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奸枉为商

　　朱明昭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着想要掐死眼前人的冲动，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抑制。
　　该死的！难道他看起来很像缺钱的样子么！？
　　“救你，因为你是暮天山庄的继承人之一，不过听你适才所言，你对于暮天山庄而言已然失去的价值……”朱明昭起身向前倾，停在慕淮瑾面前一寸处，用危险的语调缓缓说道，“所以，杀了你也无不可。”
　　缩在墙角的身影抖得犹如秋风落叶般。
　　朱明昭皱眉——这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他的确有动过杀念，在慕淮瑾说自己是逃出山庄之时。暮天山庄是个强援，可惜归顺于敌方之手。暮天山庄重要人物的画像他都曾见过，慕淮瑾是慕天翔最疼爱的小儿子，若他刚刚说的消息为真，慕天翔已死，慕淮瑾失了权，那这闲事他等于白管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做慕淮瑾的靠山，助其夺回暮天山庄主权，那么——僵持的局势立见分晓。
　　朱明昭看着眼前瑟瑟的小身子板，决定以后对他好点儿，以便他能够知恩图报。
　　“睡吧。”朱明昭侧身灭了烛火，径直躺在了一旁。
　　黑暗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弯，小心翼翼地躺在朱明昭边上。
　　破晓时分，天未大亮，外头嘈杂的声响便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慕淮瑾睁眼，却见朱明昭同昨夜一般坐靠于墙头，双眼盯着自己，神智却不知飞到了何方。
　　见人醒了，朱明昭便开口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慕淮瑾愣愣地看着他，显然对于往后的生活完全没有概念。
　　朱明昭又道，“你说要还我钱。”
　　慕淮瑾终于想起了这茬，弱弱道，“可是，我没钱。”
　　“不是还有人么？”
　　慕淮瑾一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朱明昭皱眉看着他，“你脸红什么？”
　　慕淮瑾连忙低头绞手指，随即又含羞带怯地抬头，“你打算收了我么？”他刚刚那句话分明就是小书里还不起钱的恶霸要强娶欠钱老农夫女儿的经典语句。
　　朱明昭眉头一跳，刚要开口就听慕淮瑾继续说道，“不过先说好，我这人很专一的，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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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昭的嘴角也开始跳了。
　　见人转身走了出去，慕淮瑾这才不慌不忙地爬了起来，开始整理衣袍，再抬头，却见嘴角含着一抹无害的笑容。
　　外头有些的嘈杂声在朱明昭出去后渐渐弱了下来，待慕淮瑾出门，还有三三两两的目光朝里头张望，不由得想起了昨夜。
　　朱明昭坐在桌前，不怒而威，青年顶着大大的两眼圈忙前忙后地准备早点，慕淮瑾钻进了简陋的厨房，笑盈盈地问道，“小哥，我俩的长相很骇人么？”
　　青年正在盛粥，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粥洒了半碗，看到眼前是那个讨喜的小公子后，忙道，“不会不会！小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怎么会吓人！？”
　　外头传来一声不屑的鼻音。
　　“那昨晚你见了我们怎么吓成那副模样？”
　　“那不关两位公子的事。“青年停下端粥的手，神秘兮兮地附在慕淮瑾耳边道，“我们村子最近有不干净的东西。”
　　慕淮瑾也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前些日子，村尾的老李给人剁了脑袋，那死的啊……”青年努力想摆出一副惊吓的表情，但语气里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听隔壁那户人家说，老李死的前一夜也差不多昨晚那个时辰，有人敲了老李家的门，好像是投宿……村里的人都说是老李那倒霉的儿子在外面亏心事做多了，阎王来收他老爹的命咯。”
　　“那怎么不收他儿子的命？”
　　“也许也收了，谁知道哩。”
　　“官府是什么说法？”
　　“咱们这的官府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压根儿就是不管……”青年说的正起劲，突然发现身边的小公子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双唇紧闭，再一转身，吓的差点没跳起来，“大……大侠……”
　　朱明昭脸色不善地看着他，语气阴沉，青年腿抖得直哆嗦，
　　“你们这归哪个府衙管制？”
　　“我……我们这西村是归永靖县衙管的。”
　　□□那么州府，朱明昭还没记全，更别说下属县衙和村子，那更是多如牛毛的存在，不过对于永靖县还是有映像的。他本是打算从承天府直接取道襄阳府，没想又绕到承天府边上的永靖县，这已经大大地拖延了他的时间，没了日行千里的良驹，想赶在年前回到京城是不可能了。
　　他转眼看向慕淮瑾，“无论你从前是何身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下属。”语气颇有‘你占了大便宜’的意味。
　　“不是内人吗？”慕淮瑾委屈地看着他。
　　朱明昭掀了掀嘴角，冷然道，“若是你觉得生无可恋，我倒可以成全你。”
　　慕淮瑾真诚地看着他，语气略带激动，“下属好啊！能够当您的下属，真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天知道他三生三世修什么去了……
　　朱明昭冷眼看着他做戏，尽管是一样的容貌和声音，但他总不能将眼前这人和昨天刚开始的模样重合，仿佛根本就是两个模子，“你跟昨天很不一样。”
　　“理所当然。”慕淮瑾望着屋顶无比感慨，“昨日是生死两茫茫，而如今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心情自然不同往日而言。”
　　“……”朱明昭皮笑肉不笑，“我可以让你每天都在徘徊在生死两茫茫的境界。”
　　“……”慕淮瑾恭敬立马道，“朱爷有何吩咐？”
　　“去备马。”
　　慕淮瑾抬脚出门。
　　半个时辰后……
　　朱明昭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抑制不住疯狂抽动的眉角，特别是慕淮瑾还一脸得意地炫耀道，“经过我半个时辰的精挑细选，这只正好，不肥不瘦，年轻有力，一定不会被朱爷压垮的！”
　　“……被我压垮？”朱明昭几乎能听到自己牙根被咬碎的声音。
　　慕淮瑾见他脸色不善，立刻从善如流道，“朱爷一定不会被他压垮的！”
　　“……”
　　朱明昭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一身肥瞟的大花猪压倒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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