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道太平笑

　　贰-献曲

　　想当年，我一度被亲朋好友表扬发育如何良好。从不会为自己这方面的问题揪心。即使从来不喝木瓜奶，木瓜汤我依旧是个能走在星光大道的正常女人。这回估计倒贴也没什么用了。思及此也不能排除自己是不是成个男的什么的判断。当机立断的剥开衣服裤子，给自己验验身，整的跟个太监入宫一样排场麻烦。我承认我不会剥这种衣服，这跟我来这儿之前的牛仔裤、纽扣衬衫出入太大。也不知道谁那么搞事给我穿那么缺德的破布。
　　最后一层扒开之后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自己多长出些什么也就心安理得的穿好裤子，自己找了个因为昏到之后砸扁了胸脯的理由敷衍了事，就随便批上外套摸门走出去透气。
　　木门破开了空气，我显然没有料到外面竟声响那么大。咦啊的叫唱声直指我脑门，我头痛的捂住耳朵。乍一看厅堂周围的布置，清一色的红。浓烈的粉饰香脂居无定向的到处漫延，呛得我直打喷嚏。走进不远处的围栏四下张望，我才发现自己所在不过是凤毛麟角一般的渺小。
　　楼层虽然距离地面不高，但头顶上还多少有好几层。视野坐满了看戏过瘾的陌生人，至少对我来说的确是不认识，男女皆有，人潮如涌。不过怪的是每个人身边都十有八九的站着一两个男人，姿势撩人火辣，穿着鲜艳，几乎都是红粉之类的暖色。至于那些男人的姿色面貌应该是不错的，否则即使隔的那么远我怎么还能看到一个富态的观戏者淌着口水，眼神猥琐的抚摸身旁站定的一个娇媚的爷们。
　　几面锣鼓啪啪的拍了数下，震的我脸上的肉进行弹跳运动。我去，这在整杠杆原理吗还是啥的。
　　这地方大多陌生，不过我也摸不清底。谁又清楚这回过头来之后是什么结果。我撑着栏杆，缓慢的跳槽，企图离开这个鬼地方。
　　曾经有句令人壮烈的诗词，无数次在我耳边响起。我没有在意，但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吼出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想我终究还是没有这个能力装酷，谁叫我一生下来基因就给突变了。
　　不远敞开的大门洞开，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三两鱼贯，来势汹汹，犹如黄河决堤猛拍岸。
　　他们复进，面孔渐渐暴露在红光下。厅堂瞬间噤声，有些做贼心虚的还吓得当场躲桌子底下去颤抖。这场面完全演绎了一副生动的忐忑。
　　对方一共五人，肌肉纵横，青筋直跳跃。浓粗的眉毛提了几下。整张脸凶神恶煞的气息极速扩张。见所有人都被他们慑住，独我没有。便地震似的飞步，放任庞大高拔的身子朝我走来。
　　为首的无法掂量我的实力，双手交叠至胸，疑惑的向我浅行一寸。巨大的身影完全扣押住我唯一能够接受的火光，煞有介事的挑起唇上的小八胡：“敢问小爷混哪条道上的？如此嚣张？”
　　见状我一阵恶寒。你说话别那么文绉绉的好吧。于是我试图起身，双手支地尔后无功而返。继续认命的呈大字趴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士气薄弱的说道：“楼上过道摔下来的。”
　　在我一番说辞后，整个厅堂一改适才的气氛。所有人蓦地的大笑出声。就连问话的小八胡也忍不住抽抽嘴角，后面的壮汉见老大有笑起来的动静也不再忍，豪气干云的哈哈了几声，脸上还泛着忍成内伤充血的红色。
　　你笑吧，你就继续笑吧。我代表全宇宙的（出糗的）女性深深的统一的藐视你。
　　小八胡愠怒的轻咳，抬起自己的精华火腿踹向那个笑的最大声的壮汉。壮汉急忙道不是，和另外几个兄弟恢复神色皆静静的站成排，等待派遣。我不敢说你们长得很不环保，至少大众都那么认为的。
　　我依然趴在地上养精蓄锐，眼见着一个体态婀娜，荤肉直颤的女……肥婆手摇香味刺鼻的丝帕，自认妖娆的摆胯一扭一扭的碎步移过身来，人影逐渐清晰。
　　她伸手把丝帕拍在小八胡身上，死命挤眉弄眼，两颗不怎么黑的眼珠集中在一起。赫然一副肥婆斗鸡图展现而至，栩栩如生。她其中一只隐藏在鹅黄色繁复长裙下的小腿，似有若无的蹭上小八胡的身侧。惨白苍老的粗指搭在来者的肩上。还嫌不够肉麻的娇嗔一句：“老爷，您又来收银两来啦？可是今儿，奴家这正在举办红会戏儿呢~老爷就明日来吧。”
　　我抖了几下，撩起衣袖。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汗毛全数立起，正迎风飞舞，还越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势。
　　听见女肥婆叫自己一声老爷，小八胡心里十分舒坦，大大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但下面几句话却让小八胡立刻把脸拉的跟马脸一样帅气。手刚要挥下，只见肥婆脑筋转得极快，拉着小八胡的手臂往观座里按：“哎呀，真真是招待不周。既然老爷大老远来，正逢赶上红会戏就一起赏赏。往后也好指出啊！”
　　小八胡心满意足的坐在座上，顺手抓起右上边招待客人的糕点。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肥婆好像有些不满的用牙啃了下嘴。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她继续招呼客人回座观戏。我以为没我什么事，也就干脆卧地不起。
　　肥婆左手提起鹅黄色的裙摆，右手兰花状轻捏手帕。小步跨向戏台。她以手挥退还站在台上发愣的几个秀气弱骨的男子，叫其收拾台面下台。她则自己清清嗓子，媚声主持台面：“各位爷，红会戏的压轴马上就要来了。今个儿，妈妈我刚从黔州寻来一绝色小爷。好生阴柔。咱们下面就请这位小爷来献上一曲怎么样？”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正想见识见识这位绝色小爷长得如何。结果那站在观台上的肥婆作了个手势，让四个同样与小八胡肌肉交错的家丁粗鲁的架起我的四肢放在肥婆脚边。
　　说是放那是骗人的，因为我不会撒谎，所以我承认那是用扔的。痛的我近乎散架，再在旁人的鄙视下我只能硬撑着麻木，晃悠悠的站稳。
　　我不是不了解老鸨，虽然靠的是书面上的文字。但我至少能摸清老鸨有几两肉。更何况我不是没见过胖子，但像这样笑容可掬的胖子实在熟悉。
　　我放目在抬下一扫。一个个身姿游弋的男人俯卧在他人胸前。我仿佛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
　　“这是哪儿？”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的跟人讨论正题。照拂汝的观念按日算，我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几率在抽风。所以当老鸨听到我来了这么一句之后或许是被我潜在的鲜少的成熟魅力定格住。
　　她傻了吧几的看着我，最后朝我伸来罪恶的黑手——不给面子的掐在我的腰肢上，狠拧了一把。
　　“小子给老娘好好干，少给我装傻充愣。不要以为长这么一副好皮囊就可以勾引老娘。给我记住，若不是我收留了你，恐怕你的尸体早就出现在黔城的一角了！”老鸨临走下台时，饱含威胁的甩下这句击溃我自信的狠话。幻化成一只黄毛的肥鹅渐远。
　　观台上霎时仅站着我一个人，我有些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想起老鸨刚才让我献曲的开场，我开始紧张的搜刮记忆里会唱的曲子。
　　警钟在我脑海打响，我蓦然想起一首曾经笼罩我于黑暗一年的神曲。
　　底下的人开始不耐的躁动，先是静静的扣住我的脸一饱眼福，最后不再压抑。
　　我乔装高雅的瞥了他们一眼，暗示不屑。接着静静的淡启朱唇，轻抬衣袖，慢慢道来：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
　　啊
　　啊
　　啊

　　啊呀呦
　　啊呀呦
　　啊嘶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
　　嘚咯呔嘚啲吺嘚咯呔嘚咯吺

　　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
　　呔咯嘚呔咯啲嘚呔咯嘚咯吺
　　唉呀呦

　　啊咿呀咿
　　啊咿呀咿
　　啊咿呀咿
　　啊咿呀咿

　　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
　　嘚咯呔嘚啲吺嘚咯呔嘚咯吺

　　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
　　呔咯嘚呔咯啲嘚呔咯嘚咯吺
　　唉呀呦

　　呔卟啲呔卟啲呔卟啲呔卟啲
　　呀儿咿儿呦
　　呔卟啲呔卟啲呔卟啲呔卟啲
　　呔卟啲呔咿呦
　　呔哈啦哈啦哈啦哈哩哈啦哈啦哩哈啦哈啦哩
　　呀咿呀咿呦

　　啊诶
　　啊咿啊咿呦
　　啊
　　啊咿呦
　　啊
　　咳咿呀咿呦
　　咳呀！”

　　没错，如果你猜到了。这就是在中国成名的神曲——忐忑。
　　想当年我和拂汝那家伙一起躲在屋子里头听到胃部抽搐，笑的前仰后合。眼泪不停地往外掉。
　　台下噤声连连，各个都被唬在原地。有个状似文人骚客的公子刷的从座上弹起，一手执扇，双手抱拳。脸上的表情甚是激动，他难以掩饰钦佩的出言道：“兄台所唱何曲？曲意为何？在下今日一闻熟似佛曲！简直如同天籁！”
　　我大汗，装出一副巧遇伯乐的表情，双眼顾盼殷切。直点头：“这是祖上传到今天的，没有实意。只是诗经串成了曲子而已。”天籁，你就继续编吧。天边癞蛤蟆都没唱那么好听的。
　　得到答案后，那公子好像还嫌不够。干脆丢弃掩饰，直接道明来意。
　　“竟然兄台与在下天作之合，形如伯乐知音。要不……兄台今日把与在下一同赏月如何？”
　　勾搭就是勾搭，再怎么装文人也不能掩饰自己来逍遥的欲孽。
　　我抬头望天，即使眼前是满目的红绸也不能阻止我惆怅多情的酝酿情绪。我手抚上快要支撑不住的残腰。停步几时，径自下了观台，怜惜的扭起眉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最后我得意的扭着屁股，计划着回屋。身后远远的传来他气急败坏的跺脚和臭骂声，伴随我一路的偷笑销声匿迹。
　　我想我今天应该找个地方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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