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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烤红薯
这牙是无论如何也刷不下去了,柔宝一连漱了好几次口,仍是觉着别扭的紧。想必李大郎也是不小心拿错了的,也怪自己没看清楚便用了,与人无尤。
柔宝不想被李大郎瞧出来,这般尴尬的事情还是能捂过去便捂过去的好,断没有拿出来敲锣打鼓宣扬一番的道理,因此柔宝并没有打算告诉李大郎他错用了自己的刷牙子,只想着悄悄回屋子里假装刚刚起身。
柔宝既是打定了主意,便蹑手蹑脚的往李大郎的屋子处走,出了厨房,见李大郎仍旧背对着自己坐在天井旁,心便放下了大半,忙不迭的回了屋子,一路上就如同做贼一般心虚的很,生怕李大郎突然转身瞧见了自个儿。
柔宝刚一进屋子,还没来得及钻进被窝里,便听得李大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在屋外响起,眼瞅着就要进屋了。此时再想着脱了衣服上床已是不能了,她环顾一遍屋子,心中已有了主意,一面将手中攥着的刷牙子扔进了炕床前木架子上的小盒子里,一面将好不容易梳好的辫子给拆了,举着梳子立在梳妆台前发愣,神情颇有几分惆怅。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虽只是晨起时刻,温暖的阳光却已洒满了大地,偶尔有几缕调皮的阳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洒下一室的温暖,屋子里笼罩着一片和煦的味道。柔宝嘟着一张嘴立在铜镜前,阳光打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将她的侧脸拉出了一条柔和的曲线,远远望去,竟也给人添了几分美人梳妆的错觉。
李大郎进屋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心中难免漾出几分柔情来,竟是痴痴地看呆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一双狭长的眼睛中饱含笑意,充满宠溺的语气缓缓道:“怎地起得这般早?”
“今日还得去七婶家上女红课,算算日子,上次赶制的那一批鞋垫子也该发工钱了,委实兴奋,竟是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再做些活计,也好托七婶拿到城里卖几个钱使。”柔宝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着梳头,许是心里紧张着怕李大郎看出些猫腻来,却是如何也梳不成原来那副模样了,不禁有些暗恼,红通通的小嘴巴嘟的更高了。
李大郎今日气色颇好,原本因着常年的病势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也有了几分红润之色,透过铜镜,柔宝看到李大郎踱步到了炕床前将手中紧紧攒着的刷牙子放回了盒子里,从进门就一直紧绷的腰背这才渐渐松缓下来,竟是如同松了一口气般。柔宝将李大郎的表情瞧了个十成十,心里多少泛起了几分嘀咕,她开始时只认为是李大郎一时大意错拿了自己的刷牙子,可眼下瞧李大郎的神情,竟似是有心用了自己的刷牙子一般,心里一阵发窘,不由便红了脸颊,连同脖颈都一并被染上一层红晕。柔宝不禁暗恼这副身体的面皮委实薄了些,竟是动不动就能红脸。
李大郎自然不可能洞悉柔宝此时的心理活动,还道她是因着梳不好头而羞窘,便缓步走至柔宝身后,轻轻取过柔宝手中的木梳子替她梳起头来,先不论梳的好坏与否,单看那动作倒也一板一眼的颇有几分章法可言。三两下工夫,一个麻花辫子就梳成了,柔宝一面纳罕这李大郎竟是个全才,一面暗嘲自己一名女子竟不如一个书生梳的好看,委实丢脸。
“好久不曾为你梳头了,手有些生,宝儿就先将就一下吧。”李大郎瞅着自己梳好的辫子,神情竟似不甚满意。
听了李大郎的话,柔宝立刻停止了自我批评,继而开始了自我安慰。原来这李大郎过去经常为这具身体的本尊梳头,怪不得一个大男人手艺竟也这般好,所谓熟能生巧,古人诚不欺我。
在柔宝陶醉在自己的小宇宙中时,李大郎连连催促她赶紧着洗漱,柔宝无奈,只得重新抹了一把脸,那个刷牙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用了。感觉到一道火热的目光正在灼灼的望着自己,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柔宝心道样子还是得装装的,拿了刷牙子就往外头走,大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绝。临出屋子前,柔宝还不忘拿眼睛偷偷去瞧了一眼李大郎,只见他端坐在炕床上,一只手拿了书册似是在看书,只那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柔宝手中攥着的刷牙子,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怎的,脸上泛出了阵阵潮红。
柔宝去到院子里折了一根树枝,咬软了一头,这才到厨房沾了盐粒擦起牙来,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领了工钱得先买个刷牙子才是正经,总不能以后都如这般用树枝刷牙。
辰时初刻,伺候完王氏用了早饭,柔宝便窝在王氏屋里的炕床上做女红,一朵海棠花刚描了个边儿,王氏就一个劲儿的催着柔宝赶紧着到七婶家去。其实本该吃了晌午饭再过去的,只那王氏不知哪里听说的七婶家今日有都城里来的贵客,一心想着去见见世面,这才带着柔宝巴巴的早去了两三个时辰。
柔宝跟着王氏到七婶家时,用来做会堂的里外两间屋子早已炸开了锅,一大群老少媳妇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话家常,好不热闹。柔宝不禁暗叹,好奇的果然不止王氏一个啊,古往今来的八卦事业倒也大同小异,只不知这贵客究竟是谁。
王氏仗着自个儿长的壮实,硬是在犄角旮旯里挤出了一个空位坐下,柔宝立在王氏身侧,倒不似初次跟随王氏来时那般吸引众人目光了,大概是众人对她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不一会子,秦寡妇便过来将柔宝领进了里屋,说让她先跟几个女孩们顽,一会儿再来检查课业,便又去了外间。柔宝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墙角,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在屋里转了一圈,脸上微不可见的泛出了一丝失望之情。本以为今日能看到小环的,谁知那丫头竟是又没来,算算自个儿也有小半个月不曾见过小环了,委实想念的紧,毕竟小环是她在这个异世的第一个朋友。
此时屋子里笼统不过七个女孩子,她们或冷艳高贵,或含羞带怯,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与柔宝说话,柔宝倒也不甚在意,只安静地坐在那里对手指头顽。
“我们来烤红薯吃吧。”有人提议。
女孩们大都爱吃甜食,再加上如今天气委实冷得厉害,吃烤红薯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于是,女孩们便开始分工,有自告奋勇回家拿红薯的,有到院子里拣柴火的,有到外面找火盆的,众人七手八脚的忙做一团,颇有几分鸡飞狗跳的感觉。
等火盆跟柴火都找好了,红薯还没有拿来,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便提议先将火生好,说罢便颐指气使的指着旁边一个小个子女孩,让她去生火。
柔宝认得说话这人正是村长的大女儿,名叫君红姑,今年十二岁半,眼看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平日里顽的最野的便是她,只在秦寡妇面前尚算得老实,如今秦寡妇不在,她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泼猴儿样,专拣着年纪小的可劲儿欺负。
那小个子女孩名叫杨立夏,只因出生那日正赶上立夏,这才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是村头裁缝家的三女儿,今年不过七岁半,比柔宝还要小上几个月,是最近才来的群英荟萃,为人最是懦弱可欺,如今被君红姑一吓,哆哆嗦嗦的便要去生火,眼里莹光闪闪的,看着好不楚楚可人。
杨立夏蹲在地上折腾了半天,浪费了一堆引火用的干草木柴,也没能生起火来,站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的君红姑眼神愈发猖狂起来,其余的女孩们为了拍君红姑的马屁,俱是添油加醋的将杨立夏奚落了一番。可是杨立夏越急,反而越发手忙脚乱,一个没留神,引火用的火石脱手落到了君红姑的脚背上,毫无意外的,又被君红姑狠狠骂了一通。
“还是让我来吧。”
柔宝人微言轻,只得暗自替杨立夏捏了一把冷汗,眼瞅着杨立夏眼中积蓄的泪水越来越多,颇有些决堤之势,她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开解一番,却听得一个甜脆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忙不迭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梳着矮髻,耳上带着一对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银丁香,正是多日未见的君小环。
柔宝刚想上前拉住君小环好好叙叙旧,这许多天不曾见过面了,她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与君小环听,却见君小环径直走向了杨立夏,笑问道:“你是村头裁缝家的小娘子吧?我替我大姐姐取衣服的时候见过你。”声音清脆动人,透出了几分小女孩所特有的俏皮劲儿。
杨立夏似乎没有料到这种场合下,居然会有人对她笑,先是呆了片刻,等回过神来不觉也回了一笑,继而愣愣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君小环的问题。
“小环,你走开。”君红姑看到她,皱眉发话道:“你让杨立夏自己生火就行了。”语气中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倒是引得一旁一直做看客的柔宝不自觉紧了紧眉毛。
“大姐姐,这位妹妹一看就是没进过厨房的,她哪里会生火呢,不如我教教她,也免得耽误了各位姐姐的时间。”君小环一面若无其事地说着话,一面将火石、火绒拿在手里,轻轻巧巧就打着了火,点燃了干草放到火盆子中,又捡了几根比手指还细的干树枝加上,等着火慢慢旺起来,再依次往里添加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树枝,最后才将那些劈好的柴块放进去。君小环一面生火,一面将需要注意的事说给杨立夏听,没过多会,杨立夏费了半天劲都没生起来的火,就已经熊熊的燃了起来。
因着君小环是君红姑的亲妹妹,君红姑对君小环的当众忤逆虽是多有不满,终究也没有发作,只怏怏的拉着女孩们聊天玩笑。
这时,回家取红薯的女孩也已回来了,女孩们忙不迭的将红薯往火盆子里塞,七手八脚的忙做一团,神情委实兴奋的紧,倒是将先前的不快忘了个七七八八,一群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欢声笑语。
君小环见气氛又融洽起来,忙不迭的抽出身来往柔宝身侧坐下,两人七嘴八舌的再次将八卦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期间,柔宝不忘偷眼去瞧了瞧正颐指气使地指挥众女孩烤红薯的君红姑,暗道这一母同胞的两姐妹性子竟是南辕北辙:一个自我感觉实在太过良好,以至于竟是看不出他人对自己的厌烦;一个乖巧可人温婉懂事,实是惹人怜惜。
两人聊了一会子,柔宝便将话题转到了今日的贵客上了,谁料就连向来消息灵通的君小环竟也不知,柔宝顿觉无趣,两人便玩起了翻绳子的游戏,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晌午的饭点,外屋的大小媳妇们早已散的差不多了,女孩们也随着娘亲嫂子各自散了。柔宝虽说不舍小环,因着怕王氏唠叨,却也不敢过分表现出来,也乖乖的跟着王氏家去吃饭,心里却是盼着下午早早的过来与小环继续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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