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千碎

　　1

　　“哟，墨殊，还没进门就不给我面子了，你就这么一直抱着这个漂亮孩子色迷迷地垂涎，不打算给我个敷衍的招呼了？”宁晰立刻像触电一样从名叫墨殊的男子怀里起来。

　　慕容沧把宁晰拉到一边，怪异地笑了一声，说：“墨殊少爷，您真是到哪儿都有心无心要粘到些花花草草的。”

　　墨殊一眼都没看慕容沧，径自走向最开始对他说话的Lucifer，低沉的声音散发着十足的魅力。“文烨，我只想快点把事办完，你这里最好别节外生枝。”

　　文烨？Lucifer的真名？这边，宁晰不禁回想起Lucifer曾经在他的成名作《从伊甸园坠落》上刻下的自我简介：因为我有一个相当难听的本名，所以我就取了一个稍微不难听一点的艺名。那时候在网上大家猜得全是让宁晰脸发绿的名字，而不是这两个听起来有几分书卷气的字。

　　文烨拍了拍墨殊的肩膀，斜斜一笑：“其实你才是最后一个到的啊，墨殊小少爷。”

　　墨殊冷冷地走向前。

　　“喂！”慕容沧拍了宁晰一下。“你该干你自己的事去了，我还有正事。进去随便找一个waiter带你去找人事经理。”

　　“Hi，金发小美男，你要是嫌人事部那个女人麻烦，你就直接跟她说，赫连文烨已经同意你做WisaVisa的侍者了。”文烨朝着宁晰眨了一只眼睛。

　　“哦！”宁晰赶紧躲开文烨的视线从旁边走过去。一进门，宁晰立刻被WisaVIsa里面的装潢惊到，两只眼睛已经不够他看了，愣愣地差点撞到一个waiter身上。对不起还来不及出口，那个waiter却先给了宁晰一个笑容，浅淡，清凉沁人的笑容。

　　“您好，欢迎来到WisaVisa，我们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waiter行了一个幅度不大却十分优美的礼。

　　宁晰看waiter的礼看得有些发呆，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我是来应聘Waiter的。”宁晰猜想，这里的waiter不会要学芭蕾之类的古典舞吧？

　　宁晰一路跟在服务生后面，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叹。WisaVisa的装修已经不是庸俗的奢华，而是穷极想象力的艺术。这里的服务生也是，每个人都是那么美貌，优雅，谈吐间充满着出尘的灵性。就如给他带路的这个服务生，一头如瀑的黑发，美如月神的面容，温和悦耳的声音——他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人间的审美。宁晰已经开始怀疑这个WisaVisa是不是哪个偏执艺术家的梦中幻境。

　　“请进去吧，先生。我已经通报过人事经理了。”服务生优雅地向开了一半的门伸出右手。

　　“哦？哦！”宁晰终于回过神来。他朝服务生明媚一笑，说了声“谢谢”，就走向眼前的门。宁晰进去之后，轻轻关上门，向对面的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雲经理，您好，我是宁晰。”

　　门外，带宁晰来的服务生看着关上的门，眼神黯淡了一下。只是停留了一瞬，他就朝着他要去的地方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最后，雲经理站了起来，用指尖在宁晰头上挑起一根发丝，笑着说：“你这样的人才我要是不收，老板肯定会把我的铺盖卷扔到大街上。”雲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水晶胸牌在手里把玩的同时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她的秘书进来了。秘书看到宁晰朝他笑，脸刷地红了。

　　雲诡异一笑，说：“明毓，你是刚来吗？还跟个少女似的这么嫩，这里的美男还不够你锻炼免疫的吗？拿着这个胸牌，跟这位可爱阳光的宁晰交代下工作内容。”

　　“是。”明毓带着宁晰到后勤去把胸牌刻上宁晰的名字，并交代他明天来培训。宁晰走的时候，朝明毓又笑，明毓又刷地红了脸。

　　更衣室里，抱着WisaVisa的侍者服，宁晰兴奋地紧紧地抓着衣服。他成功了，一天一千的薪酬，足以支撑母亲的一切花销，还路焱的钱也有了，而且，宁晰喜欢上这个梦幻一般的艺术世界了。

　　WisaVisa！

　　2

　　宁晰很庆幸寒假到了，这样他可以专心照顾母亲和在WisaVisa上班。

　　“先生……您的咖啡！”宁晰把咖啡放下后正打算退到一边的waiting区域，却听到客人一句“方便的话，能坐下聊个天吗？”

　　WisaVisa的规矩是一桌的客人必须由一个waiter服务到底，waiter一般在离客人最近的waiting区域随时待命，但也可以跟客人聊天。已经第三次了。

　　WisaVisa是可以指名特定waiter服务的，而这个客人，已经指名宁晰三次了。同事说，这位客人以前很少来WisaVisa，现在两个星期里来三次简直是奇迹；而且，他第一次指名宁晰之后，下一次赶到宁晰不上班的那天，转身就走人了，特意等到宁晰来上班的下一个双休日才坐下来喝咖啡。今天，他又是指名宁晰。同事们都逗宁晰说，这个客人就是来给宁晰撒小费的。同事们还打趣宁晰说，这个客人叫皇甫墨殊，是Z国三大财团之一的皇甫财团的副总裁，宁晰搭上他，以后肯定飞黄腾达了，画展能办到月球上去。对于这些，宁晰越解释他们越起哄，只能一笑而过。但其实宁晰心里很在意这个皇甫墨殊——只有一个唯一的原因——那天抱住宁晰的人就是皇甫墨殊。宁晰到现在还为自己当时的感觉奇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不方便吗？”皇甫墨殊又问了一句。

　　“哦，没有！”宁晰回过神来笑了一下，用培训出来的优雅仪态坐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杯是你的。”皇甫墨殊把桌上的另一杯咖啡推到宁晰面前。这让宁晰有些惊讶，宁晰还以为皇甫墨殊今天终于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这里喝咖啡。

　　“你们这里的规矩禁止waiter接受客人送的咖啡吗？我看其他waiter有收。”

　　“哦！不是！谢谢！”宁晰赶紧把咖啡拿过来喝了一口，连培训的礼仪要点都忘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走神了。

　　“其实，我是想问你事情。”

　　“诶？”宁晰奇怪自己能知道什么皇甫墨殊感兴趣的事。

　　皇甫墨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头靠得离宁晰近了一些。“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感觉有点怪。所以想跟你确认一些事，你能跟我说说你自己的基本情况吗？比如说，你的家世，还有一些……”

　　“呵呵呵，墨殊，你这可是相亲的问题啊。你是约了相亲的对象还没到，拿我的waiter来彩排吗？”打断墨殊不请自来戳过来坐的不是别人，就是WisaVisa的老板——赫连文烨。

　　墨殊斜了赫连文烨一眼，把小费放到宁晰的盘子里，站起来整了下西装，俯视着喝着他送给宁晰那杯咖啡的赫连文烨，冷冷地说：“你们WisaVisa的服务该改进改进了。”

　　“嘿？你很神奇啊，墨殊，别人都是夸我夸到没有词，你来了才几次就挑剔我了。好啊，你说，改什么？”赫连文烨说完，转过头朝着宁晰说，“墨殊点的咖啡太苦了，你没跟墨殊说说吗？”

　　墨殊瞪了赫连文烨一眼。“就一个缺陷——该说是败笔——就是你这个老板——总是骚扰客人，没人跟你说这样很让人困扰吗？”

　　“是吗？大家好像挺喜欢我啊。墨殊，你又跟别人不一样了。”赫连文烨把头扭到宁晰这边，笑得很有几分调皮，“宁晰，这么特‘殊’的客人很难伺候的吧？”

　　“啊？哪里啊！我觉得皇甫先生是个挺好的人啊！”宁晰在用他赤诚十足的表情宣告他对墨殊的评价是出自真心。

　　赫连文烨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宁晰，你正在让你的老板下不来台。”

　　“啊！”宁晰吓得站了起来，赶紧来个标准鞠躬。“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我说的是你，你却拿waiter来撒气，你就是这么管理这个所谓世界惟一七星级餐饮厅的吗？”墨殊看赫连文烨的眼神闪现着若隐若现的凌厉。

　　“我就是解雇他也是因为你。”赫连文烨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抓起宁晰的手，指向墨殊，“都是墨殊惹的祸。”

　　墨殊一下把宁晰从赫连文烨手里拉出来，挡到自己身后，一副极冰表情对上赫连文烨：“那你现在解雇他，我们皇甫财团立刻给他一个工作。你大学什么专业？”墨殊侧过脸问宁晰。

　　“啊？古典油画……”怎么变成挖角了？宁晰感到很莫名其妙。

　　“殊，他要进皇甫财团，可以参加下个月的公开招聘，你这个副总裁不是管这些事的。”说话的人正是皇甫财团的总裁皇甫墨非。

　　“哥……你怎么来了？”墨殊露出了隐约的一丝紧张。

　　“应该是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除了商务洽谈需要从来不来WisaVisa，最近怎么有兴致一再来这里打发时间？”皇甫墨非已经走到了墨殊跟前。

　　“心血来潮而已，你坐吧，我先走了。晚饭时你还没回家我就不等你了。”墨殊说完就走。

　　宁晰望着墨殊消失的门口，心里有种奇怪的暖意。毕竟墨殊被自己的哥哥训诫是因为替自己出头，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墨殊。

　　“宁晰——”赫连文烨那特有的像蜂蜜拉线似的的声音就贴在宁晰的耳边，“我刚刚骗墨殊的，你那杯咖啡很甜——因为被你喝过。”

　　“哈？”宁晰转过头来，却发现赫连文烨已经跑到皇甫墨非边上和他黏糊去了。据宁晰了解，赫连文烨跟皇甫墨非同年，但这么看赫连文烨明显比皇甫墨非小的多。突然，宁晰发现皇甫墨非在看自己，立刻送上一个明丽的笑容。雲经理下过绝对命令，身为侍者，只要出现在Wisa的咖啡厅和茶楼里，就得给我笑。那时候宁晰还奇怪，不是WisaVisa的咖啡厅和茶楼么。

　　“这么多？宁晰，我看你升职是快了。”银空突然不声不息地从宁晰身后出现，用眼神指指宁晰盘子里的一千块小费。他虽然在笑，眼睛里却藏了黯淡的神色。银空就是那天为宁晰带路去人事办公室的侍者。今天，他已经正式升职为后台人员。银空将要开始工作的地方，普通侍者是进不去的。

　　“你就打趣我吧，我来了还没一个月呢。”宁晰收好桌子往餐具回收的专室走去。

　　银空跟宁晰有着短暂的同路。

　　“这里升职又不是看工作时间长短的。”

　　“也对啊，银空就很厉害，你就比我早来了一个星期，现在不是升职到后台了？”宁晰把餐具放好。再起身时，银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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