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作者:央央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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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地酒吧


      何仁感与酒之间的迂回历史也是带点言情_色彩的。

      第一次,是错过。话说她高中刚毕业那年,顶着高考状元头衔,拒绝了外婆陈思行名媛舞会的请求,带着自己两个“蕾丝边”好友去了Gloom。何仁感把Gloom拆分成一个性感的意思——“G、100、m”,即“哥哥与100个妹妹”。又把Gloom加了个后缀,变成她的英文名字Glooming,以纪念她在酒吧成年,虽然那天,她一滴酒也没喝到。

      她去酒吧前向自己唯一认识的小开打听:“做个问卷调查,女生去酒吧点什么酒不会失礼?”

      董小开先问:“你要去酒吧?”

      何闰土回答:“我在网站上搞酒吧文化问卷调查,要找很多样本呢?先问你。”作为国内第一代网民,何仁感这帮小孩除了上聊天室、用AOL、ICU聊天外,也像模像样地搞起了自己的网站。

      董小开说:“Long Island Iced Tea”

      何闰土头晕了一下,说:“帮我翻译一下。”

      “长岛冰茶。”

      何闰土听名字觉得应该是和珍珠奶茶放在一起卖的,心想:“就点她了。”

      晚上,Gloom门口,三个穿着背心T恤与牛仔热裤的女孩抬头看着酒吧招牌,统一的着装看起来像三个啤酒妹,董至欣和张衡遥有些怯场,何闰土作为里面唯一成年女性率先走到入口,猥琐地伸头朝里看,只见群魔乱舞,音响震得心脏都被动,她心想:“在这里成年再好不过了。”

      何仁感从日剧里看到,喝酒是要坐在吧台的,于是带着两个女孩直接跳上了高脚椅。作为全城最时髦的酒吧,Gloom酒保的自我感觉好得飞起来,鄙视地看着三个打扮普通的女孩,问他们喝什么,何仁感让加拿大华侨张衡遥同学用英语说Long Island Iced Tea,酒保没听懂,她只好用中文再说一遍:“长岛冰茶”。酒保轻慢地把价目表给何仁感看,要命,300多一杯,三杯1000块。何闰土当时真想抽自己,怎么会去跟个小开请教点什么酒。

      她镇定地问酒保:“我听说这长岛冰茶的调酒师很重要,请问这里的长岛冰茶是Carlsberg Heineken Blue Ribbon先生调制的吗?”

      酒保被她一长串英文名绕晕了,烦躁地说:“不是。”

      何仁感两手一摊,遗憾地说:“那没办法喝了,还是来三杯珍珠奶茶吧!”

      第二次,是心动。在婚礼仪式堂门口,棕榈树下,那烈焰红唇的新娘子,捧着一瓶香槟与她的新郎拍外景,拖地的裙边摆着两支香槟酒杯,这张外景照片是她向婚贩子讨来的,并不包括在“69套餐”里。

      “何仁感,谁拿酒拍婚纱照的?”董至轩嫌恶地说,非常不情愿拍照的样子。

      何仁感端着酒看上面的英文,说:“美国香槟,不拍张照留念不是白喝了。”真是个实惠的姑娘。当时带照相功能的手机还没开发出来,董至轩也不好意思带个数码相机,搞得他很想跟她结婚一样。唯一记录两人在这里办过婚礼的,就是那两张照片,一张是婚礼进行中在仪式堂内的宣誓照,一张是外景照,照片里的何仁感抱着香槟,挽着新郎。

      十三年后,当董至轩独身一人重返赌城结婚小镇时,他站在树下,伤感地看着对面接待团餐的中餐馆,那里曾是一个民宅改的假教堂。

      当下他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任性地同何仁感唱着反调,她让他开香槟,他说:“不会开。”

      他想听何仁感求他,就像求他买气球一样。但她只是轻叹一声,自己动手开香槟了。他冷眼旁观她剥去香槟上的锡纸,费力扭开软木塞外面的保护罩,还来不及摇瓶子制造欢愉气氛,只是刚刚拿下保护罩,悲剧发生了,只听董至轩“呕”一声捂住下巴,那自动弹出的软木塞击中了他的下巴。

      “你不知道按住木塞再开的吗?”董至轩揉着下巴骂她。

      何仁感想的是千万别让香槟泡沫弄脏婚纱,仪式堂的人叫我陪干洗费就麻烦了。她后退一步,手上的香槟晃出,四溅到新郎的西装上。

      “何仁感,你到底怎么做事的!”董至轩大骂,他接过假教堂工作人员递上来的纸巾,擦掉身上的香槟酒,大家同情地看着这位好脾气的新娘。

      何仁感从容地对瓶喝一口,然后往地上的两个香槟杯各倒了半杯,讨好地递了一杯给发怒的董至轩,说:“喝杯酒,压压惊。”

      董至轩实在不想拿地上的杯子喝酒,厉声说:“不喝。”

      何仁感仰头先干了一杯,赞叹:“Yummy!”她诚恳地站在他面前,将杯子塞到他手里,碰一下酒杯说:“恭喜!”

      “恭喜什么啊!”大少爷被淋了一身香槟,心情糟透了。

      “恭喜我们成为搭档,打响美帝攻坚战头炮。”何仁感自信满满地说。

      “推荐信都没拿到,还征战美帝呢!”董至轩讥讽道。

      何仁感邪恶地说:“连你都搞定了,推荐信算什么!”气得董至轩抬手拍了她的头,把头纱打歪了,何仁感索性拿下来还给工作人员,顶着坚硬的短发,晒在阳光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去碰了下董至轩的杯子,说:“喝啊!好喝着呢!”

      “你以为我像你,从来没喝过?”董至轩拿在手上不喝。

      何仁感像只渴了很久的水牛,一杯一杯喝着,越来越开心,然后说漏了嘴:“你推荐的长岛冰茶,一点也不贴近百姓生活,Gloom要价300,什么茶要300,黄金泡的吗?”

      董至轩耐心地解释:“长岛冰茶不是茶,是鸡尾酒。”心里想着原来你真去了酒吧。

      何仁感看着他露出笑容,心情跟着放松了,边喝边说:“反正吓得我们什么酒都没点,点了个无酒精的荔枝莫吉托。”

      “给至欣啤酒就可以了。”董至轩聊家常似地说。

      何仁感突然不说话了,她看着董至轩和善的表情,心想:真是喝酒误事,让董至轩把这个事情套出来了。

      她笑笑说:“关至欣什么事啊?我和同学去的。口头问卷再多,也不如实地调查。你说是吧!”

      “哪一个同学?你哪个同学是我不认识的?”董至轩问。

      何仁感说:“二中的同学。”二中是港城北区的一所中学,城大分了南山的房子给何先明,他们才搬来南区。

      董至轩看着她摇头,说:“撒谎,偷东西,你还有什么恶习?让我见识见识。”

      “董同学,这从何说起啊?”何仁感面不改色地打马虎眼,“你不能因为我骗了你的感情,偷了你的心,就对我有偏见啊!”何仁感拎着裙子和香槟酒瓶往仪式堂走。

      董至轩咬着牙跟上,“我就在奇怪,今天怎么不用低头看你了,原来是侏儒踩高跷了。”

      “这是啊!否则拍半身照,就只剩你一个了。”何仁感用两人的身高差自嘲,不介意董至轩的人身攻击。

      “请问这高跷是你从港城带来的吗?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塞进那个小旅行袋的吗?”董至轩问。

      “关于整理行李,我独创了一套空间理论,路上慢慢传授你。现在先去换衣服。”何仁感见扯不开话题,想先躲一躲再说。

      “不如先传授传授怎么从陌生人的行李里偷鞋子?”董至轩不留情面地拆穿她。

      “也不算陌生人了,她以后红不起来,估计我打招呼还能聊两句呢。我是捡走的,她放在房门口,说不定是想扔掉呢?女明星嘛,鞋子多的是。”何仁感一点羞愧感都没有。

      她何仁感说完往更衣室走,被董至轩拉回来,说:“我们既然结了婚,彼此应该坦诚吧!”

      “好!鞋子是我偷的。”何仁感一副“你还想怎么样”的表情。

      董至轩鼻子哼了一声。

      何仁感讨好地说:“我来的时候看到一家很棒的餐厅,等一下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

      董至轩发火:“我不想再去你看好的地方,没一个靠谱的。买衣服的,做头发的,包括这结婚的假教堂。”

      何仁感耐心用光,不想再哄这个大儿童了,板下脸说:“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给我唧唧歪歪。去换上你来时的衣服,人高马大,穿西装走在我旁边,人家以为你是我爸爸呢!”她拉开他的手,傲慢地走进更衣室。

      董至轩冷冷地说:“有志气!有种晚上别求我……写文章。”他邪恶的一停顿。

      何仁感无奈地摇摇头,受够了他的幼稚,说:“我自己写。你早点休息。”

      看着她无畏表情,董至轩一拳打空,气得解开领带缓解胸闷。

      何仁感进了更衣室又出来,还是穿着礼服,本来坐在椅子上生气的董至轩看到后突然笑起来,“看来不用等到晚上了。”

      何仁感又恢复低姿态,说:“董至轩,帮我叫一下那个美国阿姨。”礼服后背被扣了一排别针,她脱不下来。

      董至轩走到她面前,将她转个身背对自己,动手帮她拆别针,拆一个递一个给她。

      何仁感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僵着背在想:这美国阿姨真多事,搞那么多别针干什么!

      董至轩感觉到她的僵硬,在她背后阴险一笑,拆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一个,在腰臀中间的别针,他故意将手停在这里,身体渐渐靠近她。

      何仁感感受到背后的热量,身体前倾,被董至轩揽住腰拉进怀里,抱紧她,在耳边说:“干什么?我还没拆好呢!”

      “差不多可以了。”何仁感用力拉开他的手,但拉不开。

      董至轩收紧两臂说:“这怎么行?弄坏了可是要赔的,你也不想花大价钱买件旧衣服吧。”

      “董至轩,这里是教堂,上帝看你呢。”何仁感吓他。

      “我们在上帝见证下结婚的,看我们,是想见证我们婚后的幸福。”董至轩亲吻着她的耳轮。

      何仁感僵着身体,正经地说:“这也不太好,毕竟还穿着别人的衣服,而且手上还拿着别针,我们这样很危险,你说呢?”

      “怎么危险?是因为没有计生用品吗?”董至轩用她的话回敬,从耳垂亲到脖子,何仁感缩着颈,敏感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是,是因为手上有……利器。”话音刚落,心狠手辣的女人拿别针刺了董至轩的手,疼得他缩回手,手上滋出了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女人!”

      何仁感笑嘻嘻地说:“你先按住,我换好衣服帮你找邦迪。”

      第三次,是上瘾。还是那辆GMC保姆车,还是那个墨西哥司机,怒形于色的董至轩按着手,瞪着何仁感。

      “邦迪呢?等你找到了,我血都留空了。”董至轩冷讽她。

      何仁感像佣人一样抱着大少爷的衣服,低眉顺眼地说:“要么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董至轩喊道:“你怎么不说拿这瓶酒给我消毒啊?”他想到她在百忙中也不忘把剩下的香槟拿上车,更加火大。

      “酒不仅不消毒还会增加感染风险,我们还是用现代医学的方法比较妥当。”何仁感良心建议。

      “何医生真是医者父母心啊,请告诉我,你一针扎下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感染风险?”董至轩质问她。

      “好了好了,事情都发生了,就不要追究当时的心理活动了,我上次看了一篇文章,说这伤人罪,有预谋的比例很小,大部分是冲动,报纸上不是经常这样写:在走上这条不归路前,他在亲戚朋友和邻居眼里,一直是个热心助人、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何仁感就是这样,犯再大的错,还是一副用科学解释一下的学究样,让董至轩恨不得踩死她。

      “和你在一起,我真是要小心了,免得你在走不归路的途中把我灭口。”董至轩只是简单的拿出她的话反驳,何仁感却因此变了脸,她想到了那个人,也是夏天,被她的血腥魔术变得无影无踪。

      看着脸色死灰的何仁感,董至轩用和解的态度说:“你用针扎我,被我说两句就不高兴了?你的好心态呢?”

      何仁感说:“你也知道对我态度差啦?真是贱,我以后要多给你点脸色看看。”她举起香槟,对瓶喝了一口。

      “你才贱,你就是《农夫与蛇》里面那条蛇,对你好一点,就反咬一口。”董至轩说。

      “农夫为什么被蛇咬?”何仁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因为他把蛇抱在怀里,才被蛇咬到胸口。你要是再像农夫对蛇那样对我,我不光是让你见红那么简单了。”何仁感挑眉威胁道。

      “何仁感啊,你真是无荤不欢,好好一则寓言,被你讲得激情四射。”董至轩实在佩服她打比方的能力。

      “我刚看完希腊神话嘛!这希腊神话简单来讲就是一部宙斯和他亲戚们的乱_伦史。”何仁感说。

      “我不想再听了,你也趁早走出这些故事。你怎么回事?喝酒喝不停,这香槟这么好喝?”这婚礼香槟,董至轩是一口没喝,他觉得那个杯子不干净。看着何仁感对瓶喝酒,心想大半瓶下去也不见醉,难道她是个隐性的酒鬼?

      “啊,到了,就是这里。”何仁感开门下车,对身后的董至轩说:“Savage Bar,浪漫的野人酒馆,里面有美味的肋排,还有好喝的红酒,可能好喝,我们进去吧。”

      这个靠近公路的野生小酒吧,连门牌都没有,路名呢?如果有,应该叫做荒山野地吧。董至轩机械地跟她进了酒吧,也许,他已经开始向她诡怪的品味靠拢,竟然觉得这地方很适合他们庆祝结婚。

      何仁感在通向酒吧小路上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从里面传出的音乐,似有如无。

      “怎么了?”董至轩问。

      “吊诡。”何仁感闭眼,着迷地低叹,“和公路恐怖片一样,这音乐,像是杀人魔王登场的前奏。”

      董至轩被他说得背后一阵凉,问:“要换一家吗?”

      “不,就是这里。”何仁感神秘地说,“宾至如归的感觉,好像我早就应该来了。”

      董至轩觉得何仁感有些奇怪,又讲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见她笑着将右手穿过他的左手臂,挽着他往里面走,董至轩滴酒未沾,却像喝醉了一样,被她带着走。

      “叫你换衣服你不换,我们两个真像父女。”何仁感说。

      董至轩深情地看着她,狎昵地挑逗:“我现在想听希腊神话了,给我讲一个父女乱_伦的故事。”

      何仁感淡定地说:“我给你讲一个爸爸和他杀人魔王女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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