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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分别
很快就要高考了,而沐依旧在每个周末去蜡烛亭报道,经常会带上她的复习资料。
“你上大学学什么?”晓一直很关心沐的未来。
“考古。”沐的决心很坚定。
晓很不解,女孩子学考古好吗?
“呵呵,你不有担心,我在蜡烛亭看了很多古书,对考古很感兴趣。”
“可很多事不是光靠兴趣就可以做的。”晓甚感忧虑。
“我也很有天赋呀,放心吧,晓。没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沐已是胸有成竹。除了那两个人,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
“你要知道的事,我帮你打听到了。”翎坐在沐的对面,表情严肃。
沐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从书上移到翎的身上。
“你同学--素叶,得的是一种心脏病。很难医治,据说现在连药引子都没找到。”翎耸耸肩,这不是她的事。而作为一个打听情报的人,她已是做得很不错了。
而沐也就很明白了,这就是那个秘密。“那她还可以活多久?”
“活到四十岁,已是赚了。”
“是吗?不短嘛。”沐说,如果朱沙想让它成为秘密的话,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关心的只是他们以及他们周围的一切事实表象,其余的大可不必去官,于是她又自己看书去了。
再过两天就是回家复习的阶段了。
“朱沙,你的随笔本呢?有新的东西吗?”沐突然问。
“没,还是只有那篇别人的秘密。”朱沙很歉意。
“那你还是拿给我,我想看以前的。”当然这不是沐的真正目的。
朱沙没有拒绝,她拿出本子,但仍旧一再嘱咐沐不能看最后一篇文章 。沐连连答应,秘密她已知道,那篇文章朱沙不让自己看,那就不看好了。
下午,沐将本子还给了朱沙,什么都没有说。朱沙因为忙碌的学习,也没有再关心那个本子,只是在高考之后整理书籍的时候,朱沙在这个本子的最后一页,发现了沐的字迹。
那是沐留下的联络方式,以及临别赠言。她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回来,....”
两天后大家各自回家复习,沐与他们再次断绝了联系。所有人都很努力的准备着最后一搏。直到高考以后的毕业旅行大家才又见面了。
毕业旅行是登山,还要在山腰上住一晚。房间是预定好的,只要爬上山腰就可以入住了。
沐和朱沙住一间房间,虽然山上很潮湿,但对于累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完全算不了什么。
沐本与朱沙说好要聊通宵的,可沐实在抵不住疲倦的侵袭,早早就睡去了。朱沙却久久无法入睡。
夜深了,并下起了雨。朱沙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夏虫的声音,雨的声音,夜的声音。这雨似乎要下很久。
朱沙转过身去,看着睡地很沉的沐,心里的不知是羡慕还是寂寞。
这是沐与朱沙一同度过的雨夜,即便沐正在梦乡,但这一夜仍终生难忘。我想就是这一夜,它随着雨,随着朱沙的凝视,慢慢地进入沐的梦境,驻入沐的灵魂。也就是它让沐在之后的很多年间,每逢雨夜就无法入睡。
第二天,朱沙很早就醒了,窗外的雨还在下。这雨果然要下很久。
“这雨好象没有要停的意思。”沐走到窗边,“我们还是要继续往上走是吧?”
“当然,”朱沙已整理好行装,“我们总不能在旅馆里虚度人生吧。”
于是两人便上路了。
因为下雨,大多数人都愿意待在旅馆里,所以路上只有沐和朱沙打着伞,慢慢地走着。
一路上风景很美,山谷中传来下雨时特有的声音,处处充满了雨的魅力。他们都喜欢雨,他们三个有很多的相同之处,所以才从初中到现在都是朋友。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冼特别喜欢阳光,而沐就特别讨厌阳光,沐喜欢风。至于朱沙她好象没有特别讨厌的,不管是阴是情是风是雨她都很开心的样子,致使沐有时怀疑她是否真的开心。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看见路旁有一个小亭子,于是便走进去靠在一起坐着。
似乎很久都没有两个人坐坐了,她们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诉说。是的,是诉说,很久都没有敞开的心情,很久都没有听过的心情。
“记得要开蜡烛亭哦。”朱沙说,这是沐的承诺。
“那你要记得回来才行。”这是施行承诺的前提。
“当然会回来,”朱沙笑了,“我想,很多年后我唯一有勇气面对的人,就是你了。”
当然,沐听见这句话很感动,“是因为你相信,我会等你,相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拥抱你?”
“恩,”朱沙点点头,“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年少时的话变成了咒语,无法反悔。有时候我在想,人的未来是否真的就是年少时的希望呢?
毕业旅行结束了,长长的假期才刚刚开始。沐便一头钻进了蜡烛亭。
从小学到现在,除开这次一共有11个假期。几乎每一个假期都是沐一个人度过的,而这一个假期,沐觉得很寂寞。
她不停地看书,还帮蜡烛亭做事,她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感受寂寞。但即便如此,每当她想到开学时是看不见朱沙与冼的身影的。她就不免觉得悲伤。
“你刚从困住你的匣子里走出来。”翎这样说,“以后的路要自己加油哦。”
沐至今还没有忘记,自欺时的痛苦,但她始终无法去怪罪谁,“如果我甘心情愿去做那只困兽呢?”
翎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很惊讶的样子,但又很快微笑着对沐说:“你不可以这样自甘堕落,否则你会死的。”就像我这样。
“人都很死的。”沐不明白翎的意思,当然此时此刻,她是一定不会懂的。翎没有再说话,要不了多久,她也就把话叉开了。反正总有那么一天,沐会懂的。
一天早上,沐走进蜡烛亭,看见翎他们的专用桌椅是空的。一个不祥的影子猛地闯入沐的大脑。
“小希,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昨天夜里杭突然病倒了,晓和翎已在医院里守了一夜了。当沐赶到医院,杭的身上仍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还没度过危险期吗?”沐望着翎,翎只是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病来如山倒,是不是有这样一个词呢?看着在病魔手中挣扎的杭,沐在想,有谁可以救救他?又谁可以救救翎?
“沐你先回去吧。”翎开口了,她不想沐待在这里,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快离开吧。....我送你到门口。”
然后她又转向晓,“我会顺路带些早饭回来。”
离开住院部,两人走到医院的花园里。
“翎,”沐说,“杭会死吗?”
“是的,这是自然法则,人总有一天会死的。”翎好似很坦然。
是沐猜错了吗?但沐总觉得在面对这种事时,翎没有她外表表现的那么坚强。翎才是一只真正的困兽。
“那晓呢?她也会死,对吗?”沐快哭了,死神正明目张胆地来抢他们朋友的灵魂,而他们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是呀,....是呀。”翎叹了一口气,这是很自然的事。
“那你该怎么办?”沐问,她试图去想象,如果自己还年轻,而朱沙和冼已是古稀之人,那他们死了自己该怎么办呢?幸而大家同年,太幸运了。
“我吗?”翎轻轻笑道,“我也会死呀。”
看着沐的双眼,翎知道沐仍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你会懂的,会的,总有那么一天的。
后来因为填报志愿的事,沐很忙了几天。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去蜡烛亭。当她再去蜡烛亭的时候,杭已去世两天了。
蜡烛亭一切如常,当沐看见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感觉的确是错了,翎真的是那么一个坚强而又坦然的人。
“杭死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离开我的束缚,他自由了,不是很好吗?”沐觉得翎是错乱了,但在翎的眼中,沐为什么只看得到歉意呢?
“你以后是在本地读大学吧?”晓问沐。
“是的。”
“那有空一定要常来,好吗?”晓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忍着泪水笑了笑。
“好的,一定会的。”
就这样,沐上了本市的大学,朱沙和冼去了北方。
在大学里,沐努力去认识更多的朋友,有了很多姐妹和哥们儿。沐开始看时尚杂志,穿耳洞。沐开始学跳舞,瑜珈和搏击。就是这样她正努力的去做一个平凡而忙碌的女生。
她要努力去摆脱一些东西。也许是翎的治疗,也许是与他们的分离,沐感到轻松。可能翎是对的,她离开了那个匣子。她自由了,他们也是。
不幸的是,在有时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寂寞与彷徨.她仍在自己的家乡,而这个地方对她已没有什么意义了,它是一座空城.就像沐的生活,有着注定的繁华,但依旧空空如也.沐强迫自己不去遥望北方的天空,努力的让自己更加充实,忙碌.
她不断的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努力的快乐着.是的她很快乐,这不是自欺.但是她又时常在想,自己如此努力的去做是不是只在证明,离开了他们自己仍可以活得很好呢?是不是只是想做这一件事呢?
当然,她依旧十分刻苦地学习,学考古学的女生很少,而沐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天分,而且她对蜡烛亭中的东西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从蜡烛亭的古书中(那些先人传下来的书,现在的市面上根本就找不到)沐可以了解到很多现已没有的风俗。沐真不敢去计算,这蜡烛亭的历史。那一定很久远。
“沐!你怎么了?眼睛黑得像熊猫似的。”韩石一早就冲着沐大叫。他算是沐最铁的一个哥们儿了。
沐揉揉太阳穴,“昨夜下雨嘛,吵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那么惨。那早饭我帮你去买,你趁现在到教室里去睡一睡。”
是呀,是挺惨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晚上一下雨(不论大小)沐就睡不着,哪怕睡着了也要被雨吵醒。
她也问过翎,可翎也很不解,但翎说,这样的事连吃安眠药都不会有用的。所以沐也想开了,反正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若是在学校,就起来看书,若是在家里,就打把伞出去走走。
一觉醒来桌上已放着暖暖的豆浆.韩石是很宠自己的,他说他是自己的同伴.他看得出沐的寂寞."我们是同一类人,只是你试着改变,而我没有.所以我成长了,而你仍旧是一只幼兽.""我是你的同伴,沐,作为一只幼兽,它需要同伴."全是些莫名其妙的话,每句话都夹杂着韩石他莫名其妙的自信.
自从杭去世之后,晓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人看着看着就老了下去。
“晓,你要振作呀。”沐坐在晓的身旁,她们正坐在翎二楼的客厅里。翎在楼下张罗蜡烛亭的生意。
晓对着沐微微笑了一下,沐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晓都是着温顺的态度。也正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对晓都不会有作用。
但晓的笑,真的让沐觉得心寒。这时沐想到朱沙。
那时是高三,事情有关保送。朱沙不愿走捷径,所以拒绝了保送。因此她得到了她父亲的一顿恨恨的训斥。朱沙哭了,因为委屈,因为不甘心.她一个人在那个角落里,静静的流着泪水.沐看着,在一个远远的地方,沐始终是个窥视者.
由于放不下心,沐鼓起勇气走过去,“朱沙,你没事吧。”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朱沙转过身,笑道。
那笑真的让人心寒。
沐看着晓,痛苦的往事如泉涌。“你不要笑了好不好?杭死了大家都很伤心,为什么你还要去掩饰?”沐忍无可忍的对晓叫喊道,“你认为你可以掩饰什么吗?我们都知道你的伤心与难过,你认为你骗得过谁?没有,没有人,只有你自己还活在你的谎言里!”
晓完全愣住了,一个小孩在对自己叫嚣,但自己完全还不了口。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沐又流泪了,这是为谁呢?“你这样自欺欺人的笑容,很让人心寒的。想想翎,她不仅要承受失去一个朋友的痛苦,还要承受被另一个朋友欺骗的痛苦。你真的忍心这样对待她吗?难道这样你就可以原谅你自己了吗?”
怎么可以原谅?朱沙那时的笑容是沐至今也无法原谅的。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哭出来吧,又不是没有人借你一个肩膀,至少还有我呀。
晓终于哭了,积压那么久的眼泪。
沐轻轻起身走到楼下,小希说,翎到花园旁的仓库去了。
仓库不大,但从铁钉到汽油,应有尽有。
仓库的门是半闭着的,沐推开门里面很暗(翎没有开灯或许翎已不在里面了),“翎?你在里面吗?”
“在。”从里面传来翎无力的声音。
“别躲在里面独自难过了。”沐走进去,将灯打开,她有点想笑了,“你知道吗,翎?我们有时很像耶。”
翎蜷在一个角落里,一脸的郁闷,“是吗?”我早知道了,“有什么事吗?专程跑到这里来找我。”
“好消息,晓需要一个肩膀。”
“你把她弄哭了?”翎很惊讶,脸上还有一丝愠色。她立刻站起身来,并迅速离开仓库向蜡烛亭走去。
“她需要这个不是吗?”沐跟在翎的身后解释道。
翎忽然转过身来,沐以为翎会打她,正后悔与翎靠得太近无法躲闪。而翎已紧紧地将沐抱在怀里,拥抱的同时她对沐耳语说:“谢谢。”然后向房子奔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沐一时间只有愣在那里,看着翎的身影已进入了蜡烛亭,她才缓缓开口:“不客气。我知道你永远都不法大声去呵斥她,你永远都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她。你是一只真正的困兽呀。你花大力气来救赎我,而你却永远无法自救。”
圣诞节的时候,沐收到一个包裹,是朱沙从北方邮寄回来的蜡烛。
那是她们的约定,她们都在为她们自己的蜡烛亭努力。总有一天沐会开一家自己的蜡烛亭,然后大家都会回来。这一次分离是暂时的,而暂时又是多久呢?
可当时沐相信,蜡烛亭其实真的很遥远。她不奢求命运可以如此眷顾自己。但命运的确把她给盯上了,并把她选为了游戏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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