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古装虐文)

　　七
　　“桓凝！”
　　“四弟！”
　　当桓凝虚浮的脚步被门槛所阻，整个人重重地摔在院子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两个惊惶的声音。
　　勉强抬起头，等眼前的眩晕慢慢散去，桓凝看清楚了站在院子外的两个人——衡舒和桓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无力地伏在了地面上。
　　“四弟，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天啊，他们是怎么折磨你的？”桓冰见桓凝背上血迹殷然，含泪叫道。他的双手尝试着想向桓凝伸过来，却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阻隔在外。
　　站在桓冰身旁的衡舒却没有再开口，他宁定片刻，一束金光蓦地从合十的手中发出，击在院子四周的结界上，撞击出一片炫目的光芒。
　　“该死，我破解不了翼殿下的结界。”衡舒低低地抱怨了一声，随即向依旧倒在院子中的桓凝安慰道，“桓凝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进来救你的！”说着，越来越密集的光束从他手中发出，接连撞击在将院子围裹得严严实实的无形结界上。
　　桓冰不欲影响衡舒施展法力，走开几步，继续对桓凝说道：“自从你被翼殿下带进了排云宫，衡公子好几次都想过来看你，却屡屡被翼殿下阻止，衡公子甚至感觉不到你的方位。这次若不是我们从排云宫焚的云萝香中闻出了你的血味，根本不可能偷偷地找到这里来……”
　　桓凝歇了一阵，攒足力气抬起头来，微笑了一下：“让二哥费心了……”他想起自己不慎呕在云萝木中的鲜血，那时候万料不到竟然会因祸得福。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在干什么啊？”一声惊呼之中，陆天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想要阻止衡舒的举动，“公子你要是破了这结界，就是害死下官了！”
　　“我破不了。”略微喘着气，衡舒终于颓唐地停止了施法，却一把抓住了陆天官的双臂，“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桓凝他……他这样下去会死的！”
　　“翼殿下的法术，只允许下官和排云宫的几个侍卫可以进去，我本领低微，哪里帮得了衡公子？”陆天官说到这里，带着些祈求的神态望向衡舒，“求求衡公子快走吧，若是被翼殿下知道你来过，下官受到责罚事小，桓凝却不知又要遭多少罪呢。”
　　“他怎么能这样？”衡舒的脸涨得通红，忽然拔腿就走，“我去找他评理！”
　　“衡公子！”陆天官一把拉住了他，恳切地道，“若是你想让桓凝平安一些，今后就不要在翼殿下面前提起他……”
　　“唉……”衡舒身体蓦地僵住，长叹一声，终于慢慢回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既然这样，就只好劳烦天官把这瓶回还丹给桓凝服下……我——这就走！”
　　“多谢衡公子成全！”陆天官接过丹药，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走入院中，将一粒回还丹喂进了桓凝的口中，然后扶起他往屋里走去。
　　“四弟，你……保重……”桓冰依依不舍地看着桓凝离开，语气中满是悲愤和无奈。
　　“桓凝你放心，我会救你的！”衡舒恨恨地又将一束手光击在结界上，带着桓冰转身离去。

　　回还丹果然有效，一觉过后，桓凝的烧已退了不少，背上的伤口也不再那般疼痛。他珍惜地把剩下的回还丹收好，不知什么时候这仙丹还可以派上用场。
　　一连十几天过去，衡舒没有再出现，沐翼也没有再来刁难。桓凝又恢复了过去的平静生活，闲暇时就坐在院子中，看月桂树林后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波涛汹涌的海面，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能脱离这圈禁的囚笼，翱翔在蓝天碧海之间。
　　眼见连续几日天气都十分晴朗宜人，桓凝便请陆天官帮忙，将舂捣香料的石臼搬到了院中，于是便可以一边干活，一边望向百看不厌的蓬莱海景，算是这枯燥生活中唯一的点缀。
　　“翼殿下这段时间要出门，香料便不如平时用得多。”陆天官照例来安排了一天的工作，临走时犹豫着道，“衡公子央我让他来看你……我答应了。”
　　“嗯。”桓凝木然地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去屋里取香料去了。
　　自从病好之后，这个少年的性子是越来越冷淡了吧。陆天官思忖着，暗地里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桓凝拿了把小刀，坐在院子里刻着手中的木块，寻思着做些新颖式样的香饼模子。这种雕刻的技艺是以前在北溟皇宫的时候，年少的桓凝央求修筑宫殿的木工暗地里传授的，由于怕被父皇知道了责骂，他总是偷偷地躲在假山的石洞里，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刻自己喜欢的一切东西，然后再把木屑埋到土里去。而雕刻好的玩意里，似乎有一只鹦鹉，一把战刀，还有丑化了百倍的姐姐桓沁的肖像……
　　这些东西，恐怕已经在战火中被烧掉了吧。桓凝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刻刀，克制着不让泪水泛上来——姐姐，如今你处境如何呢？你可知道你的弟弟在这仙境之中，遭受了怎样的屈辱和欺凌？
　　“桓凝！”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唤打破了桓凝的回忆，他转头看见衡舒正站在院子外面，满脸喜色地看着自己。
　　“桓凝你好了？看来回还丹还是有用，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衡舒一边自顾自欢喜地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来，“这些天我四处收罗了不少丹药，一会儿让陆天官给你送过去，你身子伤了元气，要多补补才好……”
　　“衡公子客气了。”桓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低下头刻着手中的木块，看着一只狴犴的形状渐渐出现在手中，“桓凝不过是个卑贱的天奴，当不起你的恩情。”
　　“你别担心，翼殿下被他的父亲紫薇帝君派到昆仑山游学去了，三个月后才能回来。”衡舒愣了愣，随即误会了桓凝的意思，继续安慰道，“我不会让他知道我来看你的。桓凝，这三个月我天天来陪你说话好吗？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是很寂寞的。”
　　“不必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桓凝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也不看衡舒一眼，站起身来，“衡公子的恩德，桓凝不会忘记。不过象你这样高贵的仙人是不该到这种下贱的地方来的，还是请回吧。”说着，转身就走。
　　“桓凝，桓凝，你别走啊！”衡舒心急之下，抬手拍打着结界，却仍旧无法前进分毫，“我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的委屈，让我来帮你消解好么？”
　　你消解得了吗？桓凝冷笑了一下，继续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
　　“桓凝，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衡舒的声音，坚决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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