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珉]模特

　　“T台模特和平面模特的差異在於，一個要累死累活地走著，一個只要坐著躺著，平面還真清閒……”
　　以上，引自T台新秀沈昌瑉原話。

　　“始源哥，你看那個人大言不慚的樣子！”基範指著報紙上的一段話，對著經紀人喊道。
　　始源看了眼翹著二郎腿，從報紙轉戰PSP的基範，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個……”始源推了推眼鏡，“人家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
　　想想在模特這個行業，人們認知中的，往往是T台Show場上的那些，很少會有人想起平面媒體上的擺Pose的這些，即使記得，也往往只是記住了臉，卻想不起名字。
　　“如果再長高幾公分，我也T台去了！”基範一邊激戰PSP，一邊低聲説道。
　　始源這次沒有接茬，只是笑笑，心想，自己就是從T台上退下來的，模特這一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風光不風光，也只是他人眼裏的東西罷了。
　　始源笑笑，又順手推了推眼鏡：“還有10分鐘開拍，這次的攝影主題是寧靜的英倫風情，服裝品牌是Bubbery男裝，攝影師是Andrew Don，攝影時間預計4個小時，結束之後，還有男裝雜誌Gorgeous的封面要拍，晚上還有Nuno男士化妝品的平面廣告要拍。拍攝完畢之後，記得要去Vivian Dai小姐舉辦的Las Vegas主題Party，記得，不可以喝酒，千萬不要喝甜的飲料。那，我先出去了，你準備一下可以進棚了。”
　　基範哀怨地看了一眼這個老媽子一般的人物，無奈地起身，走進了攝影棚。

　　鎂光燈閃耀，他在閃光的瞬間，看到了自己驕傲的影子……

　　“哥啊，什麽時候可以結束？”昌瑉轉頭問向經紀人。
　　本質上，這個傢伙還是個小孩兒……允浩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還有半個小時吧！”那孩子的經紀人回答道。
　　允浩一邊卸妝，一邊不自覺地瞥了一眼。他是這場秀的備胎，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早早地卸妝，準備回家了。
　　“哦，知道了。”昌瑉百無聊賴地向椅背靠了靠。
　　只見設計師提著壓軸的禮服跑了過來：“剛剛改好的，試試合不合適？”
　　設計師一邊把外套往昌瑉身上披掛，一邊說到：“千萬記得，最後要和女模特有互動！”
　　“又不是安德烈•金……”昌瑉低聲道。
　　設計師瞪了他一眼，卻又把責備的話咽了回去。
　　允浩笑了笑，披上外套，轉身從人群中沖了出去。

　　Show場外的世界華燈初上，霓虹燈猶如琉璃的波光，柔和地照耀著夜的都市。
　　允浩從Show場之中脫身而出。
　　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轉幕後吧，他忽然地低嘆道。
　　自從腰傷休息了三個月之後，T台界就風雲突變，他，崔始源等一批同時出道的人，作爲原本的中流砥柱，竟在一夜之間集體成了明日黃花！
　　一部分人已經改行，而他，卻還是想要堅持。
　　“東海，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你不是模特嗎？下午4點之後禁食！”東海在電話那頭笑道，卻還是合上了手頭的筆記本，把咬在嘴角的大頭針塞進了人台的脖子里，“哪一家？”
　　“就你公司附近的Luna Sea吧！”就近原則，允浩笑道。

　　酒吧裏，燈光旖旎，東海一早就坐在那裏腳趾點地地打著拍子哼著歌，很久，允浩才姍姍來遲。
　　“喂，你約我出來，怎麽自己遲到？”
　　“沒什麽，跟經紀人商量點事兒。”允浩靠著吧台坐了下來，“一杯Vimpire。”
　　“少喝那麽烈的酒……”東海嘀咕著，“什麽時候跟我去做設計啊？你不是一直打算改行嗎？”
　　雖説自己發過這樣的牢騷，但真要他放棄T台，還真有點捨不得。
　　“算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他的沒落不僅僅是三個月養傷的結果，更是兩大模特經濟公司鬥爭中衝鋒陷陣然後最早陣亡的炮灰而已，這個誰都明白，但誰都不會說出口。
　　允浩又嘆了一口氣：“我要去拍平面去了！一家什麽……忘了名字的雜誌，創刊號！”
　　“啊？你們那個公司不是不讓T台模特隨便接平面嗎？”公司的官方語言是，怕掉了模特的身價，除了Vogue之類大型雜誌之外，他們公司幾乎都不會接。
　　“隨便吧，有工作就不錯了！”允浩輕啄了一口烈酒，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去給網略銷售拍展示樣照片去了。
　　“怎麽那麽消極……”東海低聲道。
　　“消極嗎？”允浩看了看不遠處倒映在金屬門框上的自己，那個人面容消瘦，毫無戰鬥力。
　　真是和自己的個性不符啊……
　　“今天的Show怎麽樣？”
　　“是新生代唱主角的一場Show……”允浩不無失落。
　　“怎麽，蔫兒了？”東海笑道。
　　“我轉行算了，凴我這張臉，拍個電影電視應該也可以吧！”允浩握著酒杯，憤憤道。
　　“別啊！”看著他一臉慷慨赴義的死表情，東海還想勸他，但又覺得這個時候，或許改行才是最好的選擇，然後低頭翻口袋，“我好像有個導演的名片什麽的……”
　　“呵呵！算了，我開玩笑的！”
　　“老兄啊，什麽時候我出名了，我的Show場專門請你來主Show！”東海笑道， “等你出名了，我都退休了！”設計師是要時間的打磨的，可模特這行，可不是什麽長壽的職業！
　　“我很快就可以出自主品牌了，雖然現在還在跟那個女魔頭混飯吃……”東海把酒杯口的檸檬塞進了嘴裏，好酸！但他還是咬咬牙地把那酸澀吞了下去。
　　允浩笑著看著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們家那女魔頭還是那副尊容？”
　　“呵呵，是啊！四十多的人了，居然還穿Mini Skirt！梳個馬尾辮，偏好玫瑰紅色係，牛奶一定要喝草莓口味的，看少女漫畫還會哭，昨天還跟我說要去聼什麽Super Junior的演唱會……我都不認識的偶像組合，她年紀都夠Super Senior了！總之，怎麽聼都很Loli的一個老女人！”
　　“Loli……”允浩終于爆發持久的大笑。
　　東海家的女魔頭，其實是他那個特立獨行的老媽，至今爲止，東海從來沒有提到過他的爸爸，允浩也不會傻到去問這個問題。
　　“你把頭發剪了吧……”允浩隨口扯開了話題。
　　“怎麽，不好看嗎？那個女魔頭的男朋友給剪的……號稱是著名形象設計師……”
　　“你家的女魔頭真是奇人啊……”允浩繼續大笑，“我還滿羡慕你老媽的，至少，她不會反對你的選擇……我那位母親大人……昨天又來電話，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訓話……”
　　“說什麽了？”
　　“不外乎就是那些老生常談，什麽應該要先考大學啊，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學法律，子承父業那是最完美的啦……如果實在對法律沒興趣，也可以去學一下表演之類的啦，總之必現在這樣停滯不前，做二綫模特要有意義啦……如此云云，我已經聼得煩了……”允浩長舒了一口氣。
　　“説不定她老人家說得也沒錯啊！”
　　“哪裏沒錯了，我剛紅的時候她倒很得意，還到處宣揚！現在我剛……就開始仕途經濟了？”允浩賭氣道。
　　“可是，這樣沒什麽走Show的任務，你又不肯接平面，你想餓死你自己啊？”東海倒有些明白允浩的處境，母親在那個階層森嚴的家裏根本沒有地位，畢竟不是正宮夫人，要不是那位正兒八經的檢察官夫人生不出兒子……唉，她就指著允浩的出人頭地讓她可以就此鹹魚翻身了……可是，現在又好像有些事與願違了。
　　有些事情誰也不能預料，誰能想到短短三個月的變化會如此天翻地覆！
　　算了，好像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什麽時候出去旅遊吧？”東海提議道。
　　“去哪兒？和誰？我和你？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玩兒的？免了吧……”
　　東海頓了頓，又微笑開來：“說得也是……我不是怕你被憋屈死嗎？”
　　“已經被憋屈死了！”允浩難得撒嬌的樣子，讓東海覺得也滿可愛的。
　　連返場都不用走的模特，還真是悠閒得可憐啊……
　　“啊……好像女魔頭開了個Party，有下懿旨讓我非去不可來著……我給忘了……”
　　“那現在要去嗎？我送你？”
　　“不用了，就當我沒想起來吧！反正，她的Party主題每次都很拖綫……”東海搖搖頭，看了一眼允浩，又按了按口袋裏的請柬，算了，去了他會尷尬的吧。

　　“昌瑉啊，明天十點到事務所來排練，好不容易拿下的EMPORIO ARMANI（阿瑪尼的一個針對男性青年市場的副品牌）的Show……雖然，你暫時還不可能做ARMANI的主Show，但能進入這場Show就已經是亞洲模特的榮耀了！”經紀人口若懸河。
　　昌瑉卻只是嘆息了一聲。
　　明知道這些不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只不過是實力強大的事務所的經濟行爲而已！
　　不過，在試鏡的時候，GIORGIO ARMANI那個老頭子指著昌瑉，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句，讓他也參加吧……
　　就那麽一句話，就讓公司上下都當做傳說講了很久，坊間還流傳著他最近走Show時候越來越外露的驕傲和霸氣，說這就是ARMANI效應云云。
　　“晚上的Fashion Party，我一定要去嗎？”昌瑉對那些活動一向意興闌散。
　　“不想去嗎？”經濟人一臉詫異，Vivian Dai辦的酒會誒！那可是結交名流，一步登天最好的機會，居然還有人沒興趣的。
　　“不想去……不過，隨便吧……”結果，還是妥協了。
　　“那就好，趕快去吧，今天有很多著名設計師，還有一些期刊記者會到場的，畢竟主辦方是時尚界的元老級人物！”

　　酒吧環境果然一如既往的糟糕……
　　昌瑉剛走進Dead Line，就下意識地往角落靠，卻被一些並不認識的人攔了下來：“這不是沈昌瑉嗎？你也來了？真是稀客啊！要不要喝一杯雞尾酒？”
　　說著，那人遞來了一杯雞尾酒。
　　“不要……我還未成年……”事實上已經勉強剛成年了，但就是不想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搭訕。
　　要不是在路上被莫名其妙的星探攔住了去路，他大概這輩子也不會踏進這樣的場所的吧！
　　“今天的主題不是Las Vegas嗎？你的裝束好像有點不夠像賭場裝束呢……”
　　不管這個傢伙是善意的建議還是別的什麽，反正昌瑉只是對他一笑了之：“不好意思，我剛從Vivian Dai的年度Show上下來，所以沒什麽時間準備……”
　　那人一定覺得自己是在炫耀吧，因爲他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昌瑉聳了聳肩：“事實上，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說完這樣的話，昌瑉自覺要被那個人討厭了，算了，不說話為妙。
　　“有沒有軟飲料？”昌瑉攔住了服務生，笑道。
　　服務生是個穿著兔女郎服裝的小女生，被眼前的大帥哥一笑，迷得魂魄通通飛出了七竅：“雖然沒有準備，但我給你去買！”
　　“哦，謝謝！”昌瑉本想掏錢給兔女郎，但卻發現外套被寄放在前臺了。
　　兔女郎好像也看出了端倪，急忙說：“沒關係，我這就去買，您要喝什麽？”
　　“算了……不用那麽麻煩，給我一杯水就好！”昌瑉甜甜一笑。
　　我又不是賣笑的……昌瑉這樣自嘲著，然後接過了受寵若驚的兔女郎小姐手裏的玻璃杯。

　　“好久沒有看到鄭允浩了！”不知是誰在嚼舌根，“也難怪，突然遭封殺，連平面都接不到，這種Party也不會再請他的了吧？”
　　昌瑉循聲望去，卻沒看到説話的人。
　　真想給那人一拳！
　　雖然和允浩也只有幾面之緣，但畢竟自己剛進這個圈子那會兒沒人搭理他的時候，是這個人對自己有一飯之恩，不然，大概已經不在這裡混跡了吧？唉，真是世態炎涼！
　　允浩落難的時候，自己也想過要幫他，可卻被經紀人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是，如果敢伸出援手，自己以後就不要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就這樣，自己就一直看著事務所這樣壓榨鄭允浩……
　　太過分了！說的是有些麻木不仁的自己……昌瑉向後退了一步，靠在了Pub正中的大理石柱子上。

　　昌瑉在Pub裏有點無所適從，雖然不時地有人靠過來説話，但還是有點百無聊賴。
　　都是誰啊，就來搭話，說的又盡是些不冷不熱，無關痛癢的寒暄客套。
　　每個人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太無聊了！
　　……

　　Pub正中放著一個賭桌，臺子邊上的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玩兒著Black Jack，不時有人湊過去圍觀。
　　但因爲不賭輸贏，所以大家也往往意興闌散蒂看看就走開了。
　　昌瑉實在無聊，便在桌邊看著大家玩兒牌。
　　雖然從未接觸過這些，但很快他也就看出些門道來了，旋即，也失去了興趣，索然無味地走開了。

　　還不如去健身房裏運動一陣子出出汗呢……
　　這裡實在悶得很。
　　昌瑉發現角落裏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無聊的傢伙，居然抱個PSP在那裏獨自鏖戰？果然這世上什麽怪人都有啊。
　　昌瑉走過去的原因完全是因爲那台PSP，他實在很想問那個人把PSP借來一用，不然非被無聊死不可。
　　結果，偏偏走到半路的時候，燈光驟暗。
　　“大家也知道下面將要進行什麽環節了，就是Kiss Kiss的環節了！請大家抱住身邊的伴侶來一個驚喜的熱吻吧！”
　　這個橋段怎麽可以那麽濫俗？昌瑉一邊碎碎念，一邊移動腳步，想要退出人群，以防止自己陷入這個無聊的遊戲。
　　只看見那台PSP發出悠悠的光，照亮了極其有限的一小塊區域。
　　“很無聊吧？那麽無聊還得來……”玩兒著PSP的人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在噪襍激動的人群中完全被淹沒了，昌瑉甚至覺得，那句話説不定只是自己幻聼了而已。
　　從那微弱的光亮邊走開，反正沒帶女伴過來，他找了地方靠了下來，總之，就是很無聊……
　　那人依然沉浸在PSP之中，認真戰鬥。
　　昌瑉看著都覺得好笑，噗嗤地笑了出來。
　　很快，燈光亮了起來，大家正沉浸在和陌生人的熱吻中，有的看到對方是一臉的驚喜，有的，卻是悔恨的表情，巴不得把自己的嘴唇撕下來的樣子……
　　人，是种奇怪的動物，明知道有危險，還非要嘗試！
　　主辦方的某位選出了最佳Kiss King和Kiss Queen，大家鼓掌，灑香檳，玩得不亦樂乎。

　　又是一巡酒。

　　手機忘了帶，不然至少可以先給誰打個電話，借他的跑車出去兜兜風。
　　“喏，借你！”那個兒童微笑的傢伙冷不丁地遞了他的PSP過去，把昌瑉一怔，他又微笑道，“看你盯了它很久了……”
　　算是吧？昌瑉道了聲謝，伸手接了過來。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個傢伙笑得好眼熟……真的好眼熟……
　　昌瑉恍然大悟地低聲啊了一下。
　　基範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隨而低頭拿出另一個PSP繼續鏖戰……

　　微笑……啊！金基範，那個平面模特！號稱什麽微笑殺手的傢伙！說T臺也不過爾爾的那個人！
　　誒，這個……啊！那個沈昌瑉，說什麽平面是輕鬆活兒的囂張的人！

　　兩人在心裏都低呼一聲：原來，是那個討厭的傢伙！

　　-TBC-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