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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夜深人静,书房里的两个人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无聊谣言。他们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处理。俩人沉默着,检查各自手里的材料有没有什么疏漏。
浅浅敲门,给他们送来茶水。
康国深目光未定,扫了眼茶杯,最后,在她抬眸的瞬间,四目相对。浅浅眼里带着担忧,很快主动别开了。
他说:“帮我把这里的材料整理一下。”实在太乱了,看不下去。
浅浅赶紧低头帮忙整理,上面全是数字,是公司每年的财务报表,竟然追溯到五年前?
得空喝口茶水,郑瑞明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然开口说:“国深,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和你爷爷说的吗?”
康国深没什么兴致,眉头深锁,低头继续翻下一本,顿了半晌,回了一句:“怎么说?”
郑瑞明学着自己爷爷那天在部队里的口气:“如果孩子不争气,犯了错误,出了问题,你也不用生气,国有国法,当务之急是要做好他母亲的思想工作,使她能认清现实,尊重法律,从中吸取教训。”
他无奈苦笑了下,说:“我爷爷肯定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怎么知道!”郑瑞明服了。
康国深当然知道,自己的亲爷爷绝对是个可以大义灭亲的。小家哪儿有大家重要。
小时候爷爷跟父亲叔伯们意见不合,常常吵架。在那个小院里,脾气上来伸手就拿茶壶砸人,破口大骂:“你们他M的都给老子滚远远儿的!我将来老了不用你们养我,国家会养我的!”
在爷爷心里,国家永远是第一位的。比儿孙靠得住。
但父亲和叔伯们可就不是那么想的了……
康国深眼眸黑沉深邃,深沉地想了想,说:“如果我真坐牢,我爷爷肯定会跟你爷爷说,判决书上该怎么签字就怎么签字,就当我们家没有过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郑瑞明瞪大眼珠子,“成,不愧是亲生的一家人。不过你也别当真,他们那一辈的都是这样的,嘴上那么说,未必那么想,真有事了不可能看着不管。”
“我爷爷不会管的,我爸大概率也不会插手。如果我真进去了,你记得来看看我就行了。”这话半真半假,有玩笑成分,也有几分臆断。
爷爷是老一辈革/命人,思想太顽固,绝无可能徇私枉法。而他的父亲不愿出手,是不能忍受人犯蠢。
康国深心里非常清楚,父亲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真出了事,也就当是弃车保帅。一盘棋局,实在保不住的,那就放弃。没有为了一枚棋子全盘托出的道理。
当初家族那些掌权人全都不同意他干这些玩意儿,就是看不起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觉得他玩得低级,实在翻不起什么浪。又觉他年纪小,小时候亏欠过,任由他挥霍一把也没什么。就随了他这意。
资本家的每个毛细血管里都流淌着肮脏血液。政/治家亦是如此。
但在他的父辈眼里,肮脏竟然也分阶级。有一种肮脏是不需要本人亲自下场的。那种才是高级玩法。
没有谁值得你弄脏自己的羽翼。这是大哥的原话。
干脏事亲自下场,还被人抓住把柄,愚蠢至极。他们这个家族,素来极端厌蠢。
是他当初过于自信了,以为靠自己可以翻云覆雨。原来不过是棋盘上一小卒子。还没学会怎么厮杀,就想将高手的军。
想到这里,他又忽的想起小时候,有个朋友知道了他是谁。问他,是不是你们做什么都可以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没说话。其实他想说,没有,甚至有时候比吃屎都恶心。
因为你不得不被强迫着去做那些你根本就不喜欢,不想要,不能接受的事。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爹从小就教育大哥要经常去做那些有“吃屎感”的事,慢慢就习惯了,就会知道那种方式能获得别人都无法企及的社会资源。而这种资源,在逐步累积叠加,迅速扩张,收割后继续繁衍生长,这就叫资本积累。
技能可以学习,套路可以多变,唯独这种长时间大跨度的资本积累,是普通人永远都努力不出来的。
大哥就是这样成长为军队二把手,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子。他爱的人,被驱除在外,不许进京。
康国深眼睁睁看过来,他不要那样活着。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确实没道理吃红利还想砸饭碗。但他可以自己挣饭碗。
现在看来,多少有点自不量力了。饭碗是挣来了。没说还可能是牢饭。
操!
康国深整个人散发一种颓废暴躁之感,男人当然都不想认输。尤其是不能输的人。
但这一局,他似乎真的要输了。
恐有牢狱之灾?
话题到这里,一下沉重万分。压抑感瞬间侵袭整个空间,每个人都像被人遏住了脖子,无法发声。
浅浅缩在桌子边,用文件夹一本一本的夹好这些……证据?
资本玩家,谁都经不起深究,真追查到底,那么大的集团公司,千百来号人,谁都不见得多清白。举报人到现在也没抓出来。财务总监跟他招供,名总走的时候,只把她签过字的那么部分理清了,其他烂账威胁他不要管。
“别这么说,不可能,哥们儿不可能让你折进去。不说别人,你姐就不可能不管你。我也还有人呢。”
郑瑞明打小就跟他混一起,闯了祸从来都有人给平,不是你家姐姐就是他家哥哥,再不然就是长辈亲戚们互相通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户思维。他干过的浑事可太多了,该找谁找谁,找对人就能办对事。
郑瑞明瞅着他脸色阴郁默不作声,感觉最近他一直情绪非常低落。人但凡经历人生大事,心里受了重创,心境心气儿都不一样了。都是因为那个有毒的女人!
忍不住骂道:“妈的,当初我跟万宝路就该整死她。”
“哎,都是给你面子,毕竟你们还有个孩子。谁知道她这么能混,上位手段这么多,我听说那个老东西底子很不干净,早晚出大事!”
康国深不愿意再暗斗下去,也有这部分原因。
名伶现在的靠山是港圈大佬,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人物。他才入行多少年啊?不可能是对手。这一行从来不单单靠钱就行,要靠的东西多了去了。人家的关系网已经织的牢不可破,几十年的资本。他的网才织了多少?就开始漏洞百出了。
康国深当然很清楚,在这一行他实在太嫩。人家都讲十年一大变,他第一个坎都还没过呢!
家族红利,不走仕途,他也难吃上多少。也不怪老头说他处境尴尬,有点小钱,但没啥大用。
事态不容乐观,他的话就很少,说多了又能怎么样?
康国深也没精力再讨伐谁,就事论事说:“这么一查,财务在三年前就出问题了,是我大意了。”
郑瑞明拍拍他,“国深,就算这事真不好办,等判决书下来,也不知道是哪年的事儿了,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回家跪下求求我妈。”
康国深的声音稳重温和,却又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警示他:“这种事牵扯越少越好,谁知道这是不是个套,还想钓别的鱼?全当是个教训吧。”
郑瑞明忽然细思极恐,万宝路跟名伶彻底翻脸就是因为一笔数额巨大的尾款,她太贪了想独吞,不考虑任何合作方和为她做过事的下属。万宝路不在乎钱,单纯就是看不起她,直接当场就掰了,让财务按照原计划分账。后来名伶就把整个财务团队都换掉了,逼万宝路撤资,跟康国深大吵一架。那一年康康才刚满一岁。关系迅速恶化,但利益牵扯颇深,明枪暗箭斗了许多年。
有的人把自身利益看的比命重要,而有的人看重的是仅仅是人本身。
浅浅盯着账目瞧,她看不懂,但那上面的每一笔,都数额巨大。吓死人的流水。打叉的部分,就是漏洞。
康国深起身去上卫生间的时候,浅浅已经把东西按照页数编号全部都整理好了。
出于好奇,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网上说,你们的公司属于非法集资,是吗?”
郑瑞明愣了半秒,被这话气的想笑:“网上说的能有几句真话?那帮孙子什么都敢扯,哪儿有那种事啊,都是小买卖。”
“所以是假的?那这是诽谤,你们可以告他们。”浅浅把事想的简单了。
郑瑞明猜她多半就干过这么一个工作,天真可爱,半真半假地同她开玩笑:“那些人背后也都有人,都不是吃素的。操,谁背后没人!等我得空了再收拾他们。不急。连带着名伶我也一起给她送进去!就他么她最不干净!判她十年八年整死丫的。”
以为他讲真的,浅浅竖着耳朵,半天没敢出声,瞪圆了眼珠。好半天才敢再问。
声音滞涩:“她犯法了?”
“对,她才是经济犯,诈骗犯,死刑都便宜她了。”
“真的?”
她好认真,冷白的皮肤映衬着粉裙,睫毛长长,眼睛大大,真太像一只软软的白兔了。
郑瑞明憋了半听,忍不住破功轻咳了一下:“你还真信?你真逗,没上过学啊!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人惯会说谎话骗人,油嘴滑舌,骗人当好玩!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这样?!浅浅没好气悄悄翻了一下白眼。这些公子哥儿真是的……
网上的讨论帖很多,有人说他们那行就是不怎么干净的,真出事了,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她是真的很担心,又问:“康先生的事有多严重?会怎么样?”比上一秒的认真,更加认真。
郑瑞明见多了女人心思,但他没怎么见过这么种。这犹犹豫豫地性子,真是急人又愁人,干脆添把火。
“我不骗你了,这事相当严重,经济案件牵扯太多,辩护很难。真说不准啊。你都听见了,这事他爷爷不管,他爸不能管。他要是真坐牢了,康康可怎么办,那么小就没妈妈,爸爸要是不管,心里万一受了什么刺激可毁了。”
浅浅听了,真的害怕了,如果康先生都不能翻过天的事,那就是真的要完了?
想想他最近那状态,她急了。
“怎么会,怎么闹这么严重了?他上次跟我说他有律师团,有关系。不会有事的。”
“这年头经济案件要看涉案金额,短的三五年,长的十几二十年,终身监/禁,没头,死刑。都有可能。你看他这身价,能轻判吗?”
郑瑞明心思坏着呢,他想,干脆吓死她算了。吓不死也要看看这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主。
“说不定到时候法院来收房子,把你们全赶出去。我告诉你,人性是很可怕的,这种事谁都怕被牵连,到时候啊,躲都来不急,没人敢沾边。”
她想起常音跑得是最快的,还说让她也赶紧走。那时候形势就不好了?他还说没事,怎么搞成这样啊……
浅浅确实被吓住了,呆楞在原地。难怪整天一帮一帮的人进进出出。李老师那边,也跟康先生父亲闹过几次。可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能做什么?
她坦坦荡荡地说:“反正,我不会躲的,也不会不管康康。康先生要我做什么都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还轮不到她这个小人物操心。她想法太单纯了。所以也就是说她的真心,货真价实,真的都不能再真了。那一脸的担忧心痛。
郑瑞明可是全部看在眼里,眉开眼笑盯住门口,“那你会等他出来吗?”
康国深靠在那里,已然是全部听见了,用力咳了几声。
浅浅闻声,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看他的眼睛。
康国深流转的眸光下,藏着点点的震荡,但很快消失不见,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淡淡跟她说:“康康找你呢,你去把他哄睡了,自己也早点休息。”
“好。”
她是想跟他说点什么,但郑瑞明在,就只嘱咐:“热水在水壶里,如果没有了,楼下我还预备了一瓶。如果饿了,冰箱里准备好的饭菜,都是用单独的盒子装好的,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了。”
出于一种补偿心理,浅浅对他的照顾更加细致入微。她没有肖想什么,一切都是本性使然。
先生待人慷慨,她也绝不吝啬。
外人看着,总觉微妙。
近凌晨,康国深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事情难办,一直在盘账,团队常常不分昼夜的配合调查。有时候还要配合开视频会议。麻烦的要死!
公司内部派系错综复杂,康国深选择在家处理这些机密的事就是因为他现在能够完全相信的人实在很少。万宝路被名伶逼走,现在只有郑瑞明是最值得他信任的。
郑瑞明跑这边跑的越来越勤。接触多了他愈发觉得浅浅这姑娘贴心,什么事不用过多吩咐,都给弄的好好的。见人没胃口,也都给备着,劝人的时候,都不忍心拒绝,勉强也会吃下去。
软刀子拉人,康国深就吃这一套。
人一走,郑瑞明有点来劲了,紧挨着他说:“唉,真心不错,小小年纪,有情有义。收了吧。”
康国深知道他什么歪心思,目光暗沉:“你别老逗她。”
“诶,她对你跟你儿子,真没话说。是不是看上你了?”
郑瑞明每次来都细细观察,浅浅对这份工作的态度与真诚,老婆伺候老公,也不过如此了。他结婚两次,都没有过这些待遇。这可不是单纯靠钱就能办到的事儿。保姆他们家也有,钱给的那么到位,也没见多用心。
“诶!你别一天到晚拘着,都变态了,撩啊,上啊。”
近水楼台,日久生情。男人和女人不就这么点儿事么!郑瑞明越琢磨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点什么东西。
他咂咂嘴,“不过我瞅着你这个小丁阿姨,外表纤弱如花,骨子里可未必,应该不是个听话的主儿。”
康国深阴沉着脸,压根不搭腔,仍是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看手机。
“嗯……小模样真是没得挑,这女人要是能长到心尖上,处久了那股子倔劲儿也都能看顺眼,就看你以后怎么调/教。是不是?”
郑瑞明自己对女人,一向不太走心,只走肾。所有跟他们在条件背景上不匹配的,都算精准扶贫。花个百十来万,都是小钱。到最后别缠上甩不掉就行。
他们这种人即便坐牢又如何?照样高人一等。几辈人积累起来的家底子,父亲母亲背后都不简单,家族根基关乎经济命脉。况且这个事还有很大回旋余地。法不留情,但还有法外之地呢。
“又没什么背景,怕什么,当玩玩呗。”
时间过了,电话没来。
康国深终于沉不住气,踱来踱去,更没心思听他屁话。尤其是这样说浅浅,他不爱听。
“你是不找抽!”
郑瑞明没怕他那假把式,翘着二郎腿,继续开玩笑的口气说:“不谈背景,就那模样品性,真挺适合你,正好,俩纯爱战士。”
没完了?
“你能不能闭上嘴?”他认真了。
康国深闻言,抬眸,逆光之下,男人浓黑沉郁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似有危险漩涡,生生刺着郑瑞明的眼。他四肢修长,肩背宽阔挺拔,在部队时体能一直是最好的。真比划起来,没几个能打过他。
郑瑞明放下脚,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康国深很清楚浅浅的心思,天真又轻信,品性纯良。男女之间,大可不必那么浅薄。
她在小书房里,有一点自己的爱好,喜欢看关于语言类的书,喜欢写字。也会跟他请求,进大书房借书,看完了马上还回去。会因为找不到孩子躲起来静悄悄的哭,悲伤心碎是一定的。出了门,一切照旧,好好的做事,绝不给人添麻烦,制造坏情绪。对孩子爱护,对老人家尊崇。李老师多么挑剔没道理她都听着劝着,一会儿就好了,没红过脸儿的,也没脾气。对孩子对老人都很有一套。奶奶那么喜欢她,总喜欢找理由让她去。爷爷脾气臭,对她也能和颜悦色聊几句。
还有就是,她好乖。有时候真的乖的让人觉得离谱。
这样的人,就是去要饭,也不会跟你谈论男盗女娼。
这样的人,谁能忍心去欺负她?
郑瑞明见他怎么都不答腔,故意胡说八道故意激他:“我瞅着真不错,要不你回头把她给我吧,我想要。”
刚刚那场潜藏的危险漩涡刹那间炸开,他眼神十分不悦,目光揭过人心肺,像要把谁砍了,“差不多行了,嘴别太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这人不吃激将法,没意思。
郑瑞明知道他在等谁电话,转了话题:“说真的,国深,我和万宝路商量过了,不能就这么没算了,得狠狠给名伶点教训。那老头子有的搞呢。”
信息发过去也没人回复了,康国深地坐在椅子上开始躁郁,翻了几下手头资料,又丢开。
半晌,说了一句:“如果没有孩子,她现在恐怕已经烂在九龙了。”
他还是有把握整治人的,只是不想缠斗下去。
郑瑞明听着,更闹心,“她是真毒,怎么说呢,人贱自有天收。”
郑瑞明向来是看不上名伶的,从恋爱开始,他就觉不值当。玩玩可以,结婚一定要讲究,要么家世匹配,要么人值得。这两样名伶都没有,出身就摆在那,干什么都目的性极强。还有就是单纯不喜欢她的长相,刻薄、冷漠,看上去野心勃勃。
康国深这种人的爱,最看重长效性,必然会在漫长的绞斗中消耗殆尽,但也不会变成恨。而是会成为一种没有必要的漠然。这个人往后在他的世界里,是不会存在了。
他是真没心情听这些有的没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非常严肃的对郑瑞明说正事:“瑞明,我跟崇光谈过,这个事儿最坏的结果就是进去,至少三年。他到现在没给我回电话……该准备的我早都准备好了,出来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怕我妈受不了,康康也受打击,他还那么小……”
“不会的,不会,实在不行,你也学崇光,让你舅舅把你弄走。”
郑瑞明嘴上硬,心里虚。这话要是别人说的他绝对不信,崇光也这么说,就有点悬了。
不过在娱圈混久了,郑瑞明对歪门邪道很有一套,他说:“我再想想办法,这种事多了,就算判决书下来,也不知道是哪年的事儿了!再不行我选个人替你进去顶罪。”
这种事门道多着呢,郑瑞明认识些金融圈的高人,就专门玩花样的。总之无论如何,这兄弟绝对不能折进去。
早上,浅浅送康康上学去了。
康国深他们下楼,餐厅里早餐已经准备好,中西餐是分开摆的,又是酒店水平。算好了时间,都还是温热的,吃起来正好。
郑瑞明实在是不得不赞叹,“国深,还是你有福气啊。”
康国深瞪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给我得了,反正你看不上。”
一觉睡醒,郑瑞明又开始没脸没皮变回了那副德行。说了几次了,贼心不死。
康国深抬抬眼皮,眉梢间一缕戏虐张扬,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
“你看上了?我就说吧!”郑瑞明一拍大腿,比中了彩票还来劲。
“我再跟你说一遍,人是我家的,你少管!”说着喉腔里却是发出一声低闷的哼笑。
跟昨晚冷冷清清的态度,又大不同了。
“你大有问题啊!兄弟。”
郑瑞明话音刚落下,他手机亮了,屏幕上两个字“浅浅”。说是家里人有事找她,要请个假。康国深问要不要帮忙,浅浅说不用了。话里话外,不想他为小事烦心。
挂了电话,郑瑞明闹着要抢手机,“号码多少,我看看,加个微信,万一她以后需要我帮助呢。”
“她不需要。”
康国深立马把手机收起来,装进西装裤袋里,防着郑瑞明,放到了另一边,摸都摸不着。
他顿了下,郑重警告:“别闹了啊,不然我真翻脸!”
翻脸?这里面文章就大了,郑瑞明兴奋叫道:“你看上了,我/操,你绝对是看上了!”
看上了。对,早就看上了。
康国深不知怎的想起了她那双手,细长好看,都不用刻意保养,天生丽质,全在一双漂亮的手上。
每次夜里,他在楼上沙发不论哪个旮旯里睡着,她都会上来给他盖上毯子。那双手触到他的时候,指尖温度撩人。人醒了,却不敢睁眼。
怎么就那么的恰到好处呢?从没有多一秒,也没有少一秒。心率不齐。那种令人迷惑的暧昧气氛,极易引人遐想。又必须要极力克制。男人大都禁不住诱惑。可他不同,自省严苛的人,不能失控。
郑瑞明眼睛多尖锐,“这就护上了是吧,成,那你今晚就给睡了吧!
他不禁吞了吞口水,笑着开脏腔:“去你妈的!”
别人随口就可以骂人飙脏话,康国深这号人只有虚张声势的时候才会如此不镇定。
他如此反常,让郑瑞明大为震惊。
在他的心里康国深跟他的任何一个好朋友都不一样,他一直是个神秘矜贵的存在。明明也算一起长大,却没人能摸透他心思,从小就深谙中庸之道。
早年兄弟们都玩的很花,只有他养花遛鸟,极端爱护名节。从小到大,院子里妹子姐姐们那么多,没见他看上过谁。唯一跟他好一点的女性朋友,只有万宝路,那还是因为当年这姐姐路子野,初中教会了他们抽烟,抽上瘾了一起搞资源延续下来一段深厚友谊。
康国深这人心思很重,有点认人和排外。他从不会主动去贴谁,都是人家上赶子贴着他。
他不喜欢的,肯定一脚踹开。只对自己人好。界限分明。
而且,他是真有点变态,竟然不好/色,自我约束能力超强。跟名伶闹翻后,控制自己不碰任何人。能够控制住欲念的人,就是绝对的狠角色。这样的人,很少有东西能约束他,也就很少有人能摸清他的弱点。
名伶嘛,也不算是个意外,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结婚全是因为有了孩子,他对人家也没多好,也挺无情,不然根本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郑瑞明总在想,也许他就是被那种窒息的婚姻给逼疯了。后来那么多女人想贴上去,他当是一种政/治陷阱一样,避之不及。
能让铁树开花?是有点本事在的。
沉默结束,郑瑞明不再贫嘴,严肃道:“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这款式的拿钱砸没用,认真了轻易甩不掉,我常年精准扶贫,看女人很准,这种一看就是个死心眼儿,贪财倒好说了,贪人你可就麻烦了。咱们这样的,散点财没什么,玩真爱回头真能把人整个半死!”
郑瑞明玩归玩,闹归闹,不可能再看着兄弟被感情穿心。既然聊了,那就得聊透。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昨晚后半夜,他等的电话打过来,聊了一个多小时,人就放心了。所以今天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很有心情在这里跟郑瑞明磨嘴皮子。
“我跟你说真的,这姑娘还活梦里呢,估计伤不起,真沾了,你就得给人想好后路,千万别糟践人。咱们是玩得起的,她一看就不行。”
郑瑞明难得这么有良心跟他讨论女人,连他都能于心不忍,浅浅确实有本事。
“你什么意思?”
“你保险柜里那五十万,我上次拿东西弄乱了,我让她帮忙摆好,她眼睛都没眨的给理好,然后关门上锁。我跟她开玩笑,身边有这么大一款爷你不傍?你猜她说什么?”
康国深挑挑眉毛,怎么说?
“她说可能大家都喜欢六便士,她还是更喜欢月亮。”
“这种人,有事等你十年八年真不是问题,没事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换啊?给不起!”
郑瑞明说的句句是心里话,成年后他讨论女人,基本没这么真过了。玩咖也有底线,他属于好/色尚且有品。
“我脏了,不敢玩这么纯的,你也悠着点。”
康国深抬头,心里狠颤了一下,随即浓眉微锁问道:“我玩过谁吗?”
“没有啊,所以你变态!”郑瑞明彻底无语。
沉默再次弥漫。
上一次他们谈论他和女人,还是很久远的事儿。谈的谁,他忘的一干二净。
女人?
康国深五官深邃,他在想女人的时候,格外迷人。
对,他在想女人。
浅浅去哪儿了?电话里,语气不是太好。看不见她人,会很担心。
她好像说一小时以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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