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中的彼岸

　　【Chapter Twelve: Your Love Is Cage】

　　—Mephisto’s Apartment—
　　做成手机铃的古典乐在静默的空气中戳开裂口，梅菲斯特放下手中的《浮士德》，拿起手机。对方用的是标准的中文，她知道那是谁：
　　“有什么事吗？”
　　“亲爱的，家长们知道了你和那个芬/兰人的事情，很生气，希望你给个解释。”真奇怪，他的语气不似平日里的随和。
　　“我现在不能回去。”
　　“如果我说，是我要你即日启程回国呢？”
　　“你们明明已经抛弃了我，不是么？而且，你依然很自私，Elias，我的哥哥。”
　　梅菲斯特在中国还有这么一个亲密的亲人：年长四岁的兄长。她在国内时依赖于他、受他庇护、被他疼爱，直到出国。
　　对方似乎在叹气：“那是另一回事，亲爱的。”
　　梅菲斯特深吸一口气，最终趋于平淡：“我明白。我会回来。”
　　“我必须告诫你，我的妹妹，对于那个人来说，你只是普通人。他固执地留着你，不过是对你有兴趣，一旦兴趣尽了，便会把你一脚踢开。况且，他有为你考虑过吗？他只是在一再限制你的自由和权利。你们不合适，伤害彼此的感情不是爱。”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旁观者可以看得如此犀利。

　　“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芬/兰人一点点收紧臂膀，感受怀中人的微弱战栗。
　　“我要回家一趟。”她小心地回答，生怕惹火Alexi。Alexi身上有酒气，肯定是喝醉了，惹火他将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家？你指中/国吧。抱歉，你不能离开。”
　　双手缓缓攥成拳状，指甲陷入皮肉之中也无从顾及。她特挣脱他的怀抱，有些失控大喊：“我不是囚犯，Alexi你怎么如此自私！”
　　“自私？没有人是无私的，亲爱的。”Alexi嗤笑一声，“在我的面前如此失态，你以前可不会这样。”
　　梅菲斯特咬咬下唇，迫使自己的平静下来：“我不想再受你的禁锢。你太自私，Alexi Laiho，我受不了这种生活。”
　　“亲爱的，别忘了，我会为你付出，也会为你自私。”Alexi试图抚摸她的黑发。
　　梅菲斯特推开他：“我在很多方面妥协，但是绝对不是这点。”
　　“看来你已经知道一旦离开芬/兰，我便无法找到你。”
　　“……是的。”
　　他在瞬间陷入无可挽回的暴怒：“所以你想早点摆脱我？！”
　　“……你别来管。”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梅菲斯特，我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这样的反应让她不安。他向她招手：“过来，亲爱的。过来吧。”
　　她走过去，Alexi环抱她。他的怀抱太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
　　——“你知道吗，梅菲，这样的你，让我产生了毁掉的念头。”
　　他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凶恶地拉扯，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面对怒不可遏的Alexi，她忍着痛，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说：“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根本受不了如此任性、烦人的你。”如果要冷酷，必须做得绝情。
　　Alexi觉得理智快崩溃了：“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说？”
　　“还有，我厌倦这种生活了。”
　　她露出恍惚的笑颜：对不起。

　　梅菲斯特弄不懂感情。不懂爱情，因为嫌它太复杂，她似乎只认得局限性的亲情和友情，一旦过于疏远便会置之不理。有时，她认为自己的确无情，却无法改变。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那么，我对Alexi的感情呢？”
　　——是依靠吗？
　　她的确许诺了Alexi一个誓言，而Alexi真正要的是她的心。
　　——可是，如果我把心交给你，你会让它万劫不复吗？
　　她和Alexi一定在玩一场以心为赌注的游戏，谁将心先交给对方便是输了，可是至今为止，她也没理清谁才是赢家。
　　也许，他们都输了。
　　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你想背叛我、离开我，这可怎么办？”Alexi吻了一下少女的唇，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亲爱的，你在逼我做出一个决定，我别无选择——”他在微笑，脚踩在梅菲斯特的教我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清晰，清脆的声音很好听。她仿佛濒死的蝴蝶，垂着翅膀躺在地上，嘴唇被咬出一抹鲜红，像儿时听到的故事中，待嫁少女涂上胭脂红。倒吸一口冷气，疼痛像锥子一样钻入每根神经。窗外的光线是咫尺之遥，指尖无法碰到。
　　他的语气很温柔，仿佛随时会俯身吻她：“很痛吧？谁叫你企图离开我。但是作为背叛的惩罚，还不够。”
　　——Alexi，你要干什么？到底怎么做，我才能弥补这份罪？
　　Alexi抹去她额角的冷汗：“我一直觉得，需要有什么东西证明你属于我会比较妥当，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他近乎癫狂地抓过茶几上的水果刀，割开脆弱的布料，冰凉的刀刃贴着她的皮肤。她在身体在寒意的逼迫下微微战栗，似乎已经料到了他的意图。他像即将俯身亲吻她一般说：“办法就是，在你的身上刻下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撕心裂肺的巨痛简直要将梅菲斯特切成碎片。那不是玩耍时不小心擦破皮肤的痛，而是将心掏出来，在上面一笔一划地烙下痕迹，刻骨铭心。梅菲斯特咬破嘴唇才没有发出惨叫。她不会求饶，也不想求饶，即使Alexi现在就割开她的喉咙。
　　指甲扣入掌心，流出鲜血，却比不过肩上的剧痛。她看向窗外难得的明媚阳光，终于伸出了手——亲爱的Alexi，请你，就这样让我死去吧。
　　最后一笔落下，红色的液体已经渗透了她的衣服，一点一滴砸在地板上。
　　A、L、E、X、I、L、A、I、H、O。
　　十个字母，鲜血淋漓。
　　像一道耻辱的烙印，注定要伴随她一生。
　　这已经不是“爱”了——尽管他的理由多么充分：证明她只属于他。可是，这只是罪。
　　她痛得麻木了，连死亡的权利也放弃。
　　伏在地板上，鲜血是一场伤痛的洗礼。

　　【我似乎爱上你了，梅菲斯特。】
　　……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
　　【你绝对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这里啊。我们不是约定了要陪伴彼此吗？】

　　——Alexi，你一定恨我吧，同我一样，已经不知道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好好休息吧。”Alexi丢开水果刀，将她抱到沙发上。
　　他说不了对不起，因为她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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