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还于人海(修改版)

作者: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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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最近康国深总是到学校来接她,明目张胆的。
      停车场里,未发动引擎。
      浅浅跟他说:“你不要到学校来接我了。”
      “怎么了?我见不得人?”
      康国深故意这样说的,就见不得她这种谨小慎微的样子,弄的像偷/情一样。
      “不是哦,让李老师看见了不太好。”
      “怎么不好,反正她都知道。看见了正好,直接告诉她,然后扯证结婚生孩子。”得意忘形的样子。
      浅浅伸手:“再说打你啊!”
      “你最近很奇怪,你怕什么啊,都没事了。对了,我跟你说,宋禾苗看上你三舅了,这就是天意。”
      康国深因为这个事,高兴了好几天。
      浅浅认真的问了一句:“以我三舅的品级,他们有希望吗?”
      “肯定是高攀了,不过你三舅在部队风平很好,各种优秀,大领导都很欣赏他,只要宋禾苗坚持,应该没问题。他们家最宠她。”
      那就好。浅浅点了点头。
      “康国深,你爷爷见了我爸妈,找他们谈了话,我小姑姑也特意来这边约我吃饭。他们都在劝我了。”浅浅有事从来不会瞒着他。
      “劝你什么?”康国深脸色倏然下沉。
      “劝我去广州。”浅浅目光呆呆的。
      “你答应过我,哪儿都不能去。”这一刻,他又非常坚持了。
      “那个条件作废了。如果康康没出事,你已经答应要结婚了,不是吗?”
      “谁说的?”康国深听见这话,慌张的转了转身子,看着她。又是这招,离间计。
      浅浅小小的身子坐在那里,有些凄惶,“谁说的重要吗?我爸说的很对,我这个条件,实在跟你不合适。”
      康国深抓着她的手,“浅浅,我没有答应任何人要结婚,你必须相信我。我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那我就不结婚。你不能走!不许走!”
      他的吻忽然落下,横冲直撞,磕了牙齿。浅浅只觉得唇齿间皆是苦涩的,僵直的坐着,眼角落了泪珠。
      浅浅躲着他,心里越发难过,“康国深,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人得面对现实,其实我突然觉得很理解名伶的感受。面子上怎么撑着没用的,里子不一样。死撑着大家都会越来越难受。不如算了。”
      康国深神色冷然,帮她擦脸,胸口忍不住一紧。
      “浅浅,我在你心里眼里,不值钱是吗?留不住你?”
      “你说反了。”浅浅抿抿嘴巴,攥紧了双手,“是我不值钱。”
      如此卑微苦涩的五个字。心里结了冰,锤一下,四分五裂。
      车子发动,一脚油门开出去,他说:“这个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静默中,浅浅转头看着窗外,其实越是了解越发现,他并不好说话的,不许忤逆,霸道,不能讲道理,只能让着。

      28号这天,是郑瑞明生日。
      离园的一号厢,是李卯南给订的。
      私人宴会,请的都是他们圈子里最亲近的人。康国深牵着浅浅的手,他非是认定了家里人领了那个情,刘琦的救命之恩。总有办法,可以慢慢让家里人接受浅浅。
      他不想听,不相信那些丧气话。
      圈子里人都听说了那个事,对浅浅也像自己人一样看待,康国深走哪儿都带着,寸步不离,谁敢怠慢?
      有人以为是峰回路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有人心里清楚,一意孤行,执念罢了(liao)。

      开席前,照旧是打牌消遣,一桌人吵吵嚷嚷,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浅浅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发来的消息。
      康国深始终也没有加入牌局,一个人站在阳台。
      最近他总是深沉,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人内敛了许多。
      浅浅望着他,似压低了眉目,靠在窗边,一直一直吸烟。
      他跟沙发上的浅浅对视了几秒,涩涩然的对着她笑了笑。她说要走……没想好的话,她不会轻易说出来,也从来不是那种耍心眼儿的人。留的了一时,没用的。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一堆难题。

      家里人的手腕儿他从不质疑,温水煮青蛙,熬也能熬死。从大伯开始,从大伯结束。再往后的人里,谁都能没因为这个掀起什么风浪。唯一一次他闹出个先斩后奏,也是悲剧收场。他也没怎么在乎那一段,过去了就过去了。

      浅浅不一样,浅浅把什么都给他了。在过去的每一天都全心全意的爱着他,长成了他的心头肉,去了疼,留着更疼。

      能看出来,李老师是真的喜欢她,说话办事都是为她考虑,也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乱插手。

      可父亲不一样,他不是不在乎个人情感,他只是更在乎家族颜面和立场。

      他们家没有威逼利诱,向来礼贤下士。

      只放了话:一个好姑娘,别毁你手里。

      这话的意思就深了。

      李老师怕他执念深,提醒他,是人都要个名声,正因为她好,才更需要好名声。把她送出去,才是对她好。而他若执意把人留下,不仅毁名声,还毁人前程。

      她那么努力,什么都不要,只盼未来前程可期……

      怎么样都是不忍。

      心如刀割。

      郑瑞明瞧着俩人,默默叹气,悄悄跟李卯南说:“李舅舅,他们俩也真是不容易,您就不出手帮一把?他这回是来真的,比真金都真。”

      李卯南看着自己的牌,“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帮他。我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浅浅这种就属于感情深了能要命的。情深不寿,早断了对大家都好。”

      “棒打鸳鸯,太残忍了。”

      李舅舅这么说,他就懂了,这事没有峰回路转的余地。郑瑞明顿时替自己兄弟心酸,人一心伤,什么都完,不敢想啊。

      忍不住叹一句,“你们家国深,回回情深似海,惹急了搞不好真能化蝶飞走。”

      李卯南仔仔细细的码牌,他对什么事都讲究个细节,浓眉深目盯着对家出的牌,牌一落定,糊了。笑呵呵的身手接大钱。

      机器自动洗牌,李卯南摸了摸下巴,对郑瑞明说:“男人过了三十,当以事业为重,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笑话了,不好太认真。语文课本写的什么梁祝什么孔雀东南飞,真以为是感人至深呢?到了我这岁数再回头看,都他妈傻逼才信的事儿。”

      “及时行乐?”郑瑞明咧着嘴笑。

      李卯南也跟着笑,手里砸着牌,“对,及时行乐吧,大外甥。”

      开席上菜,万宝路才出现,直接往浅浅边上一坐。另一边的康国深,还是那么个表情,不咸不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敬酒劝酒灌酒,也是来者不拒。别人都是乐呵呵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喝出一脸的阴霾。

      万宝路猜想肯定是哪里不对劲儿惹这位爷闹心了。桌子底下拽了拽浅浅,跟她耳语:“你不劝劝?他酒量再好,这么个喝法,一会儿准得喝大。”

      浅浅皱眉,说:“我认识他这么久,没见他真听谁的话。”

      万宝路笑了,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康国深。”

      他一转头,万宝路说:“浅浅心疼,叫你别喝了,你听不听?”

      浅浅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珠子,两只手乱舞,摆也不是,不摆也不是,想说没有,被万宝路拦下了。

      康国深酒杯悬在半空,愣了一下,直接放下。

      “听!她说的我就听,不喝了,你们可不能再敬我了!”

      “哎呦喂!瞧瞧这腻的!”

      一桌人酸溜溜的叫唤开了。
      万宝路真坏。
      浅浅羞的不行,手藏在桌子下面,被他一把抓住了,握的紧紧的,酒劲上来,任她怎么扭,就是不撒开,捏的人生疼。
      浅浅跟他小声嘟喃,“我一支手怎么吃饭呀。”
      “你刚才不是说吃饱了。”
      眉目传情,脸颊微醺,贴的好近,浅浅都不敢多看,“你喝醉了。”
      他笑了笑,“这点酒还灌不醉我。”贴着她耳朵根说:“晚上不走了,我在这儿定了房间。”
      浅浅心里一阵麻酥,手机亮了。
      她拿起来看了看,对他说:“常音来了,她想找我,让她过来可以吗?”
      康国深没有说话,醺醺醉意,脑子混沌。
      常音是谁啊?
      浅浅提高了声音,直接对郑瑞明说:“郑总,我有个朋友也在这里,就是最近演网剧很火的那个女明星常音,我能让她过来吗?”
      女明星?!
      有人一听是常音立马说:“你认识她呀!让她来啊!我看过她的剧,演技不错的!长得贼漂亮。”
      女星陪酒是标配啊,今儿要不是私人场合都没带外人,郑瑞明肯定是不会让场子这么素。
      他自然双手欢迎,大声说:“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赶紧让她来!”

      饭局陪酒,常音驾轻就熟,完全在行。没一会儿就和一帮男人打成一片了。常音猴精的,一眼就认出郑瑞明了,紧着往他身上贴乎。
      李卯南风流是风流,近几年越来越挑人,一般的女人看不上眼了。尤其女明星,明码标价的不知道多少人沾过。他躲着,看都没多看一眼,酒足饭饱,打个招呼走人了。

      饭后的牌桌上,没了郑瑞明,常音也不见了。
      能到哪一步,全得看造化。
      一晚上酒气烟熏,浅浅实在觉得很疲倦,眼睛疼的睁不开。拉着康国深说:“我想回去睡觉了,你要是想玩就留下。”
      他转身就跟别人打了招呼,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走廊头灯光暖黄,直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子里,乌烟瘴气,万宝路叼着烟,对自己弟弟宋楚凯说:“我听说康爷爷又给他张罗了一位。”
      宋楚凯抬眉,“谁呀?”
      “小龙女。”
      “我靠,这个厉害了。难怪一晚上板着脸,估计是收到口风了。”
      “是啊,我估计也是。小龙女有实力啊,正好博士毕业了。”
      最近康国深跟他们一起玩兴致都不高,宋楚凯知道,但实在不大理解,翻着眼皮,说:“都不是我说他,再好能怎么样,没用啊。李舅舅都说不行,何苦来哉呢!”

      房间里,古色古香,中式格局和家具,沙发、茶几、衣柜、床榻,全都是老物件。
      灯光下,他站在圆桌边弄一壶茶,黑色影子落在地上,身材颀长,微微驼着背。侧脸轮廓明朗,白色毛衣,踩着拖鞋。灯光耀眼,照在他手指结上,修长,好看。
      他瘦削了许多,背骨顶着毛衣,眼瞳里暗沉沉的,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就这样萧索的站了许久,浅浅在一旁看了他许久。他的身影,让人心里生出许多情绪……复杂难言,又不得不说。

      浅浅艰难开口:“这次……又给你介绍了谁啊?”
      “隔壁毛毛的小姑,龙易遥。”憋了一晚上,实在难受。
      “是干什么的?”
      “慈善基金会的副总,在香港读博士,才回来。”
      这个很厉害,浅浅点点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你看,就算没有禾苗,还有这位龙易遥。没有龙易遥可能还有李小姐,赵小姐,周小姐……”声音断断续续,言语费力,还是得说下去。
      “所以,你让我去广州吧。我考完试就走,你有空可以去看我,找我。行吗?”
      他全身血液凝固,呼吸声很重,放了手里的茶盏。
      淡淡酒气,扑面而来,浅浅被紧紧抱住了,呼吸不畅。
      “我要是不同意呢。”他嘴角一沉,手臂用力,来脾气了?
      浅浅扭了扭脑袋,咬着牙关,说:“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你不同意,所有人都会怪我!”手紧紧拽着他的毛衣,想把他拉开,太紧了。
      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控制住,何况是两支,让她一点儿劲都使不出来。心里五味杂陈,她就这样被窒息感包围。
      两人个人都是由内而外,莫名的疼。
      浅浅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泪如泉涌,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不然我们会很累的,我不想你觉得心累,左右为难,你明不明白……我不在乎那些,只在乎你……”
      顷刻之间,康国深将她抱了起来,丢到床榻上,紧紧压在身下。浅浅同他一样用力,两个人紧紧箍在一起。彼此用的狠劲,骨节都能勒碎掉似的。
      他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彼此对视着,看清她的眼,看清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之中。他闭了下眼睛,浅浅主动仰起脸,湿吻绵长,久不停歇。
      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脸色潮/红,越发专注。
      他变得贪婪,亲吻一路下行,衣服被粗暴的脱掉,扣子崩开的声音……
      隔着薄衫,她咬住他的肩膀,发了狠劲儿,留下很深的印记……
      就放肆一回吧,就这么一回……
      他闻着浅浅身上的味道,跟那些时候一样,总是淡淡的,好似茉莉花香……

      那晚的离园,真是应了一个“离”字。
      之后,浅浅考完试,通过了,一个人背着他,去了广州。
      她说:你暂时不要来找我,等我安顿好了再来。
      他明白。
      她那么懂事。
      全都是为他着想的。

      床头的书翻到最后一页。不知是谁用彩笔划下一句。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随手把书一丢,掉进了床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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