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法的余数

　　第十章
　　于光辉还真是只狡猾的狐狸，方正峰表面上笑呵呵的，实际上对他的意见非常的大。方正峰和于倩莲结婚多年，他始终将他当作外人，不仅处处提防，甚至还死死地将手中的权利拽着，生怕被他窃取了。
　　Kevin被突然调职，而且是在如此紧要的换届关头，方正峰觉得虽然于光辉老了，然是眼睛却依旧如鹰隼般犀利。
　　“倩莲那孩子总说是她自己的问题，正峰啊！夫妻俩好好相处，爷爷自是不会亏欠自家人的。”
　　方正峰迎合着于光辉的话，站在一边笑着回应道：“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出去叫他们进来吃饭，好不容易聚一聚，家里一星期才这样热闹一次。”
　　方正峰本来想将老人的轮椅推进隔壁餐厅的，结果于光辉先他一步自行扶着滑轮走开了。

　　外厅的小隔间，于倩莲陪在方念南身边专心地看着那孩子耍完着手中的玩具。方正峰进来的时候，于倩莲正在用纸巾帮方念南拭擦额头的汗水。
　　“医生说不要玩得太累，念南，洗洗手开饭了。”方正峰说道，他蹲下身子将方念南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又看了一旁的于倩莲一眼，对她说道：“爷爷叫我们过去。”
　　“嗯。”于倩莲欢愉地说道，跟在这一对父子两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做夫妻近五年，他们彼此都很尊敬对方，就连小吵小闹也没有出现过一次。但是于倩莲总觉得这种关系里像是缺少了点什么，一点也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亲近。她深深地爱着这个外表冷酷内心温柔的男人，她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

　　方念南已经快满十一岁了，身子骨却像是没长开一般，头发黄兮兮的，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矮小许多，他的皮肤异常白皙，虽然是方正峰的儿子，可是除了神情偶尔相似之外，几乎找不出爸爸与儿子之间的第二共同点。
　　有时候就连于倩莲也会迷茫，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如果不是亲生他又怎会如此看重？
　　面对叫自己妈妈的念南，她也会迷惑，究竟曾经正峰爱着的那个女人会是什么模样？会有她这么贤惠么？会比她更爱他么？
　　心底不自觉地便会做比较。这么多年，方念南的生母始终是他不想对她谈论的话题。

　　当初结婚，于倩莲对方正峰的背景一清二楚，可是就是义无反顾了，面对爱情，她什么也不在乎。
　　爷爷在耳边催促了她这么些年，不是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延续着彼此的血脉……
　　开始创业艰苦，虽然有着爷爷资金上的帮助，可是方正峰并没有完全依靠于家，他只是拿了该拿的借款，后来公司做大了又都将钱还了回去，他这些年下了狠心，兢兢业业早出晚归才将原先濒临破产的公司做到了现在的业绩。方正集团遍布全球，他在建筑业的名声也响亮了起来……
　　开始，他说事业忙没时间，她说没关系她可以等……
　　等到现在，他又说家里还有念南，更何况那孩子还病着……当初于倩莲对爷爷的催促还有理可回，但是现在他的事业都稳定了，她还能说什么？
　　念南的身体不好，危在旦夕，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用来敷衍她和于家的借口。

　　餐桌上，老爷子吃的很愉快，虽然方念南不是自己家的种，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再加上方念南的乖巧懂事，时不时地叫上几句“太爷”，于光辉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还是把他当作自家亲曾孙来带的，餐桌上他帮孩子夹了不少他爱吃的菜。
　　吃完饭，因为还要送方念南回医院做检查，所以便提前离开了。
　　临走前，于光辉又在门口对方正峰交代道：“事业可以适当的放放。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就是你的。多关心关心倩莲，那孩子不知道独守空房多少年了，工作远远没有家庭来得重要。”
　　方正峰嘱咐着佣人先将老爷子推了进去，他微弯的嘴角洋溢着一丝无奈。
　　“怎么？爷爷又乱说什么了？正峰，你不用挂在心上的，我知道你自强自立，不会贪图我们家的家产的，但是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么多年……”
　　她的手伸出来帮他整理着衣领，他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打断了于倩莲的话，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贪图你家的家产？”
　　一向以来，方正峰对于倩莲都没有脾气，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看着她那慈善家的面孔，他便狠不得打自己几耳光。
　　也许向南说得很对，他就是一个奸诈的商人，如果有利可图，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正峰？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于倩莲面对自己丈夫的怒吼，显得有点紧张，她发现被佣人抱着坐进车子里的方念南回头正盯着他们，怕孩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便牵着这个别扭着的男人率先向车子那走去。
　　“倩莲，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也是唯一的一句真心话。
　　“孩子在看呢，正峰。这句话你很早以前就该说了，但是你知道一直以来我等的都不是这句话……”
　　“可是别的我给不起，倩莲。你先送念南回医院吧，我还有点事情。”
　　留给于倩莲的是一个背影，她叹了口气，看来他今夜又不会回家了。

　　方正峰开着车子，将速度加到了最大，迎着夜色，他匆忙地赶到了有着向南的那个家。
　　“少爷，你回来了！向小姐从醒过来后便一直闹着要出去，也不接受医生的检查……”
　　在于家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他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女人，误会了他，还要用两条生命来伤害他，她难道就不知道他的心么？
　　面对着佣人的提醒，方正峰小跑着没几步便到了向南的卧室前，看起来场面还真是混乱，几个佣人堵在门口，也不敢上前去拉那个尖叫着的女人。

　　“小姐，你先坐下……少爷马上就回来了，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可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我来了，你们先下去吧。”
　　方正峰的出现使得那些心惊胆颤的佣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佣人们纷纷离开，向南倒感觉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从醒过来到现在，他叫嚷着要见的男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继续责备他卑鄙地拿她的家人威胁自己？还是责备他没有良心她受伤了他也不在身边看护着？或者建议他放了自己？

　　“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方正峰语气柔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生她的气，他将她拉着坐在了床头，又帮她脱掉了脚上的拖鞋，拉开被子，抬起她的脚放在了里面。
　　“方正峰！”
　　“孩子幸好没事，不然我还真担心你的家人会出什么事……”
　　“你！放我走……不然你会后悔！我的家人就只要莫凡了，你难道还想如何？”
　　“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做什么的，你放心……”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还是这么想离开我身边么？”
　　明明不爱，为什么他的眼中会透露出这样让人黯然神伤的表情？
　　“你是地狱里的恶魔，我要你走，我讨厌你……我为什么要留在恶魔身边？”
　　似乎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方正峰笑着将她露在外面的手也放进了被子里，他按住她的双臂，他说：“就算讨厌，现在不是呆的好好的么？南南，我答应你，但是也请你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
　　“在我的世界中，是永远也不可能有那一天存在的！方正峰，你难道真的听不懂人话么？就算是生孩子，我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孩子着想，即便是这样，说和你无关也是可以的，你又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话的？”
　　“南南，你好好休息，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的。”
　　最后的妥协，方正峰疲惫地离开了主卧。

　　方正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隔壁的浴室里冲了一个冷水澡，然后便穿着浴袍进了书房。
　　有佣人端来了茶点，他打开电脑里面便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方正峰点了接受键，视频里便出现了一个黄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正峰，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好啊！怎么？家有贤妻，现在又多出了个温柔的向南，把持不住了？”
　　昔日的大学同学又在调侃自己了，方正峰按着太阳穴的手一下子加重了力道。
　　“佟泽宇，你倒是有时间在这里笑话我……怎么？嫂子今天怎么没有在旁边训斥你去换尿布……”
　　“唉唉唉……别说我了！听说Kevin被外调了？于家的老头子还真是动作快……”
　　“嗯，动作是挺快的。今天去吃饭，又拿倩莲和我没孩子的事情在说……”
　　“你小子也够心狠手辣的！不是我说，于倩莲还算是个好姑娘，怎么就跟着你了？不喜欢便早点放手吧……”
　　“嗯。”
　　端起了茶杯，方正峰慢慢地饮了起来。上大学的时候，佟泽宇和方正峰的友谊便很坚实，后来步入社会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十几年，他们的情谊倒是一点也没变味，反而和酒一样越存越香了。

　　“正峰，别玩命。永亨银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基本都被我们收购了，你还怕到时候老头子不放手么？”
　　“当然不怕。”方正峰望着屏幕上的男人说道，他放下茶杯，双手叠放在桌子上。
　　“你嫂子又在叫我了，唉，都两岁半了还要换尿布！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佟宇哥，还是快去吧。”
　　自从结了婚，一向在朋友圈里最会玩的佟泽宇一下子便收敛了起来，变成了典型的妻管严，怕老婆怕地要死。
　　屋子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听见方正峰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
　　今日永亨的股市收盘价在78.60，又跌了将近百分之十……
　　老头子以为调走了Kevin，就可以安稳无事了么？
　　恐怕很快永亨便要支撑不住了……

　　放在手边的电话在响，来电人是于倩莲。
　　“倩莲，要睡了么？”
　　“嗯，还没有……才在医院陪着念南，看他睡了才回来。你的公司又有事情缠身？”
　　“嗯，我今天就先歇在了公司附近的套房里了，你不用等我。”
　　方正峰挂了电话，喝了口茶又继续埋头于电脑之中去了，今天因为白天的事情耽误了许多正经事，他必须在晚上处理完白天搁置下的事情。

　　方正峰不知道，于倩莲现在正站在他在公司附近买的那套小套房外，她按了半天门铃，这里的钥匙她没有，所以便打了电话给他。
　　于倩莲并不笨，女人的嗅觉往往最灵敏，天空要变了色，她闻到了一种背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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