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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动秋千红影
已是孟夏,风中带有些许燥热。阿寐进宫已是第七日。
王后初见阿寐甚是欢喜,赐居孔雀台,又赐教导嬷嬷教阿寐礼仪。教导嬷嬷知阿寐是未来王妃自是不敢怠慢,尽心尽力。阿寐却因散漫惯了,深感不自在。
这日,阿寐趁嬷嬷午睡之际,到太液池旁花园玩耍。因偷偷溜出来,身边只带了侍女子佩。见园中有一秋千,玩心大起。让子佩在旁推。
秋千越荡越高,阿寐玩心更甚,见旁树枝突兀伸出,便拿脚去踢。却不想绣鞋是新做,并不合脚,一踢之下竟飞了出去。阿寐心里一慌,刚欲喊子佩停下。却听那边“啊”的一声。想是绣鞋砸到了人。
秋千落下,还不待停稳,阿寐慌忙跳下。看着裸露的右足,心里慌乱不知如何是好。那声音分明是男子。这露出的玉足怎能轻易让男子看了去。子佩虽是从丞相府带来的机灵的丫头,可也只有十岁,望着阿寐,也不知怎么办。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寐慌忙拉着子佩躲到树后。这树粗壮,两人合围还多,两个女童藏在后边,也看不到。
一黑衣少年拿着阿寐的绣鞋走了过来,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人。只有秋千摇摆不定,脸上微微一笑。这太液池离王后的关雎宫颇近,便以为是王后宫中的宫女。又看到树后微微露出的红色衣角,便扬声说道“我将你鞋子放在秋千上,你自己来取吧。”
阿寐从树后仅仅露出个头来道“谢谢公公。”
那少年望着树后探出的脑袋,一双灵动的黑眸子,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娇俏的想让人揽之入怀,恣意怜爱一番。也只是一晃神,便又笑道“公公?”
阿寐看到其腰间挂的玉佩,上边写龙飞凤舞地刻着个珏。忙说“多谢三皇子。”
那黑衣少年正是齐王第三子姜珏,年十岁,与姜琼同母所出。
阿寐见他不肯离开,又到“三皇子,请回避下,儿家好将鞋子穿上。”
姜珏知女子秀足非夫君不可随意让人看去,便转身向太液池方向走去。听得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又待了许久,回身,已不见女童身影。知她不肯让自己看到,已经离去。微微一笑,向关雎宫走去。心中为刚未问其名姓而稍感遗憾。但想到,少待到母后宫中一问便能知晓,也不再多想。
阿寐与子佩匆匆赶回孔雀台,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没想到偷偷溜出去玩耍竟碰到了三皇子。自己虽与二皇子颇为亲近,但也只是因为二皇子与阿兄的关系亲近。大皇子与三皇子是从未晤面的。
阿寐怕再遇到三皇子,被其取笑,便老老实实在孔雀台学习礼仪。几日都不再出门。
姜珏与王后鲁姬见过礼后,跪坐在王后下手。鲁姬问了他今日的课业如何,又随机考察了他几个问题,姜珏回答流利,鲁姬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擎郎,且到母亲身边来。”鲁姬招招手。
姜珏忙上前,鲁姬抚了下他的头,“擎郎,越来越像你阿兄了。”
姜珏脸上露出笑容,顺势倒在鲁姬怀中,撒娇道“我像阿兄有什么不好。母后见着不高兴么?”
鲁姬宠溺地笑笑,不语。
姜珏忽然想起那张娇俏的脸,便直起身来问道“母亲宫中可曾进新人?”、
鲁姬道“不曾,为何这样问?”
姜珏想了想,也许是别宫的宫女,以后再慢慢探寻便是,就摇摇头“没事,只是今日在太液池见到了生面孔,以为母后宫中新进了女官。”
鲁姬道“三年选秀还未到时候,哪里来的生面孔?”
姜珏听得觉得也是,刚待张口说些什么。鲁姬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哦,左丞府的小娘子前几日进了宫,母后见着欢喜,便留她在了宫中,赐了孔雀台给她。你今日可能见得是她了。”
姜珏点点头,原来是左丞府的啊。又想起了她是要嫁入宫中的,便问鲁姬“母后,可是将她指婚给大皇兄?大皇兄马上就要弱冠,该出宫自立府宅了。”
鲁姬摇摇头“那小娘子还小,母后想再留她几年。况且,也不想将这么灵智慧心的小娘子指给你大皇兄。”
姜珏松了口气,又投入鲁姬怀中撒娇到“母后,将她指给我吧。好不好嘛?”
鲁姬笑了笑,用手戳戳他的头。“你啊,过两年再说吧。她一向与你二皇兄亲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珏听鲁姬这样说也不心急,知道还要过几年才指婚。又开口问道“那小娘子叫什么?”
“还未及笄,没有名字,只是唤作阿寐。”
“原来是阿寐啊。”姜珏口中喃喃道。
“恩”鲁姬应,拿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姜珏。
自打姜珏从王后那回去之后,隔三差五地便往阿寐那跑。这样一来二往,也跟阿寐熟络了起来。
阿寐进宫后却未曾见过姜琼。
这日,姜珏又到孔雀台来陪阿寐玩耍。教导嬷嬷也乐得偷闲,便退了出去。
阿寐还是小孩子心性,自是乐意有人陪她说话玩耍。缠着姜珏给她讲故事。讲着讲着阿寐忽然想起了许久未见姜琼,便问道“为什么许久未见琼哥哥?”
姜珏知其自小与姜琼亲厚,但见其唤姜琼做琼哥哥,却把自己叫做三皇子,心中有些不爽快,“你唤我声哥哥,便告诉你。”
阿寐眼珠一转,自是明白自己失言,本想解释,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无奈之下便涩涩地叫了声“珏哥哥。”
姜珏乐呵呵应了,“二皇兄去了燕国。”
“燕国?为何?”
“鬼方又来犯边,燕军不敌,便向父王求援。二皇兄便带兵去了。”
燕山南麓,齐燕大营,军旗猎猎。
燕国近年兵力羸弱,此次鬼方十万大军大举来犯,一路从最北无边河打到燕山南麓,燕国竟不能抵挡。短短半月竟连失七座城池。燕王无奈,只得求邻国齐出兵援助,并派大将刘孝英压阵。
“这次鬼方大举来犯,满愿将军如何看?”姜琼边低头望着地形图,边问道。
一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答道“为粮。”
姜琼并不抬头“那将军意欲如何?”
那男子便是燕国大将刘孝英,字满愿。十四便从军,至今已是三十余年。百战百胜,此次燕国打败,其虽未带兵镇守,却也引以为莫大耻辱。现如今,齐国竟派未弱冠的姜琼带兵前来。虽说姜琼也是战功赫赫,但依旧是未弱冠的小儿,刘孝英心中还是不服。燕王有求于人,自不敢托大,令燕军听从姜琼统领,这令刘孝英心中更是窝火。因此对姜琼自是没好气。
姜琼心中明白刘孝英这狂傲自大的性子。也不言语,心中另有计较。
刘孝英虽对姜琼没有好脸色,但姜琼是这联军的主将。主将有问不敢不答。遂答道“但凭二皇子决定。”
姜琼指着图上某处说道“敢问将军此处是?”
刘孝英往图上一看,便抬头傲然说道“寒冠谷,这图上有标记,还要问,真是稚……”刘孝英还未说完,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望向姜琼“莫非你想诱其入谷?”
“正是,寒冠谷中多为沼泽。鬼方靠其铁骑所向披靡,但是一入此谷,马蹄必陷泥中不能自拔。而我军中多步兵,在脚上绑上木板便能不陷泥中。”
刘孝英点头称是,却又转念一想“鬼方怕是没有这么轻易上当啊。”
“这便要再问将军一句,鬼方为何而来?”
“粮。是粮,你想用粮来诱其入谷。”
“这次还要靠将军来陪琼演一出戏啊。”
刘孝英见姜琼只来此处一日,便已想出迎敌之法,心中不再轻视,忙应了下来。
燕齐大军与鬼方在燕山南麓对峙半月有余,鬼方多次叫阵,姜琼却不应战。鬼方本已少粮,这样对峙半月,营中更是军粮匮缺,军中逐渐焦躁起来。
而燕齐大军这方也不太平,燕军主将刘孝英力主出营迎敌,但齐军姜琼却要守营不出。终二人闹翻,刘孝英带五万燕军愤然离去。只余一万齐军镇守营地。
鬼方探得刘孝英离去只带走小部分粮草,更有千余担留在齐军大营。鬼方顿觉机不可失,决定当晚偷袭齐军大营。
是夜,鬼方三万主力突袭齐军大营,果然齐军不敌,步步后撤。终撤到寒冠谷内。鬼方觉得有异,但又舍不得那千担粮草。遂入谷。齐军边打边退,将鬼方引入谷中。鬼方骑军刚进谷中,马蹄纷纷陷入泥中,不能拔出,鬼方人大惊,慌忙后退。却发现,刘孝英带走的五万大军出现在谷口。三万鬼方皆成为刀下之鬼。燕齐大军仅损百余人。
镇守主营的鬼方兵见那三万人有去无回,方惊觉上当。还未整顿好军队,燕齐大军已然赶到。双方一场恶战。但燕齐大军刚刚取胜,所向披靡,以六万对阵七万,大胜。鬼方损兵三万,匆匆越过燕山北去。
燕齐大军趁胜追击,又在蓟北斩杀一万。
姜琼命在蓟北整顿一日,再北上,取回无边城。
燕齐大军刚取得胜利,军中一片欢声笑语。
刘孝英自是对姜琼深感佩服。便摆下酒席,宴请姜琼。姜琼也不扭捏,大方赴宴。两人相谈甚欢,竟结为至交。
齐宫,月将西沉。
阿寐忽然从梦中醒来。再无睡意。便走到院中。看着弯月西挂,想到刚刚梦中的人。脸竟有些发烫。梦到的竟又是琼哥哥。也不知道现在他击退了鬼方没有。
阿寐进宫已经月余,除了每天同教导嬷嬷学礼仪,便是读读书。只有子佩与子茹两个侍女陪着玩耍,还有姜珏偶尔下学后来看看自己,顿觉无趣。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父亲与阿兄,进宫后竟再未见到他们。心中苦闷。遂进屋,拿出琴来,随意挑拨着。一会儿想到琼哥哥,琴声满是羞涩,一会儿想到父亲与阿兄,琴声便是沉闷。
齐国大皇子姜庆虽将弱冠,却还未出宫开府,便依旧担任这禁军统领,这夜带军巡逻。走近孔雀台听得这琴声,驻足听了许久。知道这孔雀台住的是左丞府的小娘子,虽未见过,却有耳闻。只是不知这仅仅七岁的女娃娃哪里来的这许多心思,琴声如此多变。又想了一会儿,方摇摇头,这小娘子与自己又有何干?便继续巡逻。可那琴声却在心中扎了根似的,一直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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