,竟破天荒地露出一个微笑:“我要把我的犯人绳之以法,而不是让她被寻仇的人私刑解决。”
他说着就要起身,卢清吟却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乘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卢清吟的时候,目光中的神采有些骇人。但他愣了片刻,似乎看出了卢清吟故意激他,嘴角微微一扬,竟没把她这句无礼到极点的话放在心上。
卢清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一定要从他目光中看出一个答案来。李乘风眨了眨眼,良久才道:“你知道得不少。”
“你是契丹人,不是么?你出卖多少大宋的机密,莫非是心存好意?”卢清吟的语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
“契丹人”三个字让李乘风的眼神闪了闪,隐隐出现几分异样。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不要对这三个字做出太大的反应,但刀刃的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卢清吟心里有些没底,李乘风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目光顺着李乘风的刀刃移到他脸上——可惜夜色太过晦暗,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有些看不真切。
“看来在你心目中,契丹人都是豺狼虎豹。”沉寂了半晌,李乘风淡淡说出这样一句话。听上去他的情绪并不激烈,想来也并没责怪卢清吟的意思。
“契丹人侵我大宋国土,掠杀大宋的子民,不是豺狼虎豹又是什么?”卢清吟秀眉微蹙,这句话中的痛恨实在是发自肺腑,否则在一个契丹人面前,若是多给她一时半刻的时间考虑,她一定不会说出来。
“我若是告诉你,銮锦堂的消息也会有错的时候,也会有失误,甚至也会撞进别人的圈套,你信吗?”李乘风抬头看一眼寂静的夜空,长叹一声,淡淡一笑道:“也罢,这些事从来不曾有人知道,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他本来已经打算起身,复又坐了回来,从卢清吟的角度终于能看清他的脸,却也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异常的表情。若定要说有什么不平凡——似乎今夜的李乘风对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母亲是汉人,外祖家世代居住幽州。那石敬瑭……”李乘风忽然摇了摇头,“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卢清吟眨眨眼,半晌说不出话来。李乘风这句话说来实在平静,平静得就像不是在叙述自己的事情,像是在说一个根本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母亲在北地受尽凌辱而死,我身上则永远留着这个耻辱的印记。”李乘风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肩头,卢清吟看到过,那正是那个他所谓“耻辱”纹身的位置。
卢清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又沉默了好久,外面的枯枝燃烧声显得格外刺耳。李乘风提刀就要站起来,卢清吟忽道:“纹身这样的东西,是可以去除的。”
李乘风猛地转过头来,那般惊喜而又期待的眼神是他很少会有的。卢清吟肯定地点头:“我大哥可以帮你。”
“呵,那就等我们有命出去再说吧。”此时已经有呛人的烟雾顺着风势飘了过来,李乘风看一眼卢清吟,不容置疑地道:“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你还没说……”可是不等卢清吟把话说完,她伸出去想拉李乘风的那只手扑了个空,李乘风已经抽刀腾跃而出,身形如电,就像对方层层叠叠的包围圈杀将进去!
“李乘风!”卢清吟凄声叫道,那种不祥的预感疯狂地啃食着她的心,她顾不上再多想什么,也飞步从蔽身之处跃出去,随同李乘风杀进了敌阵中。
这是第几次,他们要并肩作战了?世事还真是讽刺啊,明明是两个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人。
卢清吟的鲛绡白绫被她灌注了十分的内力,看似轻巧灵动的一击,却将拦在她面前的三名侍卫打得飞跌出去,重重落在一边,又砸倒了几人。然而只有李乘风知道,卢清吟看似无畏的杀伐背后,是她重伤之下早已难以支撑的油尽灯枯。
李乘风双目中闪动着骇人的凶光,他从未杀人杀得这样放肆过,这些年来他身为一个捕快,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恶贯满盈的罪人绳之以法,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追捕已久的犯人而杀人,且是这样疯狂地杀人。
“李乘风,銮锦堂一案,你身为皇上钦点的督办,如今竟然公然护着这个钦犯,与朝廷作对,你活得不耐烦了么?”人群之后忽然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李乘风和卢清吟手上都是一松。人群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那个身着锦绣的王爷带着极其压迫的气势走上前来——可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卢清吟好像从没见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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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断更了。。。这两天稍稍小忙~~各位看官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