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还于人海(修改版)

作者: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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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私人包厢在顶楼的另一端,康国深一进屋就瞧见桌子上摆满了酒瓶酒杯。国产高档酒和进口洋酒按照顺序依次摆了八八一十六组。旋转台分两层,下面一层摆的像满汉全席似的全是最名贵菜品,三个大厨同时出的菜。

      这是按照当地场子里最高端的规格来的。一桌最少万把块。

      李呈亮一见他人进来,赶紧迎上前说:“国深,我们家这儿就这水平了,跟你常去的那些会所没得比,凑合喝两口吧。”

      康国深搭眼看了下菜品,为了迎合他做的京菜,卖相绝佳,可惜这顿饭注定了不合他胃口。

      门外两个便衣关好门,在门口守着。

      等人到主位坐下,李呈亮与章驰围着他也坐下了,俩人视线一对,章驰极有眼色地叫了一声哥。

      他们这样的人,身份不需要摆太明,一层压过一层的人脉关系,走到哪儿身份都是被重重叠叠的这些关系保护着的,定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这酒是亮子家镇店之宝,上回接待外宾都没舍得拿出来,今儿是个误会,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多担待,我先喝一杯,您随意。先干为敬。”

      说完章驰先举起自己跟前的酒杯,杯子底儿对着桌子上的旋转玻璃磕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仰头就干了杯白的。

      酒确实都是好酒,白的红的洋的混着,全是酒香味儿。

      康国深慢悠悠地摆正了眼前的酒杯,在手里晃了几下,没有一点儿要拿起来喝的意思。只轻慢地看了一眼章驰,换了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气氛相当诡异,康国深手指轻轻扣了一下高脚杯。岿然不动地坐着,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到那十六组酒杯上。

      李呈亮心道,坏了,没救了。

      听见他闲聊天儿似的问章驰:“白的我不行,胃不好,你能喝几杯啊?”

      章驰一听这话,以为康国深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赶紧接话说:“喝酒我行啊,白的啤的洋的,我都行,哥,您说怎么个喝法儿?白的不行,咱喝洋酒。”

      说完,章驰把八组盛满伏特加的小杯子全部沉入宽口杯,八杯深水炸弹,一仰头连着干了三杯,跟他示意空杯底儿:“第一次见面,今儿是小弟冒犯了,我先自罚三杯。”

      其实章驰未见得比康国深小,只是面对这么个身份的人谁敢称大?称孙子都来不及。

      康国深手指压着高脚杯底儿,不应,只蛮有兴致的说:“我跟呈亮以前是战友,他就够能喝了,没想到你更能喝,那不如把这桌上摆的酒都喝了吧。”

      轻飘飘几句话,想要人命啊。

      章驰赶紧与李呈亮对视一眼,有点求救的意思。

      李呈亮从第一杯酒开始就品出来康国深那脾气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本不想多言语,但是这事他参与了又轻易脱不了干系,万一真出事他也难交代,父辈们的关系就在哪儿摆着呢。康国深拍屁股就能走人,他还得在这地界混呢。

      李呈亮赶紧拿起一杯酒,敬着康国深说:“咱俩先喝一个吧,好久没见了,上次你来还在我家住了小一个月,我妈到现在想起来还会问你几句呢。要不明天上我家坐坐?”

      “下次吧。”康国深懂他的意思,也给他这个面子,手搭上酒杯,提杯仰头把红酒全干了。

      喝完,他皱着眉头说:“呈亮,咱俩在部队的时候关系最好,你还为我挨过处分,照说你的面子我必须得给。但是我的人凭白挨了一巴掌现在脸还肿着呢,你来说吧,怎么办?”

      李呈亮一愣,心里还没琢磨出主意,就听见章驰在旁边替自己找补:“哥,我跟丁浅家三个舅舅都是朋友,就跟他舅舅一样,从小就逗她玩,开个玩笑,有点没收住。要不您把她叫下来,我当面给她赔罪。”

      玩笑?

      康国深不冷不热的扫他一眼,懒得拆穿这种无耻之人,更不可能再让他多看浅浅一眼。

      他微微扬了扬脸,不动声色拿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对章驰说:“那倒不必,我只能喝这一杯了,你看着喝吧。”

      李呈亮瞟着酒杯,一杯白酒见了底儿,一滴没剩。心里暗想,章驰今儿势必得抬着出去才能给这位爷消气。

      话只给你说到这份上,接下来怎么做自己琢磨去吧。这种人不屑使手段就是格外开恩。

      章驰这么多年在部队也不是白混的,他明白这顿酒是躲不掉的。可也不想白喝。心里不服,一个女的身上载两次亏大发了。盘算着丁浅应该不敢把事实真相全告诉康国深,这种事儿再怎么解释,都没法解释清白,面上说不在乎难保不在心里自己瞎琢磨,男人的心思应该都差不多。况且这种男人还能真的对哪个女人死心塌地一辈子?

      章驰不信。

      他心怀恶意地对康国深试探道:“哥,我多嘴问一句,您是怎么认识丁浅的?她的事,您都了解吗?”

      康国深手里捏着酒杯,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无声而轻蔑地冲着酒桌笑了笑,说:“她爸爸是我妈的朋友,我们全家人都挺喜欢她的。她跟我快一年了,你说了解吗?”

      章驰心下一沉,完了,这话给问糟了。

      康国深丝毫不掩饰他脸上的暴戾之气,压低声线,冷冷对李呈亮问了一句:“亮子,这酒还有必要喝吗?”

      听这声音李呈亮就知道这是他来了脾气的前奏,心里大骂章驰这厮是真能找死,狗日的,活腻了是吧!

      李呈亮咬着牙根拿话点章驰,说:“你看你,让你喝你就痛快喝,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喝!”

      章驰吓得赶紧拿起酒杯就喝,桌面上一排酒杯也不敢去数到底是几杯,反正都得他一人喝,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差点喝吐了。

      康国深就这么靠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火,一只手散漫垂着,另一只手细长的手指夹着猩红一点,递到嘴边含住,用力吸了几口。烟气缭绕,半晌,对着白瓷缸弹了几下烟灰,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冷眼旁观对面人喝酒自虐。只一个态度,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是浅浅打来电话。

      她醒了?

      康国深拿起手机给了李呈亮一个眼神就往外走去。

      趁着康国深出去打电话的空档,章驰警惕地盯住门口,做贼心虚似的猛吃了几口菜压惊,一肚子烈酒,越吃反而越想吐。

      “亮子,我真不行了,要吐了。”

      李呈亮也盯着门口,小声对章驰说:“桌上这些酒全喝了,我再给你说几句,这事就算了了,要不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空腹灌了这么多酒,章驰脸色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煞白难看,酒气没上脸,全憋在胸口散不出去,憋的人快死了似的。

      借着酒劲儿发狂:“非得这样?那我不喝死了?这些酒……这都是高度烈酒,我这……我凭什么啊……这人到底谁啊?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李呈亮没好气儿地打断他:“你还敢问!都跟你说了几遍,别得罪他,你非多嘴一问!你说你是不是找死!你今天要是不拿出点诚意,出了这个门他要怎么弄你,那我可就说不准了。我们在部队的时候得罪他的人后来都没影了。”

      “章驰,我今天算对得起你老爹了。你可别拉我下水。”李呈亮说完,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康国深在军校那会儿就是个刺儿头,脾气不好还不服管,也不是自愿当的兵,一贯我行我素,敢在宿舍里养鸟。但他从小耳濡目染文化课永远第一,且很有些文采底蕴,也很懂书法篆刻,刚进部队就得了上头大领导青睐,相中他想给他调走。

      当时说好了调派去南京,临去车站前才听说被别人钻了空子。那人背后花钱打点把他的名额抢走不让他去了。这口气康国深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一路追过去,在军区又找了个世交家的好哥们儿,俩人带着不少子弟兵把那人给狠狠揍了一顿,抬到医院差点废了。闹这么大一出,后来也没见他有啥事,倒是那个走后门的人彻底失踪了。

      部队里就是这样,这事一传开,大家都知道他必定是有大背景的,此后对他态度全变了,知道内情的领导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整个军区,只有李呈亮对他一如既往,态度没怎么变。因为李呈亮家里也算有点小关系见过世面,跟康国深自然是比不起的,但跟其他那些大头兵比起来,李呈亮是懂一点他那些心思的,很会迎合他喜好。

      康国深一向心高气傲,这么一闹,提不提干他都觉得没意思,部队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他看不上了。为了脱离军队管制,大闹一场,连累李呈亮也挨了处分,后来又跟着他回老家躲了小半个月。

      李呈亮做梦都不敢想,回去之后他就莫名给提干了,而且是自己父亲怎么背地里使劲都没办成的。

      当时的领导背地里提点了他几句,李呈亮才知道他康国深是何等人物。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李呈亮绝不敢跟着这种人物那么胡来,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康国深退了就回北京了,他一向无所谓前途,怎么样都有路走,那真是条条大路直通罗马。可李呈亮为了今天这个位置可谓呕心沥血全靠自己真枪实弹搏命搏出来的。有交情,但也不敢去攀交情。李呈亮有自知之明,他跟南京那位可不了,人家那位才是跟康国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听说现在在二处捞了个肥差,混的如日中天。

      那些人的路都是家里早早就给铺好的,不敢多想。

      李呈亮看了一眼章驰,他们也能算一起长大,小时候一直都在同一学区上学,可他始终看不起章驰,做人做事都太下作。要不是为了成年人那点现实利益,他真是不乐意管这烂事。

      走廊尽头,窗外黑暗无边,这夜太安静。

      “怎么了?一个人害怕?”

      康国深从听见她的声音伊始,阴郁一晚上的心情立刻晴朗起来。

      “不是。”浅浅窝在被子里发出一声嘤咛,“我醒了,看你还没回来,有点担心。就是……感觉你不在身边,心里好慌。”

      康国深心头一热,刚刚喝的酒有些烧心,嘴唇贴近手机,语气温柔地不行:“这样啊,离不开我了?”

      神思慢慢清明之下听他说这样暧昧的话,浅浅忽然脸热得厉害,“还不回来吗?我想去找你。”

      他含糊地笑了一声,“我丢不了,我们就在同一层,最多十五分钟我就回去,你老实在房间等我。”

      “好。”她迟疑了半秒,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想你,快点回来。”

      真要命。

      “乖,等我。”他声音有些沙哑。

      往回走的时候,康国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变化,几句话而已,挑人情/欲。

      包厢里,章驰酒精开始上头,人浑浑噩噩烂泥一样瘫在座位上,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清了。

      推门进来,李呈亮见他回来,马上说:“国深,我让他把这些全部喝完,你看……呕血了……”

      地上确实有一滩带血的呕吐物,桌上酒杯全空,洋酒混着白酒喝空了几瓶,剩下的再喝必得抬去医院抢救。也看得出来李呈亮是站在他这边尽力在配合他的意思。

      康国深抬脚走过去同章驰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答应。

      警告话说了那么几句,摆手示意,算了。

      他们家的家教里,倒也没有横行霸道。李兰之从小就教育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能做太绝。虽然他一直不怎么听话,但也懂父母意思。牵一发而动全身,家族里那些丝丝缕缕的关系很复杂,他不能总惹麻烦。

      这种活腻了的人,早晚也会栽跟头,其实不必他亲自出手。小惩大戒,也够他受的了。

      李呈亮见状赶紧招呼手下把人抬出去送医院了。

      这不洗胃,多半会休克。

      酒店按照吩咐给特殊总套送了夜宵。浅浅看着那些东西,什么都吃不下,总觉得难受,这一晚她始终就是心里很不舒服。

      她窝在客厅沙发里,捂着脸,静坐了一会。

      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亦如许多年前,她听到大舅姥跟三舅躲在那间屋子里说的话。

      “三子,你心疼浅浅想替她出头,家里人都理解,没有人不替她难受,你爸为了这个事儿腿都要跑断了。我们没有不管,只是要考虑周全。”

      “怎么周全?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要是不管这事就没指望!”

      “章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长辈可以找他家讨个说法,你不能,你要是不管不顾非要把人弄出个好歹,这事儿就没完了,往后结了大仇,就是给家里人留祸患!咱没有必要为了个外甥女儿不过了,是不是!”

      刘琦就是不服,“是我没看好她,我必须得给她要个说法。”

      大舅姥不允许他再说话,立刻打断了,“刘琦,你要是非要强出头,我们也拦不住,你不顾我们,也要想想你姥爷,都是一个院儿里处了几十年的关系!你有没有必要这样!说不定浅浅只是害怕,跟你说的夸张了。”

      刘琦根正苗红,从小就有正义感,更是看不惯成年人之间的虚伪,带着些赌气的成分说:“妈,他进不了局子,我就非弄死他不可!话我就撂这儿了!谁也别劝我!”

      浅浅劝了。

      大舅姥说的话浅浅放在了心上。

      不要三舅替她出头了。

      永远都不要。

      比起撑腰出气,浅浅更想要康国深快点回来,回到自己身边来。

      眼看着章驰被人抬出去,大门就这么开着也没关。

      康国深跟李呈亮又寒暄起来,老友见面,总有话说。东拉西扯,闲聊了半天过往的人和事。

      李呈亮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离了?”

      “真啊,都上热搜了还能有假,公司都给我倒腾黄了。”他竟还有心情漫不经心地调笑着,全然没在乎了。

      “你们家不是不能离婚吗?”

      李呈亮想起当初一起去南京参加建军节表彰大会,一排军人站在台上,各个都兴高采烈,只有一个人丧着脸没一点受表彰的积极态度。

      康国深趁着没人管小声跟他嘀咕:看见那死人脸了吗?

      谁啊?

      我大哥,闹离婚呢,哪儿有心情来参加这破会,你看那脸黑的,赶上来奔丧了。

      康国深那时心智还不够成熟,有点幸灾乐祸地轻声笑了下。

      李呈亮可笑不出,当时内心非常震惊。

      这一批听说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尤其垮着脸那位完全不用熬资历,二十出头就已经到军校任教,非常有名,都传言将来是要进常委的。居然是他哥?

      康国深低头又跟他说,能来参会就注定了离不了婚,我们家有规矩不能离婚,他这辈子是让我爷爷他们拿捏了。

      后来果然听说他哥没有离婚,生了孩子,位子越来越高,越坐越稳。

      康国深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李呈亮,漫不经心笑了笑,“我跟我大哥不一样,我这人没规没矩惯了。”

      “我看也是!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能够信这是真事儿,你能为个女孩跑这儿来,真够疯的你!”

      李承亮仔细回想了一下姑娘那脸蛋儿,是真没得挑……不过这种事,也不敢多问。

      康国深状若不经意地问:“你那朋友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呈亮大大方方说:“也没什么,就说有点私人恩怨。不用说我也能猜到,那小子见着个好看姑娘就走不动道,干不出啥好事来。以后有机会我替你抽他!主要是现在我爸跟他们家有点军工上的合作,要是知道我见死不救得念叨我。我这几年在单位上混的,也不是啥好人了,都得见风使舵。”

      康国深哈哈乐了几声,像过去还在军校里那样,笑骂道:“你当年在军校也不是啥好人,妈的崇拜hei/ 社/会,党/性太差!”

      “那时候多小啊,叛逆期嘛。”李呈亮没太当回事儿的跟着笑了几下,又故意讽他:“我看你这阵仗,不会又奔领证去的吧?”

      康国深收起笑脸,一张冷白的脸微侧了下,看不出真,也看不出假,只是带一点淡淡的冷清,说:“那还不至于那么闲得慌,没打算再结了,那玩意儿没意思。诶,对了,你结婚几年了?也早过够了吧?离了告我一声,给你包个大的。”

      “滚你丫的!”李呈亮听了哈哈大笑,也没真反驳什么。

      男人啊,没几个经得住婚姻这围城之困。明明占尽优势和便宜,还嫌不够如意。

      又找回过去那口无遮拦的感觉了,李呈亮嬉皮笑脸大着胆子说:“还是你会玩,不过这女孩……够不上你吧,你前妻那级别都没戏,你这准备弄哪一出啊?”

      “别提她,没劲了啊,我跟她怎么结的婚你还不清楚?反正我任务早完成了,后面怎么过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们这种人,不如单着,各取所需,省得麻烦。”

      “也是,你跟我们不一样。”李呈亮明白这种话题不好深聊,又随意打听了几句他南京那位朋友的情况。

      康国深神色如常地打着哈哈,说那位的婚事也是闹得一塌糊涂,青梅竹马的感情因为家里恩恩怨怨彻底掰了,彩礼嫁妆互相全数退回,女的一怒之下支援边疆再也没回来过,男的就这么耍单好几年了。偶尔有机会见面就哈哈牛/逼,但大家都忙,平时也不怎么联系。真朋友不必说废话。

      康国深笑着对李呈亮说:“其实我们心态都差不多,搞来搞去不都那么回事儿么,人的关系还是简单点好,太复杂了受不了。”

      那语气,好似情情爱爱,全无所谓。

      大门外走廊上,完全能够把他们最后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浅浅站在原地,安静的听着里面轻描淡写的交谈。

      走廊的灯光昏黄,浅浅脸上晦暗不明,有什么东西砸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的隐没。她仰头看着那高高的灯火,带着一种自卑姿态的仰望。

      自作多情也得把握好分寸,是不是。

      浅浅转身离开,每一步落下去心头的热烈都被踩灭一寸,终于,走廊里变成一滩死寂。

      临别时,康国特意跟李呈亮说:“退婚以后阳阳病了一场,从驻港部队回来都瘦脱相了,进了二处以后混的不错,你有事就直接找他说,有我在呢这个面子他肯定卖,你那么会上供,出手大方点,不过别整什么投机倒把的事儿,他现在位子还没那么稳。合作共赢,有好处他自然愿意。”

      刚刚不过几句试探,什么多余话都没说,康国深就全懂。这些人和事在他们家可太常见了。

      明人不说暗话,李呈亮知道自己这点心思逃不过人家的法眼,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我爸那一辈的人脉资源说实话真不好用,那些老东西哎……太他么不是东西了。有些事儿还是得靠自己,我年年这样,也不能老这么混在原地不动,阳阳是你朋友……我……”

      康国深眯起眼笑了笑,打断他:“我朋友就是你朋友,能用就用。亮子,你这人实在,我又不瞎,你要是真心眼子多,我没走那年你想去哪儿,也就我哥一句话的事,你半句都没提过。你们走的路难,我懂,这次来也是想顺道看看你的,等你跟阳阳混上了,请我吃饭啊。行了,我真得回了,人等着我呢。”

      康国深对待朋友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是真的,什么时候都够格。

      但其实深思下来,真才是最难的吧。

      成年人之间,还能保留几分真?

      可有的人,就是很看重最本质的东西。

      康国深太容易看不起人了,但他的那种看不起又不是傲慢无礼,面上仍然客客气气,谦谦有礼。只是看透了你虚假的本质之后,会像对待空气里的尘土一样,可有可无,视而不见。

      这才是最狠的。

      永远都别想靠他太近,冰封的心。

      李呈亮就是在长久的接触中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是不懂虚伪,是不敢跟他假。

      康国深那样的人,什么看不透呢,在他面前卖弄计量就好似跳梁小丑,大可不必。

      李呈亮实在好奇,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那姑娘看着挺小的,她知不知道你家……”

      康国深嘴角淡淡地一扯,闲散地踏了一下脚下的地毯,“其实你们这地方人挺有意思,有些东西骨子里带的,出生就有,比如,真诚,实话实说,不爱撒谎,不行就散。我家怎么样,对她不好使,要不我能亲自追这儿来。”

      带着点自嘲,李呈亮微微抬头大笑,“那这姑娘有本事。”

      康国深也跟着笑,“是啊,有本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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