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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
隐匿在步行街人群里的便衣一路跟踪嫌犯来到步行街上的一家摄影馆。
根据店铺注册信息,摄影馆的主人是一名叫做林镜的Beta,警方通过对比照片,发现此人正是刚才跟嫌犯举止亲密的人。在不清楚林镜是否是无辜百姓的情况下,警方不敢轻举妄动,迅速对林镜的社会背景以及人际关系展开了调查。
经调查,警方发现林镜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摄影师,从小父母双亡,独自生活,收入勉强维持生计,但在大约一年以前,林镜的账户上突然出现了大笔资金,来源不明。正是依赖这笔资金,林镜才在这寸土寸金的步行街上建起了镜空摄影馆,单从摄影馆的名字来看,林镜也跟厉空脱不开关系,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了不了解自己日日照料的是个怎样可怕的人。
回到警局的谢行把宋平洲带到了乌托邦专案研究指挥室。
一进办公室,宋平洲就认出了多面屏上投影的那两人,几乎是立刻地,他就意识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的身份。
宋平洲脸色阴沉,不由地想起自己被那人注视时浑身颤栗的感觉,原来那不是错觉。
“是他。”宋平洲咬紧后槽牙,压低了声线。
“你见过他?”谢行疑惑地问道。他让技术人员把截取到的语音消息再次播放给宋平洲听。
时隔两年,宋平洲又一次听到了那曾经无数次从喇叭里听过的声音,不难从这人说话的语气语调中辨认出他的身份,只不过过去低沉华美犹如大提琴的声音变成了呕哑嘲哳怪物般难听的声音,像是极其用力才能把想说的话从气管里挤出来,令人感官很不舒服。当然,听在宋平洲的耳朵里,这声音只会让他恶心想吐。
宋平洲对谢行点了点头,确认此人身份无误。
“今天早上,就在步行街,他见过我。”
“怪不得他要动手了。”
谢行注视着屏幕。这人看上去跟自己记忆里的形象截然不同,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阴险狂妄的家伙居然变成了个残废?怪不得警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找到这家伙。该怎么形容呢?老天爷开眼?
谢行看着屏幕上的人,不由地露出一丝讥笑。他对宋平洲解释道:“现在不宜贸然行动,等到天色再晚些,路上的行人离开后我们就行动。”
再没有比宋平洲更擅长等待的人了,不过几小时罢了,宋平洲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鹰眼系统实时传送回来的画面。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五彩斑斓的街景如霓虹灯般变换,行人来来回回,逐渐变少,不知不觉间,步行街上就变得一片空荡荡了。
灰暗的天空中乌云开始汇聚。镜头里终于再次出现了林镜与厉空的身影。只见林镜推着轮椅,站在摄影馆门口,跟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员工说“再见”。
他笑起来十分灿烂,不掺杂任何阴霾,一看就生活得十分幸福。谢行见过不少违法犯罪人员的眼神,一眼就能分辨出林镜与那些人的不同,所以吩咐现场的警力一定要在保障林镜的人身安全情况下行动。
没过多久,他们就等到了机会。
只见林镜弯下腰,笑眯眯地对轮椅上的人嘱咐了句什么,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要下雨了,又转身进店拿了把伞出来,撑开后交给那人才放心离开。
在他离开的方向,沿着百米长阶走上去就是停车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定在林镜的身上,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埋伏已久的警力才鱼贯而出,迅速出击。
而要对付一个残疾人需要花费多少气力呢?
手持防爆盾的警员们一步步缩小包围圈。站在指挥室里的谢行本以为那人会像他以前见过的那样,在面对天罗地网时依旧气势高傲、底气十足,或者反抗,或者发表一系列高高在上的独裁者宣言,但实际上,直到警察上前拿走他的伞之前,他都一直维持着一副死气沉沉的姿态,把自己整个人藏在伞下,而当有人触碰那伞的时候,他才赫然反应过来,一把手抓住伞柄,想把伞从警察手里抢回来,可他的力气明显不够,那双手是一双经历过严重烧伤的手,皮肤筋肉相连,中指和小指也黏连在一起,因为争夺伞柄而产生的撕扯感让他不得不很快把手松开。
“还给我……”那人喑哑着低声哀求。
专案组的警力早就受够了这家伙,哪还有心思去怜悯他,领头的队长把伞扔到一边,毫不客气地把他从轮椅上拉下来,站在旁边的两名警员像提死物似的的把他架起来,然后有人把他的手在身后抓拢起来,准备给他上铐子。
那人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扭动着佝偻的身躯想要去够地上的伞,警员一时不备,那人便从两人手中挣脱,可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平衡,两个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然后他匍匐在地上,抻着头朝伞的方向爬去。
“抓紧他!”队长喊道。
被甩开了的警员立刻上前用膝盖顶住那人的背部,另一人蹲下来,抓住他即将要够着的伞往更远处一扔,将那人的手臂拧折回背后跟另一只手臂并拢起来,给他拷上了手铐。
步行街的街口处,鸣着警笛的警车已经抵达。
“把他押上车。”那队长吩咐道。
“是!”
另外两名警员从控制嫌犯的警员手下接过嫌犯,再度把他提起来,这一次,嫌犯没再挣扎,只是看着地上那把孤零零支立着的伞,忽地抬起头,用命令式的语气对领头的队长说道:“快走。”
因为他的这一个动作,那兜帽从头上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张令众人退避三舍地脸。
队长一时间因为震惊而没听清嫌犯的要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嫌犯脸上那些蜿蜒凸起的烧疤所吸引了。
这、这他妈还是一张人脸吗?
眼前的这张脸简直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丑人还还难看!皮肤坑坑洼洼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只漏出一点点眼白和眼珠,鼻梁骨塌陷,一根眉毛也没剩下,本来他还想让警员把他脸上的口罩给取下来,这下彻底没了那心思,大晚上的还是别放出来吓人了!
“你,你说什么?……”因为没听清,队长重新问了一遍。
嫌犯的情绪却陡然激动起来,周围所有警员注视的目光就好像一道道灼热的射线,把他整个人凌迟切割成无数碎肉块,他努力地把头低下,脖子往后缩,把脸瞥向胸膛,“别看!别看我!”
紧接着,一道长长的人影从阶梯上被街灯打了下来,蒙蒙的细雨里,林镜脸上诧异的表情映入嫌犯的眼帘。
“快走!”嫌犯彻底慌乱起来,别问警员们是如何从他的脸上辨认出他的情绪来的,只从他剧烈挣扎的动作,所有人就能感受到嫌犯此刻无地自容的心理。以他对台阶上那人的重视程度,他该绝不想让他看到此刻自己被警察包围制服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镜,紧接着又扭过头来央求:“求求你们,快点把我送上车,快走啊!”
没人理会他。
只有队长扔下一句话,“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停车场里的林镜远远地就听到了步行街外传来的警笛声,他怕独自一人留在街上的李空出什么意外,匆匆赶了回来,却见李空形容狼狈地被从地上拖曳了起来,一群警察把他包围在了中央,他立刻跑下阶梯,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做什么?!怎么平白无故抓人!”
“快把他放开!”娃娃脸的林镜跑到李空身边,试图把遏制住他的两名警员的手掰开,却被队长平淡的一句问话震在了原地:“你知道两年前轰动全国的乌托邦拐卖儿童案幕后最大的黑手是谁吗?”
“什么?”林镜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他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还在奔波于各种兼职摄影工作的路上,虽然并没有时间关注案件的详情,但还是听说过乌托邦这个组织的,据说是全国范围内拐卖儿童利益链上的最大中转站。乌托邦被摧毁后,大量的孩子被解救出来,他还捐献了自己一周的伙食费,贡献了自己的一份绵薄力量,帮助那些孩子找到自己原来的家。但在那之后,事件引起的轰动便逐渐平息下来,他也再没有听过乌托邦一案的有关新闻。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明白眼前的警察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我、我记得乌托邦案的主犯已经被抓起来了啊……”林镜迟疑地说道。
“那不过是个喽啰,你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如果你明知他的违法犯罪事实而帮助其掩盖罪行,实施包庇、窝藏行为,使其逃避法律制裁,那么你将涉嫌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请你跟随警方回去协助调查。”队长冷淡地说道。
“不可能!”林镜看了一眼警长,又望向李空,“李空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幕后黑手!”
“李空?呵,应该是厉空才对吧。”队长胸前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谢行的问话声,“那么,请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呢?”
林镜话语滞涩,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望向与自己亲密无间的男友,却听李空抬起头来,嘶哑地宣布:“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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