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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高一那年李锦将要离开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这座城市,他要到不远的一个小城镇去读书。那是所管理相当严谨的学校,他的父亲觉得也许去了那里对他会有好处,便为他办了转学手续。
丁研永远记得那天李锦的样子。他还穿背着丁研时候的那件灰色外套、白开衫,穿着他最喜欢穿的那条有着桔色口袋的藏蓝色运动裤,口袋里是那把梳子。他坐在马路边上,两只手托着腮,痴痴的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像个受伤的孩子。丁研从没见过那样的李锦,他的眼睛透出阵阵受挫的气息,他居然也会这样的。他是不想离开吗?
李锦有着大而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很深,深深的棕色,不似丁研的眼睛浅浅的像是黄色。他有着长长的睫毛,浓浓卷卷的,眼里有着深不见底的忧郁。如果这对眼睛长在一个女孩的脸上,那也一定是个美人儿,但在现在,大眼睛却扑闪扑闪的,像是要落下泪来。
丁研看到这场景一时间慌了神儿,李锦像是她的避风港、救命稻草,现在他垮下去了,塌陷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心里想着,乱乱的,脚却已不受控制的走过去了,之后她发现她的嘴也不受控制了:“振作点吧!相信我,会有好结果的!”她不知道自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她只是突然想到从前她说得很多话都相当灵验的实现了,只是这种“应验”从常理来看真是非常可笑,李锦却站起身来,深深的盯着她看:“我相信你~!”
也许是困惑,也许是迷茫,一些不愉快的感情蒙住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的神经、头脑不能正常运转,思维已经麻木了。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扯线木偶,被命运操纵、由上天摆布而喜而悲的可怜的扯线娃娃。有时候她会觉得,身为人类是件可悲的事情,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控制。那天她陪李锦站在路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远方,想了好多好多……
最后两个人准备各回各学校去的时候李锦突然说了一句让丁研几乎口吐鲜血的话:
“丫头,你他妈你很怕死啊!”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身走的,留下丁研一个人站在原地纳闷,我很怕死吗?
这是个转折点,李锦从此很少来找丁研了,他没有时间。另外那帮人也都是时不时的出现那么几次,成为偶尔平凡生活中的调剂。
丁研以为自己的生活就将这样平淡如脸盆中的水一样时,司阳居然又鬼使神差般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因为丁研“一不小心”知道了他的OICQ号码,(其实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打听到的)。
之后丁研患上了网瘾,她时常是一天24小时在网吧,装病逃课却不回宿舍,就在那年她创下了自己连续上网4天3夜的记录,并至今一直引以为傲。对于这一点我就不想再多评价什么了,既然人家脑子不够用,你干吗再泼凉水。某天某时,终于在网络上见到司阳,那时丁研已经升入高三,而那位五好学生,长了一双翅膀直接飞到新西兰留学去了。再怎么悲天悯人也没用,丁研小丫头铁定要挂掉了,这一点勿庸置疑。
值得庆幸的是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e-mail的联系方式……丁研发邮件和她心目中的偶像探讨生活,讲述从前发生的很多事情。说是讲给他听,其实是在安慰自己。最后终于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发了这样的一封邮件给他:
司阳:
这边又下雪了!你知道吗?雪总是让人变得软弱,心在瞬间变得脆弱……好像在落雪的时候总是暗含着隐隐的伤痛,就像初三那年的冬天,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雪,我在学校的操场上晃啊晃啊,不停寻觅,就是想看一眼你的身影。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你。
发邮件给他的那一天是司阳的生日。之后她收到的邮件是这样的:
“我喜欢你。”这是真的吗?呵呵……
我也喜欢你的。
其实喜欢分为很多种,我对你的是朋友那种。
丁研看着信止不住的笑,“我对你是朋友那种”。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是朋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那就不好了,对大家都是负担。但却依然很想笑,一方面笑自己不知足、一方面感叹自己终于解放了自己,终于可以释怀了。
多个朋友,少个负担,多快乐的事情,我丁研又不是那种思脑筋、想不开的人,生活给予我什么,照单全收就是了。心里头这么和自己说,却也明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伤心的要死要活……哼,狠狠心继续骗自己。没能力改变,还不让我阿Q下呀。就不伤心,我就不伤心!
仍旧和从前一样和他借由网络联系,因他的一句话而悲而喜,只不过心里坦荡了许多。
日子过得很平淡甚至可以说很松弛,从丁研身上,看不到丝毫高考迫在眉睫的紧张气氛。不是她不紧张,实在是这次她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她要完成她未完成的梦想——考特长!
中考的时候她就有这么想过,但是她那时候还小,一切都需要父母作主,现在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换句话说,是有脑子的人了。她跟着美术老师学了半年时间,老师惊异于她的才能,赞叹一个没有正式学过美术的人会有如此扎实的基本功实数难得。丁研也得意于自己唯一的优点。整天除了幻想司阳某男怎么怎么样就是沉浸在2B铅笔与素描纸的天籁中,过着不急不火,水来土掩的日子。她觉得在那个混沌不清黑暗势力严重扩张的年代,只有画画是一线光明。因为任凭谁都知道,以丁研那种水平,想要高考中状元那是不可能的,别说是状元,恐怕连孙山的衣摆她都够不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继续她的学业,她发现,即使她不愿意,她强烈的反对,使出各种正当的、极端的手段,最后她还是要被她妈妈所摆布,她再一次感觉她好像只是一只可怜的扯线木偶,一个可悲的扯线娃娃,完全不需要思想,只要和着那张能在地上行走的人皮与别人铺好的路,在上面爬呀爬呀,然后抬起她那不算聪明的脑袋,看操纵她的人朝她笑着,说这作品成功了,让她伸胳膊她果然不动腿。悲哀的娃娃,想要哭啊,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了,眼泪早在太古时代就流干了。
考大学是一个遥远的动词,对于丁研来说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动词。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学里面的美术专业。还可以画画,即使地球停止了转动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的面前还有一张画纸……她只要想到大学有那么一个系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要对着素描纸不眠不休的作业,太幸福了,那就是她的人生目标啊!
但却在几天之后了解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她妈妈不允许她考特长,也就是说,不许她今后学美术。
她一下子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了意义,想想她的生活,现在还剩下什么,她的朋友、喜欢的男孩子、爱好,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孤零零一个人。一时之间她突然很想要见见李锦,听他骂人,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父母之命并不是不可违,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可是丁研的家庭却是个封建的家庭。而丁研本人,说句实在话,不过就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麻雀,她可以叛逆,她可以违抗,可以在笼子里蹦达蹦达,而她也经常这样。这次她可以做的更绝点根本不管她妈说什么,就干自个儿的。可是试想,一只小小的金丝麻雀,飞出了笼子,她吃什么?这是丁研可悲的地方,依靠资本家的生产工具而过活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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