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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环相扣生异处
随后几日,彩飞殿内的海棠花亦凋谢了,本是大红色的花团,眼下只是小圈小圈的,如若花骨朵一般。雪色的梅花却绽落在枝头,迎生生机。
这几日,师若灵都未曾踏出过殿内,倒是湘妃时常过来说两句,每每说话时皆是掩不住的讽刺,师若灵倒是习惯了,大方地后退,面似诚心地款待,然而,在湘妃离开后,面上的平静却透出几分淡笑,慵懒的,如若打发了甚的,连上心亦称不上几许。
司马容亦有些时候没来彩飞殿夜宿了,亦不曾听说过他去别处妃子。想是又是公务缠身。
司马婵出嫁的日子渐近,师若灵挑了个天气大好的时间出殿探司马婵。
天气又冷几分,虽是阳光普照,却依旧抵不住偶尔刹来的寒风。萧若雅缩了缩脖子,微微拉高衣领,慢慢地随于师若灵身侧。
司马婵今日的面色欠佳,一双本是透亮的眸子微微泛红,鼻尖亦有几分红晕,她声音微哑,垂着眸子。
“这是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师若灵见着这般情形吓一跳,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甚为心疼,手指抚过她的眉角,“再怎么伤心,也不可搞坏了身子?瞧,面色这么难看。”
司马婵泛红的眼睛又有些许湿润,泪水一下子滴答滴答地自面颊滚落下来,师若灵更是无措,拿着帕子替她擦泪,“好了,好了,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和我说说怎么样?别哭了,再哭,脸都花了。”
司马婵总归是素来受惯了保护,眼下,出嫁日子极近,想是念及又得一人远离他乡,恐是一时间心中情绪突来,难以控制。
师若灵拉她坐于软榻上,司马婵的眼泪滴答滴答,全然没有往常的安定,轻声吸着鼻子,“还有什么好说,皇兄也劝我,这婚无论如何也得成。我也不是不愿忤逆,诸国大事小事皆是关乎国泰,我不过……”她轻声着,“心里难受罢了…..”
师若灵面色微有怅然,略似苦涩道:“小婵,作为皇家女子,万事皆牵涉百姓利益…..”
司马婵抬起眉:“我知道。”她低首,手指微微握紧,声音微哑,“可是,如若…..如若我心中尚且无他人,无论嫁去何处,于我而言皆是一般…..如若皇兄当初没有给萧若雅那个承诺…..一刀了断,眼下……我更是无话可说……”
她低声喃喃,声音不高不低,萧若雅微有困顿,师若灵却是面色微白,看着她道,“你说的是谁?”
司马婵神色略有恍惚,柔美的面上淡出几分迷茫,“他常年驻于边境,数起来,这两年来,我只在皇兄诞辰上见过一面……不过一个月,他又去边境了……”
“苏去施?”师若灵微有诧异,萧若雅站在一侧更是听得迷茫,只知这苏去施是晋国大将,具体甚的,她更是不知半点。
“只可惜,他大约还不认识我。”司马婵垂着脑袋,方才忍住的泪水又簌簌而下,“我记得他,他大约是不记得我。皇兄曾问过我往后如若见着人欢喜了,便与他说,他会为我做主…….他诞辰之时,我曾不小心透露,皇兄亦允了,道苏将军是个人物,….如若随着他,他必也安心……..眼下……..”
原是单相思呐。
萧若雅瞅着司马婵那张不满泪痕的面颊,忽而很是同情,本是被允了的要求,突然来个转折,初恋尚未尝到滋味儿,便被人生生掐断了。
师若灵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只手落在司马婵身上略有些僵硬,须臾,她方才叹息道:“小婵,委屈你了。”
司马婵不语,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衣裙,殿内有须臾的静默。
师若灵看住她半响,低声道:“小婵,你要明白,你长年呆在宫中,少有见着外来男子,倏然遇着苏将军这般的男子,难免会心动。情愫虽是叫人缠绵难去,然若然你有一日发觉你身边的人更加与你情投,你会发现你当初的感情不过烟云,如若是隔着雾气看景色,如若看到仙境,然事实如何,却难以夺定。”
司马婵依旧不语,只是听着她的话时微微抖了抖肩膀,她大约是不同意师若灵的话的,她的而感情正值着激烈时候,三言两语如何能说动她?不过,萧若雅心底对于师若灵越发起了几分心思,难不成她也有这般的经历?
“你知道当初萧若雅为什么觉得你和皇兄其他嫔妃不同么?”司马婵忽而道。
师若灵微怔。
司马婵嗓子模糊:“你说话做事总是站在一种更高的角度上,就像现在….我极是不喜皇兄的嫔妃你斗我斗,然而,我确乎是对你感到意外。”
对于师若灵与司马婵的关系,萧若雅一直说不上好坏,两人接触不多,然而每每见面时,却也是相互礼仪而待。
师若灵顿了顿,方回道:“我也没有…….”她又是一顿,却转而岔开话题,“好了,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看你脸色,想是几日都闷着了,出去走走也能透透气。”
司马婵默了片刻,方才站起来,只是道:“我去换身衣服。”
师若灵携着司马婵朝花园而去,一路上师若灵挑着趣事与司马婵说,或是哪日她与人比试,将人灌醉,又或者哪日泛舟,却因着迷景色,一个不小心踩空,落入湖中。
司马婵静静听着,萧若雅更是听得直直咽口水,想不然师若灵还有这般好动的时候,这么说来,在宫中,她便是日日在压抑自己,规规矩矩,不出半分差错,这样的举动,到底有多少人能做的到呢?又有多少人能每日坚持?
她忍不住心里头长叹。
落日亭内,光晕连着一片,冬日大好的阳光铺散于空中,亦照着湖面波光粼粼。二人于亭内落座,师若灵拍拍司马婵的手背,轻声道:“小婵,你看这一池的荷花已然被霜打焉了,只是来年六月,它们照旧开的耀眼。”她目光掠过湖面,静静道,“你身为公主,金枝玉叶,谁人家的女子不羡慕你,既是有你得到的,便也该有你付出之时。老天,总归是公平的。”
轻声细语,自她朱唇而出,字字清晰。
萧若雅一下子难以回过神,师若灵居然当着司马婵的面说这样的话!这个,呐,未免是不是过了?
她忍不住朝司马婵看去,司马婵本是苍白的面上,又是一震,看住师若灵半响,师若灵亦未回避目光,坦然而对。
司马婵终是未曾说话,撤开目光,看着湖中衰败的荷花发呆。
良久,她方才道:“皇嫂说话当真不留情呢。”她低声道着,“你这话算是安慰我还是算激怒我?”
即便暖阳高照,这忽而袭来的冷风还是让人忍不住打颤。
“是啊,皇嫂说的不错,我身份尊贵,自小皆有人服侍伺候着,比起寻常家的孩子….是那么叫人羡慕,可是,我的下半辈子呢,我才过了这么十几年,也就幸福了这么十几年,更何况,皇宫内的幸福,哪里是抓得到边际的?……呵呵,皇嫂当真是说笑话了。”
师若灵怔了怔,嘴里的话似咽在喉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张口,欲再多说些什么,忽而眼眸一动,便不再多说,接着却是站起来,朝萧若雅看一眼,又将目光掠向不远处。
萧若雅下意识地朝那处瞟一眼,顿时拿起精神,是司马容呢。
她赶紧上前几步,俯身道:“公主,娘娘,陛下朝这处来了。”
司马婵坐着不愿说话,想是还对着司马容不满,她掰着手指,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师若灵朝她微微笑道:“小婵,想是陛下见着你来散心,过来看看你。方才我说的话,亦不过是我个人所想,小婵,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明白。只是,如若你想开一点,有些事情就不会让你感到这么难过了。”
她将她搀起来,又叹道,“日子总是要过的,是么?又何苦折腾自己?”
萧若雅侧立在一旁,听着,便更是默然不语。
司马容已然走近,师若灵携着司马婵上前,盈盈一拜,“臣妾参见陛下。”
司马容一手扶起她,“爱妃,今日朕难得见着小婵出来散心,你还真是功不可没,如若小婵再在寝宫呆下去,朕难保不亲自去抬她出来。”
“皇兄。”司马婵跺跺脚,终于露出几分笑意,更是显出小女孩的心性。
萧若雅跟在师若灵身后,忽而见着司马容身后还有一人,未曾多想,便听得司马容道,“来,以梅,这位就是朕聪明绝顶的西华夫人。”
司马容一语,似忽而降低了周遭的氛围,细细流动的空气似一瞬间停驻,萧若雅忍不住挪了挪步子,却见着师若灵脸上忽而神色万分,似是半响才勉强稳住心神,“原是苏大人,许久未见。”
那被唤作苏以梅之人声音温和,“微臣见过娘娘。”
这声音极为熟稔,萧若雅一下子辨认出来,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人么?原来他叫苏以梅啊,好女人味的名字呢。她忍不住心里嘀咕着。
萧若雅很是惊讶师若灵居然会失态,站立在原地半响,她看出些端倪,上前扶过她:“娘娘,您身子还未好,可莫再受寒了…..”
彩嫔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手劲极大,捏的她几近痛的想叫出来,好在司马容的目光够凌厉,萧若雅乖乖地将痛楚压回肚子。
“爱妃又受寒了?怎么回事?”司马容似笑非笑,目光甚是咄咄逼人。
师若灵终是稳了心神,垂首回道:“也不是很严重,昨个儿晚上许是踢被子了…….”
苏以梅的声音再次传来,“陛下,既是决策已定,微臣便依照陛下旨意,护送公主去梁国。”他微微笑,“难得今日公主肯出来透气,陛下便也该舍了其他事,好生陪公主走走。”
他的话似一下子打破僵局,司马容侧过身来,这时方才露出苏以梅的身子,萧若雅扶着师若灵的手臂,她的手隐隐抖动,隔着衣衫,她的手微冷。
司马容笑道:“你说的不错。以梅,有你护送小婵萧若雅心里放下很多。”他一顿,忽而看向萧若雅,似是记起什么,“小婵身边待两个婢女……怕是不够。”
萧若雅几近手心捏出冷汗,默默祈祷,不要再挑上她呢。这一路上,难保不会杀出个程咬金,搞不好还得赔命。电视剧里不是都这么演的么,公主出嫁,总归得出些岔子,方才有味儿。
“爱妃,如若朕要你身边的宫女陪嫁,你可会舍不得?”
师若灵一怔,“陛下你不是说…..”
“朕知道你的意思,又不是不让她回来?小婵身边贴身的婢女跟着她,这一路上朕总归不放心,你这宫女心思多,一路上能护着些,待小婵完了婚,便准她回来。”
师若灵应一声:“既是皇上看重,便是她的福分。”
萧若雅当真想摸着鼻子叹息呐,当真是不知道该自个儿高兴还是该惆怅,说起来还是虚心了些,什么时候,她萧若雅居然也能在皇帝面前混个样子呢。
那个什么苏以梅的也一道去?
萧若雅抬眼瞅他一眼,他正朝司马容拱手,声音依旧温和:“那么,若无他事,臣暂且先告退了。”
司马容准了。
他抬首,十分秀雅的面容,乌黑的眸子轻轻浅浅,朝这边看来,只是微微笑,道了句“娘娘,也多保重。”
师若灵睫毛轻颤,萧若雅很是困惑,见着那人青衫扬起,背影渐渐模糊,却是潇洒中带着几分儒雅。
诶,看来,还有戏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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