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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青沼
“我父亲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朱砂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一直追寻的最大秘密就在眼前!
澜沧在她下界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凤族,又怎会真的对朱祈之死一事毫无所知?
哪怕是蛛丝马迹,他也捕捉到了恐怕不止一星半点,却为何要在她面前隐瞒?
“衰竭。”澜沧忆起当日之景,面色黑沉如墨,“殿下最后那几日几乎衰弱到连水都喝不进去。”
“明明在我下界之前他还是好好的。”朱砂难以置信。
“事实上,殿下从许久之前就开始衰弱了,只是他一直强撑着处理事务,外界根本看不出来罢了。”澜沧看着朱砂神色的骤然变化,即便不忍,却依旧继续了下去,“在你下界的时候,殿下已经时有昏睡不醒……”
有些事情,在看似毫无征兆时已经发生。
而当结果出现时,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则觉得突如其来,实则早已是命中注定。
父亲,在我仍在四处嬉游之时,你是否已经在和生命的最后一点光阴博弈。
可惜你送我下界的一片苦心,却依旧成为了泡影。
澜沧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玉章。
朱砂瞳孔骤然紧缩,那是朱祈生前最常用的私印。
“他连这个都给了你?”
他和朱砂先前的明里暗里争执,在这一刻终于就此揭过。
而幼年即入了朱祈法眼的澜沧,那么多年来怎可能只是一个区区凤卫首领?
有多少明里暗里,见不得光,示不得人的东西,早在许久之前便已开始缓缓移交变动,现出冰山一角。
“这是殿下的意思。”
朱砂瞳孔瞬间紧缩,“他还说了什么?”
澜沧翻手将玉章放入朱砂掌内,淡淡道,“凤族内部有旁的人……但却一直隐藏得毫无痕迹。”
朱砂,殿下一心一意想让你逃出这个不死不休的棋局,为何你要身负畿印,以根本无从逃避的姿态归来?
这样殿下的死根本便成了无谓,而我……或许连那么一星半点的心愿都永远无法再达成。
朱砂了然,为何虽然凤族强盛繁华,但身为族长的朱祈却是终日忙碌不可开交。
即便所属四灵,但凤族天生灵物的地位在三界都根本无可动摇,而在逐渐的发展中,已经隐隐有开始独占一方之势。
又或许是因为过短的寿命逼迫所有应劫的族长都爆发出生命的最后潜力?
她开始有些荒谬的猜想。
至于真正让朱祈陷入如此分身乏术状况的那人,便也显得格外不可忽视了起来。
提及此人,澜沧终于现了一抹罕见的茫然,“这人具体是谁我并不知晓,只曾在殿下的只言片语中提到过,说那人是控制者。”
“但如何控制,控制什么……却始终不曾提到。”
“是什么人……会让父亲都这么吃力?”
在大凡所有的子女心中,父母都是浮木一般的存在,同理,也没有无法做到之事。
朱裘的眷宠之盛远远超过了朱砂的预料。就目前得知的状况而言,凌曦几乎是弃了后宫一众佳丽单单独宠她一人。
不管是何种夜宴,何面见许人,身边作陪之人均不做二想。
凤族并非少美人,却从未出过天后,最多不过天妃而已,看朱裘这一景象,竟似是打算破了这个不成文的传统。
而正因为这来自于凌曦的宠爱,致使她作为贺寿主要人员需得提前前去准备。
她手上现在正诸事繁杂,如何走的开?
朱砂拿着澜沧递上的报告,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朱裘何许人她还不了解?
若说是因为一人而突然改变,那么那人除了玳凌不会做第二人想。
但即便是突然开了窍,能将人的全部言行举止,内在修养,乃至智慧谋略统统上一个台阶?
这等鬼话骗骗旁人还可以,骗她是决计不行的。
但如果说朱裘索性抛开了面皮,叫上绫罗一起,来个大被同眠呢?
朱砂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几乎哽在了喉咙,一阵惊天动地地剧烈咳嗽。
澜沧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
温度适宜,时机恰当。
这么多年一起走过的,绝非仅仅只是同路人而已。
朱砂缓过气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良久心有余悸,“绫罗现在跟着朱裘在做什么?”
“传闻她在凌曦殿下后院甚得人心,”澜沧回忆片刻,肯定道,“假以时日,扶上位也并非难事。”
猜想果然成真。
“既然如此,为何当时你们不直接将绫罗送上凌曦的床?”朱砂抬眼看向澜沧,话中倒是并无多少责备,“还白白浪费了朱裘这么个好棋子。”
澜沧微微叹息了一声,并不回答。
他一贯如此,总是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尽管这往往是最符合最大利益的选择,却在很多时候都会和朱砂发生冲突。
作为朱砂死忠一系,这实则是相当不智的选择。
“坐下,”朱砂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宽椅,“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谈谈了。”
这话看似问句,实则却是朱砂的交底。
对于澜沧这种人,一味强迫根本毫无用处,倒还不如彻底说开了,弄清楚双方的想法才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这和利用无关,即便是从朋友的角度,这也是应当的基本了解。
“朱砂,”澜沧何等机巧之人,一眼便看出朱砂心中所想,“现下玄青少主他们也的确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如果没有当时你们的横插一脚,现在他们也不必这么急于回族去寻找答案,”朱砂长长吐了一口气,“现在说说看吧,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身侧有熟悉的温度,但二人心中所想却常常南辕北辙。
这不知是悲哀,还是庆幸。
她和澜沧所说之话表面上看起来着实是南辕北辙,但内里却有着惊人的统一性。
“你觉得如何?”澜沧看向朱砂的眼神不闪不避,坦荡磊落。
这不是一个独断专行之人应有的眼神。
“包括和朱邢朱闲他们联手?”被那种毫无杂质的目光看着,即便是朱砂也开始有些不自在。
“朱砂,你有没有想过?”澜沧抿紧唇,线条刚毅,“这凤族多少年的传承,你说变就变,除了让自己陷入前后为难的境地,又有什么旁的用处?”
澜沧并不知道祖庙一事,朱砂想了想,决定探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
“一码归一码,凤族内务何须外人插手?”
这是朱砂最无法理解一事,澜沧一贯支持她,根本不必要和朱闲等人混在一处,没得惹了一身腥。
“朱果一事上,凌曦绝非无辜,想必你也猜到了。”澜沧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早已过去许久之事。
“那时你曾和我提过,”朱砂点头示意他继续,“难道还有旁的隐情?”
“表面上看起来是凌曦中毒在先,朱裘陪伴在后,但安知这不是他本人所预先设下之局?”澜沧将问题抛回给朱砂,“这朱果既然不可能来自于我们,除了凌曦自己,哪里还会有旁人?”
凌曦给自己下毒,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争位夺嫡,那么便是为了联系盟友。但从这话里隐约透出的意思,却是澜沧并没有参与朱裘之事,那么……是谁在说谎?
朱裘可以算得上是二长老他们给凌曦送上的联系纽带,而趁着他中毒这段时间前去探望,若是再有旁的什么收获那也未尝可知。
但只要这事发生在凤族,那么朱砂便决计脱不了干系。
“打的好算盘。”朱砂嗤道,“真当我死了不成?”
“你真以为继承族长之位便是当真全然掌握了凤族?”澜沧语气平淡,话中深意却颇为令人思量。
朱砂眯起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她有多久没有重新好好看过澜沧,这个自己幼年的玩伴,少年的侍卫……以及成年的可能背叛者?
“朱祈殿下辛苦经营那么多年,难道给你留下的就仅仅只有长老们的那一滩乱子,又或者是一个不成器的朱裘?”
朱祈虽然不曾提过,但他却有几分私心杂念,只是现在根本不适合同朱砂提起。
玳凌身为朱雀的人,这在朱砂面前不是秘密,而他也从未隐瞒过,而就是这一点坦荡,反而让澜沧现在根本无从下手。
“那么玳凌呢?”朱砂缓缓道,“同样是父亲的选择,为何你对他却是百般抗拒,甚至不惜嫁祸于人?”
那些儿女情长理由,她并不想听,而这也绝非是澜沧会做出之事。
肯定有什么是让他不得不做……而那,究竟是什么?
“待到合适之时,我会细细同你说。”
知澜沧不说,便是决然不会回答,朱砂索性换了一个问题,“那么除开玳凌,你为何要对玳雅下手?”
“同为族人,玳雅对于玳凌的思维方式要比你我了解的多……同样,也看得更透彻。”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对她下手的理由!”提及玳雅,朱砂终于拍案而起,“你分明知道她在我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你先前还怀疑过花胤,”澜沧平静道,“后来如何?”
朱砂顿时有些泄气。
如果不是玳雅之事作为起因,她也不会得知后来四灵曾经的一系列牵绊,这么说起来,倒还当真是不好下结论。
谁看起来都可疑,但谁看起来又都无辜。
这背后那只翻天覆地的黑手,已经蠢蠢欲动地在筹谋着下一波的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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