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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一路上,俞小蕙好像都比较郁闷,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看见白影瞅她的眼神儿,立即就又把话吞下去。最后终于忍不住,往白影身边凑了凑,又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地犹豫了一下,眉心紧锁着问:“你……刚才不会是在拐着弯儿的骂我吧?”
“刚才?哪个刚才?”白影心里有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出门之前。”俞小蕙瞅了白影一眼,讪讪回道。
“咳——”白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身边这个女人。
方才遇到黑衣人一事,白影心里本来就很失落,一路上,俞小蕙一个人在一边哼哼唧唧的不自在了半天,更是弄得她不胜其烦,以为她最后得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呢,没想到哼唧到最后,来了这么一句。白影泄气地心说,合着自己做了半天孬种,损了半天的人,人家正主压根儿没收到信号,信息发送失败。
这边俞小蕙却是不动声色的瞧着白影。
刚才她虽然问了个呆问题,实际上,却并不是只呆鸟。出门前白影对她一番毫不客气的嘲讽,俞小蕙听出貌似白影以为是她放火烧了酒庄,而白影当时急怒攻心,这件事也确实大意了。一直以来,白影在她面前掩饰的都很好,甚至她故意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试探白影,也一直都没从白影这里捞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这会儿白影突然暗讽她烧了酒庄,一不小心露了底,俞小蕙自然起疑。所以刚才那句呆话看上去很呆,实际上却有试探之意。
白影缓了缓,让自己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沉吟片刻,做犹豫不解状看向俞小蕙,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你有可骂之处?”
俞小蕙哑然一愣。她早知道白影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只是没想到白影不仅没老实地回答她,反而还反过来将了她一军,不禁叹了口气,沉默良久,突然间极其诚恳地望向白影的眼睛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场火不是我做的。”
俞小蕙没有正面回答白影的问题,却在这一句话里做出了让步,隐晦地向她透露了很多信息。她只澄清了那场火不是她放的,却没有否认她有放火的动机,默认了白影怀疑她是有情可原的。而所有这些信息汇总起来,其实已经在向白影坦诚一件事,那就是,她身份的特殊性。
白影望着俞小蕙惊怔了片刻,她从来都没妄想过有朝一日俞小蕙会如此坦白地跟她讲这些事,一时有些拿不准,良久,迟疑地问道:“你只能保证,那火不是你——放的吗?”白影故意拖长那个“你”字,暗示地问她是不是除她以外的他们的人做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坦诚有时候也可以是另一种试探,只不过这种试探遵循的是信息互换原则,因为是互换,所以很容易在感官上给人造成一种平衡的感觉,但实际上,所交换的信息对双方的重要性不同,那种平衡也只是一种假象。
而刚才白影肯那样问她,也就表示她接招了。因为在那句问话里,白影也向俞小蕙坦诚了她其实知道俞小蕙的底细这件事。俞小蕙听了白影的问话,神色很明显不自觉地轻松起来,好像在庆幸,幸亏白影不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好一会儿朝白影苦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所以现在我只能保证事情不是我做的。”
白影的心忍不住沉了沉,俞小蕙格外地强调,只能保证事情不是“她”做的,也就是同样在强调,事情有可能是文大人手下的其他人做的。她不过是想开一家医馆,却居然有人不惜为此伤害无辜的性命来阻止她。猫儿……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竟需要使她不与外人接触来以保万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冷冷地打了一个激灵,抑制不住地一阵嘈乱。
白影很理解地点了点头,朝她笑笑,示意她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好一会儿,就听俞小蕙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十分亲善地笑着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白影瞧了她一眼,笑道:“我要是摇头,你会不会不问?”
俞小蕙苦笑着摇头,低声问道:“我很好奇,我们的保密一直都做的很好,连我也只是知道事情的一个大概,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之间,一旦“放下”戒备的姿态,其实很容易熟识亲密起来,所以俞小蕙现在虽然已经问到了白影隐私最最核心的地方,却问的十分自然,就像你的闺蜜可能会突然像问你今天早点吃的什么一样自然地问你洞房花烛夜感觉如何。
白影为难地看了一眼俞小蕙,然后又极其为难地看了一眼俞小蕙,最后再看向她时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满脸上写着“不带这么难为人的啊”,可是却不见俞小蕙有丝毫气馁,反而眼睛愈发晶亮,双目中的好奇愈加强烈,也越来越心急。
两个人一攻一守斗了一路,眼看就要到火场了,前面隐隐约约的,已经能够看到高高燃起的火把光亮,断断续续听到些许嘈杂人声,白影知道,那是开封府的人在处理火后的现场,而这个话题,也是时候结束了。白影最后负隅顽抗了一下,状似不甘心地又添了一个问题:“你……其实根本不叫俞小蕙是不是?”
俞小蕙显然急于想知道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看见她们就要到目的地了,前面人影幢幢,想都没怎么想,一脸“诚恳”地笑着点头:“你猜的不错。你也觉得我跟她一点都不像是不是?”
“是。”白影朝她笑了笑。
“那你现在……”俞小蕙看了一眼火场的方向,表情急切而渴望地望着白影。
白影纯然一笑,对她道:“其实我以前在开封府做过事,碰到过一个案子,和文大人那边的事有些关系,所以,我对你们那边人的做事风格知道一点,而你,也没有一处像是个服侍人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他们’。”白影意有所指地加重强调了“他们”两个字,接着道,“不过展昭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各司部衙门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各司其职,即便有心帮忙,也不能莽撞行事,否则,万一坏了别人的事,罪过不小,所以,我虽一直疑惑,却并未说破,今晚看你在火场,且神色不对,所以才会瞎猜疑,一时气不过,就骂了你。”
白影说完,低下头不着痕迹地轻笑着挑了挑眉头,心里终于舒畅了一些。
而俞小蕙却是吃了死苍蝇一般傻眼地愣愣望着她,半晌,咬咬牙长吸了口气,显然被白影半路里偷换概念摆了一道,最后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掉到对方挖的坑儿里,此时很是气闷。
白影却没有放过她,眸光轻转,笑盈盈一脸好奇地望着俞小蕙。
俞小蕙明白白影的意思,不得不抬抬下巴让白影看前面的火场,暗示白影她的真正目的是起火前的酒庄,有气无力地应付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借你个地方,做点事情。”
白影听了一笑,不再跟她计较,前面人声嘈杂,火场已经到了。
李捕头竟好像知道她会来似的,看见她忙走过来,居然好奇地打趣,怎么来的这样快?
白影刚想问他怎么会这么说,李捕头便忙着在前面引路,又提醒她小心,边走边道:“不用你下手做什么,你只告诉他们两个该怎么做,让他们两个动手就行。”
脚下是被烧得黑乎乎的残木断梁,高高低低的,不大好走,白影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落脚的地方,顺着李捕头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仵作,估计便是李捕头口中的那两个“愣头青”,此时看见她,两个人都不禁很是纳罕地对视一眼,仿佛没想到她会是个女的,而且还怀着孕。
白影望了眼两个年轻人,低下头去看她这次的工作对象。
果然,真的死人了。
虽然白影在望见那场熊熊大火的第一眼,便肯定这场火定然会引来伤亡,因为它烧的太不是时候也太不是地方了,但她亲眼看到眼前被烧的焦黑的尸体时,心里还是狠狠地翻腾了好一阵,仿佛杀他们的不是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也不是暗里的争斗,而是她自己一般,特别不是滋味。
俞小蕙早让白影使了个眼色,被李捕头派人挡在了外面。李捕头见白影盯着尸体未动,低声叹了口气道:“死了四个。”
“有人来认过了吗?”白影用力抿了抿嘴角问。
看见李捕头深蹙眉头、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白影不由一惊,不由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家酒庄档次不低,那些无亲无故的流浪汉和乞丐之流自然进不来,那么就只能是外来的商贾或形单影只、无人为伴之人,可是,四具尸体,贴出告示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认尸的,怎么会那么凑巧,都是在京城中无亲无故之人?
白影正疑惑,旁边“噔噔噔”跑过一个衙差来,附耳对李捕头说了几句话,白影瞧见李捕头脸色瞬间就白了,看了白影一眼,嘱咐身旁几个衙差几句,向远处走去。
白影的耳力不差,刚才那衙差的话,她隐隐约约地也听到了一点。那衙差好像说,派去接她的两名捕快回来了,半路里发现有两个人一直在跟踪她,看上去不怀好意,被他们悄声不响地设计逮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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