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苒苒韶光终可期

　　话音还未落，叶孤城周身气势暴涨带着凛冽压迫感，让舒苒顿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双肩犹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但是她还是若无其事的淡然一笑，依然面不改色的望向叶孤城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在舒苒以为叶孤城会始终保持沉默的时候，他收敛了浑身的气势，还是开了口，却并没有回答舒苒的问题反而责备道：“你不应该牵涉进来的。”

　　舒苒闻言冷笑道：“不是因为你我才牵扯进来的么？”

　　叶孤城垂下了眼眸，的确在这一点他有愧于舒苒。其实他也不愿意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但是当时的他别无选择。南王不停地向白云城施压，妄图以叶氏先祖与皇室之间的旧怨来威胁控制他，使得他不得不另想他法摆脱这种朝不保夕的境地。

　　那时恰逢双方刚刚达成协议，南王府还是非常不信任对他的监控近乎严苛，所以他不得不利用身边的舒苒转移视线，给他们造成耽于情爱的假象让他们放松警惕，来暗中寻找反戈一击的机会。

　　反而是舒苒没有关心其中的原由毫不犹豫的配合他，这让一向不愿意亏欠别人的叶孤城更加难受。只是计划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再临阵变卦，无论结局如何为了家族的传承和全城的百姓他必须得走下去。

　　舒苒这句话打醒了他的幻想，但是好在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里，又有陆小凤等人在一旁策应，所以舒苒此时反而更容易脱身。叶孤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舒苒参与其中，所以他并未出言辩解来推卸责任，反而承担了舒苒所有的怒火，让她恼怒之下远离这场乱局。

　　叶孤城压下眼底的异常的情绪，冷冷的说道：“所以我现在不同你动手也不会将你囚禁起来，以偿还对你以往的亏欠。你现在就离开离京城，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舒苒没想到叶孤城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果然她是自不量力高估了自己在叶孤城心目中的地位，不由自嘲般的一笑。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试图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且不论最后南王的阴谋是否能够得逞，你应该清楚即使你助他得到了皇位，南王也不是个有容人雅量的帝王。你最终也不过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又何必为他去卖命。”

　　叶孤城却没有因她这番话有丝毫的动容，仍是毫无所动的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无声的嘲讽着她的天真。而后才冷淡的开口道：“那是我所选择的路，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走下去，即使最后鸟尽弓藏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直到此时叶孤城还没有醒悟的意思，舒苒知道若是她就此离开，她与叶孤城之间就再无可能。一阵难以忽略的苍凉之感涌上心间，让她一直以来可以刻意的感情喷涌而出。颇为讽刺的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对叶孤城的这份绮念之时，也是将会是他们缘绝情断的日子。

　　他们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被独自一人漂泊在外的，无边而孤寂的漫漫长夜所震慑；是于珠光宝气阁的荷塘边，一直相伴左右的守护而动容；是为天下第一楼外，那一剑天外飞仙的绝代风华所倾倒；还是因七夕佳节之夜，迷茫无助之时默默无言的陪伴而感动。

　　或许最初命运就不该安排他们的相遇，但偏偏于峨眉山下意外相见而后相知。早知道会落得如此的结局她宁愿步履蹒跚的独自前行，也比今日于此相决绝不久之后又要互相争斗以致阴阳相隔，最后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要好得多。

　　各种阴暗晦涩的情绪将舒苒淹没，让她逐渐失去了理智，也渐渐染红的她的双眼。舒苒努力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压抑着自己低落的情绪，最后她还是拼命的鼓足勇气问道：“那么我呢？或者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呢？你就能够如此轻易的放得下？”

　　叶孤城被舒苒的着一番质问所动摇，他一贯沉稳的手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无边的心疼与怜惜自心底泛起，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同她坦陈所有的一切，来减少给她所带来的伤害。

　　但是多年来压在肩头的责任，还是让他缓缓恢复理智。如今和盘托出一切只会让原本的打算陡升更多的风险，南王府为了更好地掌控她也会利用这一点花费更多心思在舒苒这里，只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危险。

　　对于她安危的在意和一城百姓的责任，让叶孤城克制了心头的悸动。他还是沉着脸，冷漠的回答道：“不知道叶某之前的行为是不是让舒姑娘产生了某些误会，我自幼习剑无意于为男女情爱所牵绊。若是叶某的行为有所偏差，影响到了姑娘的判断，那么我在此同姑娘道歉。”

　　说完叶孤城还真的同舒苒行了一礼，似乎下定决心要澄清两人之间的误会。

　　既然叶孤城已经把话说死不留一点余地，舒苒自然不会为了情爱连尊严都不顾。

　　她收敛起所有的不甘与脆弱，以自己的信念作为武装，轻笑道：“或许是我太过痴心妄想所以误会了叶城主，既然城主已经坦陈了心迹我也不至于厚颜纠缠。从此山高路远再无相干，在此祝福城主的夙愿最终能得以实现，他日若相逢城主也无须手下留情。”

　　说完舒苒便毫不留恋的飞身离开，再无之前的妄想与脆弱。如凛冽的寒风一般轻声而来飘忽而去，只余一滴脱框而出的清泪被夜风所吹干。

　　目睹了舒苒绝决的离去，叶孤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漆黑的双眸犹如深海一般掀起了万丈狂澜，他空茫的伸出手想抓住舒苒离去的身影，但却只触摸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许久，他才茫然无措的收回伸出的手，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他知道哪怕圆满的完成了计划，但是也许从今天起，生命中的美好与期待都不复存在。因为在之后的余生里，不会再有那么一个可以牵动他所有心弦的姑娘的存在。

　　之前他还可以暂时的欺骗自己，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深重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

　　是何时开始心绪为之牵动的呢？叶孤城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那夜峨眉山下晚风也如今日一般森寒，他陷入了唐门蓄谋已久的暗杀之中。上百名顶尖的刺客的包围让他无计可施，若是抛下身边的侍从他自是可以从中抽身，但是此行中的也包括了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忠叔，多年下来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叫他如何舍弃？

　　而后舒苒意外的出现了，不问原由的襄助与他，让他从困境中走了出来。也许是当时的月色太过朦胧，让他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以为自己置身在一个绮丽的梦境间。

　　通过一段时间的之后的相处叶孤城发现，不同于外表的温柔与姝丽，真实的舒苒反而是一名活泼却又懒散的姑娘。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曾经养过的一只虎斑猫，倔强而独立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愿意搭理你，不乐意的时候即使出现在它的面前，它也会很明目张胆的敷衍着你。哪怕你手里拿着它所钟爱的玩具，它只是很傲娇的远远看着你，直到你主动向她靠近。

　　忠叔对于两人之事的热情让叶孤城很快的适应了她的存在，最初他以为这只是以为相遇太晚的知交，也是他要守护的朋友与恩人。然而，这份情谊却在他不曾觉察的时候由一湾浅浅的春水汇聚成潺潺的小河，在她恒生意外之时破土而出。

　　那时候叶孤城还能安慰自己，他只是容不得他人挑衅白云城的权威，才会对舒苒的安危超乎寻常的关注。直到那日深夜见到鲜血淋漓的舒苒时，那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疼惜惊醒了他的幻梦，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待她的不同寻常。所以他一反对绝对实力的秉持与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的冷漠，出言警告了暗下黑手的孙秀青。但是南王府与唐门层出不穷的把戏，很快的转移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暇思考更多。

　　后来情况一步步恶化，事关白云城的生死存亡，叶孤城不得不利用舒苒来转移他们的视线，好在虽然不知情她还是很配合的演了这场戏。不知是不是他入戏太深，还是不再独自一人砥砺前行的太感觉太过美妙，渐渐地他有些沉迷在这场戏剧里。

　　七夕之夜那场意外的与公孙剑舞的对决，让叶孤城见识到了舒苒不同于往常的一面。凌波微步的仙姿缭绕和碧海潮声的波涛澎湃让他为之赞赏，更重要的是事后他竟然久久难以忘怀对决后那明亮双眸中的迷茫与孤寂。叶孤城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虽然所寻的道不同但本质上他们也许是相同的人。

　　之后舒苒的主动离去让叶孤城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集更多的中到了自己的计划中，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的闪失。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叶孤城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只是他清楚的知道此时远离舒苒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凄迷的月光下，叶孤城如白玉般润白的脸上满是阴沉，虽然他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但是她的决绝还是如惊涛骇浪般拍打在他的心间。也许不久之后他会为今日的行为而后悔，但是她的安好才是对他来说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此后山高水长，只愿她诸事顺遂，而他将依旧如最初那般扛起家族与白云城的责任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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