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还于人海(修改版)

作者: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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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六】


      路上堵了俩小时,开车赶到李老师家,已是午夜。冷风飕飕,康国深紧了紧衣领,进了院子。

      瞧见墙上暗八仙,笑了笑。

      她总问,这个东西算不算古董?

      在他眼里算个屁的东西,还要哄骗她说,算,将来你有儿子就跟他说,咱家这往上数可是个王府人家儿,这院子里一草一木都是历史见证。

      她还傻乎乎问:哪个王爷住过?

      他就继续编:历朝历代,王爷多了去了,没发配出去的,估摸都住过。

      她也就那么信了。

      哈,逗她玩,是他的一大乐趣。

      平时太忙了,根本没太多时间多顾着她,总是不太安心。她又吵着要复职回学校上课,拗不过,只好把她送到李老师这边来住。浅浅熬过了孕初期,总算能正常吃饭睡觉。

      李老师照顾人细致,很有一套,他放心。

      进了客厅,主灯都关了,只留了沙发边一盏琉璃落地灯,这是浅浅住过来添的,她逛家居城看上了,他就叫人送货上门。

      康国深蹑手蹑脚开门进卧室,浅浅在床边上侧躺着,小脸儿正对着他,梦里拧着眉。又这样。

      他低下头,轻轻啄了一下眉心。

      展开了。

      窗边留了一盏小夜灯给他,桌子上堆了几本书,一本半开着,是李老师那屋关于语言学的书,翻的都起毛边了。

      妈跟老婆一个爱好,也真是他的福气。

      随手翻了几下,估计又是等到二半夜等不下去她才睡的。总这样。

      他动作很轻的把浅浅往床里面挪了挪,盖好被子,才出去洗漱。

      李兰之披着衣服出来,见他已经洗好了脸,架子上没备他的毛巾,抽了最小那块雪白的就往脸上擦。

      李兰之没好气说了他一句:“就不能用纸擦,以后别乱用浅浅的毛巾。”

      “就您一天穷讲究,把她教的跟你一模一样。我们家那卫生间弄的跟酒店一样,吓人都。”

      “那你不学着点!你就跟你爸一样,就知道假装干净。”

      “你俩可放我跟我爸一马吧。我们跟别人比,已经算干净的怕人了。”

      “哼,就不跟那好人学。”李兰之笑着瞪他一眼。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响,他扭头问:“她才睡的?”

      “嗯。”李兰之点点头,“非要等你回来,说了也不听。”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我下次尽量早点回。”

      “你知道就好,抽空多陪陪她,我们再陪着跟你不一样。今天知道你要回这边来,非要把菜给你留一份儿,说你回来晚可能要喊饿。”李兰之瞅了眼冰箱,问自己儿子:“吃不吃啊?”

      这是在厢悬那边的老习惯了,浅浅总是嘴上说吃夜宵不好,但一次也没落下过。

      康国深自然笑的暖心,说:“吃。”

      晚上做了四道菜,浅浅分了四个小盒,连汤带水,跟外卖打包一样。

      李兰之不禁叹,这儿媳妇比她还细致。嫌麻烦,李兰之用大碗盛了一碗米饭,把菜直接往浮面一倒,用微波炉热了几分钟。往儿子面前一撂,筷子也不给拿。

      康国深看着这么一碗杂烩,说了一句:“您就这么对付我,人家我媳妇儿从来都是分好的,菜是菜,饭是饭。”

      “惯的你臭毛病多,她惯你这个,我可不啊,赶紧吃完,把东西都给我洗干净了再睡。”李兰之转身要回屋,又加了一句:“别把她弄醒了,晚上散步走了挺远呢。”

      “走多远啊?您别让她累着。”

      这就怪上娘了!李兰之好笑,她可比谁都疼浅浅,说:“自己要走的,说锻炼体制好生,她想自然生。”

      “有用吗?”

      “有不有用也是她生,你别跟生康康那会儿似的就知道负责看嫌烦还躲,没事你多心疼心疼人,你老不在家,她想你,又不敢多打电话,怕打扰你工作。”

      康国深转身拿筷子,背对着母亲,说:“那会儿不年轻么,行,我知道了。”

      清早,迷迷糊糊,浅浅感觉背后有人拥着她,往后蹭了几下,真的有人,是他回来了。

      也就那么几下,他在背后就有反应了,压在她腰上的手臂开始向上移。

      他有个小癖好,总喜欢在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那个,把她弄到彻底清醒。

      她小声喃喃:“别,妈在外面呢,他们起的早。”

      “不弄你。”嘴上这么说,手上也没停下,越摸越觉得手感不对,“怎么像瘦了呢,别人怀孕胖一圈,你就偏不同人,还往回缩缩了,又没好好吃饭?”

      “吃了,我都逼着自己吃的,真怕喝汤。”

      浅浅以前很爱喝汤的,谁想这一怀孕,反倒厌恶了,闻见味儿就烦。梁桥说有的人怀孕就这样,口味会变,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他亲了亲浅浅肩颈,两只手直接把人紧箍在怀里,“不喜欢吃的就别吃。”

      “不行,最近爸妈都忙,没人看着阿姨做饭,妈非是不放心不让人家来了。我都到奶奶那边吃,我一去大姑小姑都去,一桌子人,做了就得吃,不然不好。”

      “你啊,这毛病真得改改,都多长时间了,跟他们还心思重,怕什么,谁说你还有我呢。谁还敢说个不字,我到要看看。”

      男人就是男人,心大,讲不通。

      浅浅推开他,“哎呀,你不懂。”

      人怀孕了,心思不自觉就更加敏感。那头老人家最近都有点犯老毛病,身子骨大不如前,一点小毛病要修养好几天,尤其爷爷,夜里总要人守着才行。

      方谨江因为被大伯父亏欠的多,背后靠着老爷子自然就最多,在单位上的位置又顶好,坐的稳稳的,又是个闲职。得空就来,特会来事,知道照顾老人捞好名声。

      有她在的话,浅浅每次去都难免多留心注意自己言行,更谨慎些。人家之前那些个都怀过孕,还不是照样事事都抢着干,一个比一个勤快。浅浅知道自己可不能搞特殊,让那边俩老人家为难,这边公婆难做。

      浅浅一去那边,只要是带着康康。方谨江就让程靖也带着孩子们去。看似没什么,实则这不就是争宠么,怕老人跟他们处多了偏心。

      孩子多了就容易吵吵闹闹,争抢东西弄的不愉快。除了学校放假,浅浅也不怎么带康康去了。

      她去其他叔伯姑姑们家里坐久了,程靖也总会跟着一起。

      哎,复杂得很。

      没出三天,康国深上热搜了。

      特意选了那么低调的地方,还是没躲过。

      某知名二代夜会前妻五小时,恐是要复合?头版头条。

      黑色暗影,没敢拍他的正脸,身型倒是清晰。名伶被拍的一清二楚,连带着她那晚穿搭夜拍,也上了热搜。

      再然后,她的新电影要上,又挂了一个在热搜。

      呵,好手段啊。

      名老板就是名老板。

      一剑三雕。

      要名要利,还要钱。

      当晚就跟他要了一个酒庄的股权,参与一桩收购。一水的好资源任其挑选。

      见好不收,贪得无厌。

      强者控制弱者,总有用不完的手段。而牵制人,用的又不是手段,是资本。

      想要的给了,就必须给我从善!

      康国深紧握手机,对名伶说:“你的热度我不管,半个小时,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全部清干净。我知道你有这办事能力。还有,人不能得寸进尺,我能给,也能让你加倍偿还。懂吗。”

      名伶在那头毕恭毕敬,“康总您说了算,往后我还得在您手底下讨口。”

      “儿子你随时可以去学校见,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酒庄我卖了,你参与的买卖我概不参与。凡是好资源都有期限,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别在我身上动心思,得不偿失。”

      “谢谢康总。”

      这一轮搏杀。

      看似是赢,实则输。

      挂了电话,康国深脸色十分难看。

      上午会议结束,他坐在椅子,始终一动不动。没人敢上前多问半句,副总加上几个助理秘书有多远躲多远。

      大落地窗,外面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他滑着椅子过去,俯瞰外面,繁华尽显,皆是惆怅难言。

      很久没这种感觉了……不安……

      怕她多心。

      康国深拨号过去,她很快就接了。

      他说:“浅浅,我为郑瑞明的事去的。”

      浅浅没表现出任何不良情绪,应他的话:“哦,我知道了。爸妈给我打电话了,好多人都问……你下次有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怀孕了,他们都不让我玩手机,消息不太灵通。都来跟我说,我都懵了。”

      “好。本来,没太当回事。”

      她默了几秒,说:“你今天忙吗?奶奶做了芋圆,我给你留了一碗,你晚上早点过来接我呗。”

      “嗯,好。等我去接你。”

      “拜拜。注意休息,滴眼液记得用,医生说你视力下降的厉害了。”

      “嗯,你也是,散步别走太远。”

      “好。”

      ……

      今天依然一切照旧。

      她依然温柔懂事如初。

      今日如昨日,今时却不同往日。

      他们家啊,全是难题。好难应付。

      不在意吗?没胡思乱想吗?

      那是假的。

      烦。

      浅浅看着电视发呆,奶奶唤她名,“浅浅,你过来,奶奶有东西给你看。”

      浅浅走进奶奶的卧室,床上摆着相册,是那种很老的黑白照片的相册。

      从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候开始讲……

      老人家做这些讲这些不是没来由的,意思是,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家底子都告诉你,别多心了。

      康国深叉着两条腿,慢慢低下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难免疲惫。

      想着浅浅。

      她懂事,但又未必真的懂。

      是因为真的爱,才肯让,一而再再而三的让。

      岳母那一句:我让了你爸爸一辈子,浅浅,你决定跟他结婚,就必须得懂得让。

      浅浅当回事的记着。

      他无意听见,却没办法不走心。

      她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的温柔是本能,能给的,都是最好的。

      然而,他们这种人的温柔,都是千万厮杀过后剩下的残片。怎么给,都难免带着血。受得了要受,受不了更是得受着。以后要受的,还多呢。

      真实世界,无限残忍,大多数婚姻,多半是条件交换。

      要有多幸运,才遇上浅浅这样无条件的人。

      也不是无条件,是还不懂游戏规则罢了。就怕她懂的越多,越相信富人/妻墙上皮。想的多,麻烦事就多。

      她总是太敏感。

      好在有李老师在侧,她也只是个大学老师。

      好在他的浅浅,不弱,也不强。于他而言,刚刚好。

      弱者才谈人伦道德,强者只讲游戏规则。

      他是必然要做强者。这是天命,没得选。

      推了今天所有的事,康国深一路顺畅,六点没到就赶到大院。

      迎面瞧见万宝路叼着烟走过来,“哟,这么快就来了?”

      康国深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你还不知道啊?你们家小白兔脚崴了,刚路过进去瞧了她一眼,好像还哭了。气氛不太对,我就赶紧撤了。”

      康国深脸色变了变,问:“哭了?伤的严重吗?”

      “你们夫妻,还真是心有灵犀,她一哭你就来了。真哭了,眼珠子通红。”

      “怎么回事知道吗?”

      “不太清楚,你爷爷好像发火了,咱也不敢问,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万宝路想了想,拉住他胳膊,跟他说:“你没事也多问问这边的事,浅浅跟我说过好几回,她不太敢吃这边人给的东西,也不说原因,肯定有什么事怕你为难。你们家那些个人里谁什么样你最清楚,你爷爷奶奶越对她好,越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她可是个孕妇,什么事都一个人,你真得多留点心。”

      “嗯。谢谢啊。”

      康国深踏着重步进屋,一大家人瞧见是他来了,都提了口气儿。这位爷的脾气跟老的没差,同样惹不起。

      李兰之下班就急忙赶过来,刚才进去帮着简单检查了一下,没出血也没说肚子疼,应该没事。联系的医生还在路上,不堵车也没那么快到。

      李兰之想跟儿子说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方谨江挡了回去。

      “国深来啦?你可来了,浅浅今天不小心摔了,吓哭了,你赶紧进去安慰安慰。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这番无故献殷勤,事情多半就跟她脱不了关系。康国深斜睨了她一眼,没多搭理。

      进屋,浅浅靠在奶奶的床上。见他面无表情黑着脸,冲他笑了一下。

      康国深两眼只有她,嘴唇没什么血色,眼睛鼻头都是红的,哭过,还哭的厉害。装也装不了。

      跟他装没事,没用。

      屋子里只有他们俩,康国深握了握她的手,有点凉,“说吧,怎么回事?”

      “没事,我看手机,没注意,绊倒了。压了肚子,吓哭了。”

      “真的吗?”

      浅浅抿嘴,“真的。”

      假的。

      她一撒谎,人就慌神,六神无主,眼珠子乱飘。她向来识大体,爷爷奶奶家里,不可能诉说自己冤屈。他实在太了解了。

      “你不说真话,我可就出去发脾气了。”

      他作势起身,浅浅一把摁住,吓得要命,小脸儿更是煞白。看着虚弱,手上劲儿可不小。

      “哎呀,你还行不行了,都几岁了还敢跟长辈发脾气呢,回家再说吧。等会好好吃个晚饭,一家人都为我跑来的,都很有心,别闹不愉快。奶奶那么大岁数还跟着忙活半天呢。”

      是啊,都几岁了,他这么说,她还是会信。

      他抬眉一笑,她也就能秒懂,伸手使劲儿拍他肩膀,“就知道骗人!逗我玩就那么有意思!”

      “有意思,你学聪明点吧。”

      “我挺聪明了……”

      “聪明个屁,看见消息就不能主动打个电话问问我?骂我几句都行,非要我打给你。你啊,屁股摔烂都不定会哭的人,为什么哭这么厉害你以为我不知道。觉得委屈就得说出来,憋着好受?”

      康国深捉住她手腕,亲了一下她手背。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脚,脚腕后面肿的,裤子撸起来,小腿乌青发紫,印出一道痕,一看就是让东西砸的。

      “我没委屈……”浅浅说完这句,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没有吗?

      骗人的。

      康国城大女儿康家缘在院子跟姑姑家的小孩们说:“康康的亲妈妈是大明星,可漂亮了。三叔要和他亲妈妈和好,都上热搜了。”

      “热搜是什么?“

      “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

      “那现在的怎么办?”

      “离婚呗,她是康康后妈,不是亲的。后妈都坏,不能算妈。”

      “……”

      原本一下午这么多人打电话浅浅就已经很烦躁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这样胡说八道。浅浅气的往屋里钻,走的急,被狂奔而来的康家和撞了肚子,一时受惊,没扶住旁边的东西,往地上一趴,不大不小的实木柜子,老物件实诚,正好砸到小腿,疼的人差点晕过去。

      委屈当然委屈,更害怕,好不容易怀上的……吓掉半条命……

      这委屈,全是他惹的,怎么说呀?

      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了,脸都撕破成那样了,用脚趾头想康国深也不可能再跟那位好上,还特意打电话解释过,她也不是爱闹的人。就是想不通,一个小孩,怎么能说出那种话。谁教的?

      康国深瞧着紫色砸痕,心疼的揉了揉,砸的真不轻。一下就猜出来,这肯定不是浅浅自己不小心,肯定有事儿,要不不能对万宝路撒谎说是崴脚了。

      他们家一贯是这作风,秉承家丑不外扬。自家人犯了多大的事关起门自己内部解决,不允许外人知道嚼舌根。

      他问:“到底谁弄的?”

      这人就这点烦,骗别人一套一套的,谁想骗他就难的很。浅浅不耐烦盖上被子,不许他再看。

      “家和乱跑,不小心撞了我,我一时恍惚没注意旁边有柜子,伸手就掏了一把就倒了。小孩不懂事,算了。一会儿出去你可千万别多嘴,大伯母本来就事多,刚才还不高兴呢,说小孩不是故意的,以后我来他们就不来了什么的。弄的我成什么人了,往后谁都不能沾似的。妈都没理她,你也别理。小事化了,爷爷奶奶也少操心,我不也没事么。”

      “那万一有事呢?她家孩子是孩子,我的就活该摔一下?我儿子还没出来呢,给我弄没了我就把那小子给她塞回去!我自己老婆我都舍不得欺负还能让她欺负了,我有的是话怼她!”

      浅浅硬是让他给逗笑了,拉着他手不放,晃了好几下,说:“哎呀,你别闹了,还嫌不够烦啊,惹一堆事气着爷爷奶奶有意义么。今天爷爷都发火了,血压噌一下上去半天喘不上来气,把我们都吓坏了。”

      “为你?这火该发,老爷子一辈子气儿大,没事儿。”想了一下,又担心,问:“真没事吧?”

      “妈刚才又给量了一遍血压,确定没事了。”浅浅把他拽到跟前,小声说:“你听我的,好好吃完这顿,什么多余的话都别今天说,爷爷今儿真气的不轻,咱们别添乱了。本来家和把我撞了,都没敢告诉他。”

      “那他怎么知道的?”

      瞒不了他,浅浅贴着他耳朵说:“柜子倒了,家和那孩子手也快,把咱们送的那个军章摸走了,给了大伯母。大伯母估计也是怕大家都怪她家孩子闯祸,就非说军章是假的,她见过,上面有划痕,你找那个没有,想转移大家注意力。我当时气不过的,成天编排人,没忍住就跟她吵了几句。把爷爷吵出来,我又哭了,就瞒不住了。”

      “俩事加一块儿,老爷子就发飙了?”

      问完康国深心里就有数了,也是多此一问,这要不发飙就不是他亲爷爷了。身板要是还像以前那么硬朗,估计就得抽人了。

      浅浅见他眉毛一挑,也不知几个意思,点点头。

      “骂的可凶可凶的了,你说那么大岁数,平时都不怎么愿意说话了。骂人真不耽误呢,骂的可大声了,台面上东西全摔了,往椅子上一栽。吓我们啊,奶奶都吓哭了。”

      “没事找事,骂得好。”

      浅浅腿砸那样,康国深气儿早不顺了。

      “算我求你了,咱别添乱。你没看刚才闹的啊,大伯母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我们要合起伙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大伯父也不管他们,别提把自己说的多委屈了。我一看,算了吧,就当看爷爷面子了。嗯?算了,好不好?”

      浅浅眼角一耷拉,求人的时候小白兔似的,软绵绵的。得人疼。

      康国深忍不住抱着亲了一口,“我不添乱行吧。”

      浅浅拉着他手,小心翼翼问:“那章真的假的?”

      “假的。”他也不装,直接跟她说:“我找人做的。”

      “你!害我刚才跟人吵一架!气的要死,你个大骗子!”浅浅伸手打他一下,又怕别人听见,搂住他脖子,“你胆子真大,爷爷你也敢骗啊?”

      康国深眼睛一眯,心里十足的有把握,搂着她腰就把人带起来,坐到自己腿上。

      “图一乐呵,老爷子未必不知道。他什么脾气我最清楚,有些话不是说出来就管用,得看听话的人想不想听,爱不爱听。老虎的屁股别人不敢摸,我打小就敢。”

      人得宠不得宠,还真不是争的事儿,随的是个眼缘心意。同样送东西,他从来能让人称心如意。

      爷爷怎会不知?新的旧的,自己命根一样戴过的东西,摸一摸就有数,怎么可能分不清真假。一辈子的好念想,谁揭穿谁才傻子呢。

      康国深只是没想到,还真有这好事的傻子上门找骂,乐呵呵的拿手逗/弄她。

      长辈家里,浅浅可不敢乱来,拽着自己衣服。

      “别闹,也不怕人看见,出去看看,就说我好了。”

      脾气尤在,不过不急着发,攒着,先搁心里捋明白就好。不能光知道心疼老婆,家里人颜面也都得挨个顾好。

      李卯南说的一点没错,中国式婚姻家庭无一不复杂,掌管起来得有统治江山的魄力和手段。要不然,一锅糊粥,越搅越浑。

      康国深蹙了蹙眉,掀了帘子出门,带着笑模样走到厅里,全家人各个看着他心里没底。

      他故意走到方谨江身边,一把抱起康家和,悠着他玩转了一圈,放下。

      对大家说:“浅浅没事,让我谢谢大家,都费心了。”

      奶奶一看,这完全不是他孙子脾气啊,以为浅浅半句没提,越发觉着有愧,拍着他的背说:“怪奶奶老了,没给你看好,让浅浅受委屈了。”

      “哪儿能啊,她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个小辈儿,还能让您看着,多不像话呀。怀个孕还成国宝了,不能碰不能沾的。没事儿,下回来您可不能躲着,您得带她玩,教她卷土烟。”

      “竟胡说,她来了我都不抽烟。”奶奶乐了。

      康国深扫了一眼四下列位排排坐的小年轻们,对着国度眨了下眼睛,“我没时间老陪着她,就指望你们这些有时间的了。是吧,国度,嫂子陪好了,要什么有什么。”

      “那好啊,我要换新车。”

      “买!”

      康家和小孩以为可以要东西,说:“我要玩具飞机!”

      “买!”

      康家缘知道这位叔叔是家里最有钱的,也跟着说:“我要平板电脑。”

      “买。”

      “就你脸皮最厚!”国度妈伸手就戳了一下她脑门。

      国度捂着脑门子,“我三哥为了嫂子那可是能倾尽所有,对吧。”

      “对。”

      康国深含笑,顺手拿了根桌上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不抽。打眼瞧了瞧大哥的妈。

      与此同时,方谨江也正好瞅了他一眼,瞧那眼神就不对,没敢再多瞧。这祖宗以往什么脾气她很清楚,浅浅要是跟他学舌了,他不可能还能有这笑模样,要是没说什么……这话里有话的,也不知点兑谁呢。她心里怄着,程靖比人家浅浅,差远了,死心眼儿还清高,教也教不会。天生不讨喜。

      康国深就这么看着方谨江,上面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在场爱挑事儿的人听的,几个意思在里面,就靠听的人自己品了。品不品的明白,在他这儿有一,没有二三四。

      儿子能这个态度走出来,李兰之这当妈的很清楚,这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浅浅这孩子心好,能压事,儿子听她的话。越细想,心里越欣慰,浅浅的好她懂。好就好在知道把“上人”摆在第一位,天大的委屈能憋回去,只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添福寿。

      有的人一辈子不懂,有的人一点就通。

      也难怪国深外公,只见了一面,事后跟她说:是个有灵性的姑娘,错不了,好好带。

      李兰之父亲到了晚年,喜欢讲佛法,不厌其烦。浅浅得空就去听,也算是对了胃口了。

      两边老的,都能哄到点儿上。这是她自己的本事。

      医生检查完,李兰之又问了些事,康国深靠在一旁细细听着。

      不能再摔了,尽快去医院做定期孕检。还有就是得吃进口保胎药。

      送走医生,康国深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把烟点着了。几年没抽了,第一口就呛的直咳。

      康国诚在背后拍了他一把,手从上到下划了几下,帮他顺气儿。

      “心疼了吧。”

      康国深吸了几口烟,不习惯了,丢了,拿眼睛斜着他,开玩笑说:“能不能把你儿子管管好,也太皮了。这要是真出事,你说我是打还是不不打?”

      康国诚一脸无奈,无心也无力,说:“我没管过,也不听我的,真出事,你随便打。”

      “说的容易,不提你妈,光大嫂一人儿就能把我撕了,我还真不敢下手。”康国深寻思了一下,低声问:“徐徐那边男孩女孩?我都忘了。”

      “男孩,长的像我。”康国诚说这句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你啊,造孽吧你。”

      哪有什么良偶佳人,赵徐徐查出自己怀孕,不敢说却想要,追求者里挑个自以为好说话的就嫁了,戏做足了,扭头就要离婚。这不调理人玩么,男方翻脸不认人,放话让她出不了珠海。赵徐徐惹上都不是一般人,苦熬几年,她总怕孩子出事,只能告诉大哥。

      “你也不验验,万一不是呢。”

      这话损了点,但赵徐徐这些年行事,不好品评,本性也好,被逼无奈也罢,康国深是看不上眼的。

      康国诚笑骂:“滚,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就是随我爸鼻梁高。”末了,又说:“徐徐不会骗我,她自己验了给我看的。”

      康国深回身看了看,说:“她就是手段高,攥着你半条命!”

      康国诚自我调侃:“这下是一条了。”

      “人弄哪儿去了?”

      “天津。”

      “你胆儿肥了?”

      “珠三角她都不能呆,这是条件,毕竟也把人家面子刷完了。在天津,离我近,不想她再去太远的地方了。”

      那种感受,他懂。

      康国深看着大哥,总觉得他这些年变化最大,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玩的比谁都厉害,就是没魂儿一样,什么话都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涛。

      除了赵徐徐,唯有赵徐徐,是他心里永远的海浪,能把直接拍死。要命。

      哨兵换岗路过,认识康国诚,敬了个礼。

      回礼间,康家和从门里冒头,喊:“爸爸,三叔,吃饭了。”

      康国诚拧着自己儿子耳朵说:“以后在外面,你老实点,听见没有!”

      康家和好像天生就不喜欢这个爸,踢了他一脚,跑了。

      “你看,就欠打,打了也没用,滚刀肉。爱啥样啥样吧,管多了又得吵。”不够烦的,康国诚没个好脸。

      “那个呢?”

      康国诚一愣,只顾着稀罕了,怎么可能舍得打呢?

      不用说出来,康国深看的懂。

      人啊。不好说。

      天天一个桌子吃饭,都未必真是一家人。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恐怕只有心上人才知。

      这一餐饭,吃的和和美美,谁都不敢提不愉快的事。

      奶奶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了浅浅。

      佛珠上带着檀香味儿,浅浅睡觉都没摘。

      夜里没起夜喝水,也没上厕所,康国深躺在她边上,到点就醒了,自觉等着,老也没动静,睁开眼睛一摸。

      浅浅有点发烧了。

      而他等天亮,必须要坐飞机出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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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章修了一下,我再整理整理,把这文好好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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