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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万婉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接电话，快速的回忆刚刚说的一句话正确与否。
电话那端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和细碎的话语，万婉紧捏着手机，等待那道清冷的声音。终于在一阵嘈杂声后，她听到了。
“万婉”
“恩。”万婉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太逊了，只是一个字都可以这么颤抖。
“万医生联系不到你，军演将至，尽量待在部队和大家磨合工作。”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语调，万婉听过无数次他这样的语气，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毫无感情。
愤怒，失望，悲伤等等负面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知道了，最近我会待在部队的。”
又是嘈杂声，旁边人的说话声，还有，叶翊沉稳有规律的呼吸声。万婉举着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挂不下。
“还有……”突如其来叶翊又出声。万婉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喉管，“怎么？”
“紫色还是粉色？”
“紫色的很好”想到房间里温暖色系的紫色套，笑了出来。
“恩，挂了。”叶翊顿了一下，干脆的挂断电话。
童念收回手机，看着对面的两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那个……嫂子们，我这就过去了，副团少不了我。”
易浅墨早已不似刚才一般神情有异，朝童念点点头，转身往里走。万婉搓了搓手，一时之间也是尴尬得很，提了东西边跑边回头跟童同志摇手，“拜拜！”
万婉慢慢跟在易浅墨的后面，出乎意料的有些心虚，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能化解刚刚那一幕。
易浅墨在一栋宿舍前停了下来，在随身的小包里掏东西，半天才皱眉看向万婉，“我……忘记带钥匙了。”
万婉有些头疼的看着易浅墨，看来丢三落四的习惯是不分人群的，“我这里有备份钥匙。”
“你先生……呃……左队长刚刚在医院里给的。”
易浅墨先是愣了一下，转而低头接过钥匙，开门，“万婉，你不用介意我和叶翊的事情。”
“我从来都是很懦弱的一个人，在很久之前，就认命了。”
万婉跟着她进了房间，面积不大，但内脏齐全，特别是，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紫色调。
“会做虾仁粥么？”易浅墨扎了围裙，将柔顺披散的长发束了起来，整个人呢看起来神采奕奕，“我来教你哦！”
于是，整顿饭做下来，万婉除了递东西，连水都没有碰到。拎着一罐子粥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万婉第一次认识到了一种叫做差距的东西。这种差距不是通过后天努力能得来的，是关乎心的选择。
为什么叶翊曾经会选择易浅墨，为什么易浅墨直至今日都在乎叶翊。就是因为心的差距。
公交车很颠簸，前面两辆车追尾导致整条道都堵塞了。万婉提着粥站在拥挤的车上，莫名的有些落寞。有时候，人的一个闪念正是代表了内心的真正想法，比如，一瞬间自己说出叶翊是朋友，下一秒，叶翊也默认了。
部队门口的哨兵看到晚归的万婉神色有些怪异，万婉奇怪的看了看他，摸摸手里还算得上温热的粥，“天气够冷的！辛苦了。”
哨兵连连摆手，鼻子被冻得通红，嘴巴也有些干裂。“没事的，我们都习惯了。”
万婉冷不丁听到了带着浓厚家乡话的普通话，眼睛干涩的厉害，点点头，抱着粥一路狂奔回了宿舍。
开门，开灯，关门，落锁。
满眼的紫色，和易浅墨家里的颜色一模一样，不深不浅的紫，温馨的，柔和的，清新的。
万婉再也忍不住了，扑倒在床上拨通了路柠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通了。
“路路。”万婉深呼吸，“我和叶翊是不可能的。”
路柠语气淡淡的，“怎样的不可能？”
“云泥不可淆”
“行，你好好准备军演吧！我信你。”
晚上，万婉做了一个梦，生活在国外的自己，走在学校林荫道上，牵着一个人的手，他的手心潮湿而温暖，紧紧握紧自己。抬头看着他顽皮的笑容，好像在说什么，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抬头，他已浑身是血，双眼更是血肉模糊。血污的双手攥住自己的衣服，白色的医师褂上全是血块。
“婉婉，救不了就不救了，但眼角膜，一定是要你来取。”
再然后，是路柠穿着病号服，神色狂乱的蹲在病房门口。
万婉被冷汗惊醒了，爬起来才勉强呼吸顺畅。在一片漆黑的房里坐了不知道多久，被一声响亮的起床号吓得再次软倒在枕头上。
手机铃声响了，被肖存之硬添加上去的他自己笑得极傻头像不停的闪动。
“万婉！你听到刚刚那声嘹亮的军号声了么？”温和的声音里尽是笑意，
“恩”万婉沙哑回答。
“行！赶紧的，穿衣服，咱也去出个早操！”
“太冷了。”
“我已经站在你宿舍下面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变成冰棍的话，多加点衣服下来吧。”
万婉趴在窗户边，果然看到了路灯下的肖存之，满脸笑意的朝窗户这边的万婉挥手。
磨磨蹭蹭的下楼，眯着眼睛大量这个不怕冷的家伙，驼色大衣裹着灰色棒针围巾，再加上里面滑稽的迷彩服，万婉噗嗤笑了出来。
肖存之指指只穿了一件厚毛衣的万婉，“被何医生看到了，会挨骂的。”
万婉还沉浸在他这种夸张打扮中无法自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样子，真是要怎么傻有怎么傻。挨骂的份儿准是你！”
肖存之笑，脱下大衣整个包住万婉，“果然骗你还是差那么点，早点起床可以吃到干净卫生热腾腾的早餐。”
万婉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强调干净卫生的男人，很想辩驳一句，我自己做的也算干净卫生，还不用起早床和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们抢。
“行~干净卫生的早餐！”万婉裹紧非常暖和的大衣，露出仅剩的两只眼睛控诉。
“做恶梦了？”肖存之站到万婉身边来，弯下身拉了万婉的手，熟练的把脉。
万婉点头，那个梦着实很辛苦。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叶翊不是能得到的对象。”肖存之哈了一口气，搓手取暖，“他只适合崇拜。”
万婉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和自己三步之隔的肖存之，吸了吸被冻得红通通的鼻子，认真的点头，“不止崇拜，是仰望。”
万婉仍旧没有存叶翊的手机号，叶翊也没有再联系过她。
一晃，军演将至。
万婉这么个半吊子的军医也能渐渐感觉到最近气氛的紧张，比如，见到后勤兵的次数明显增加，比如，在不该听到冲天吼叫声时被惊扰好梦，比如，路柠隔三岔五打电话抱怨王参谋再没时间带吃的，再比如，学习搭帐篷。
“万婉，除了拿筷子和手术刀，你还能做什么？”肖存之蹲在万婉第十四次崩盘的帐篷前无可奈何的摇头。
万婉望天，“端碗我也很在行。”
“小万啊，还没学会呢？”何医师走过来，惊讶的看着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蹲在角落的两人。
“何医生，我们和后勤有仇么？”
何医生的脸颤抖了一下，整整军装，看似云淡风轻的说，“副团长这么规定的。”
肖存之在旁边捂着嘴巴笑，留下瞬间松开帐篷一端而被又一次压倒在地的万婉。
万婉从帐篷里爬出来，闷闷不乐的挪到树下，直接一屁股坐下。
还差一天就可以维持三天不想到叶翊的记录了，现在算什么，一个月以来所有的空白都被他填满了。
“军演能不能见到他呢？”自言自语万婉没有发现身后正准备给自己递零食的肖存之。
肖存之愣了一下，把准备好的芒果干塞进衣服里面，扒扒头发，进了医疗室。
蓝军驻扎地。
从三天前就彻夜未眠的叶翊此时正站在通讯部一众电子设备前进行战前分析。童念在军帐外面晃悠了几次，手里的水杯从开水到冰水，来来回回怎么都不敢进去。这军演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天，怎么就心情这么差？望天……
童念抱着冰水在寒风中打转，仔细回想这前前后后一个月里自家副团的心情状况走势，就是从几星期前开始的脾气不稳定状况。
“童念，进来。”叶翊早就发现帐篷外的童小同志了，也知道自己这几天过于情绪化。
童小同志赶紧扒心扒肝的跑了进来，“副团，咱休息一下！”
叶翊看着他手里已经呈现冰状态的水，淡定的接过，喝了一口，“很清醒。”
童念泪
“雷达那边有信息回来了吗？”叶翊单手撑在模拟地形图旁，扫了一眼旁边小战士。
“一切正常。”
“唔……”叶翊勾手，让童念把水再递过来，“我记得，前几年我军一个甲种师在演习中吃了败战，直接影响到这支部队在我军序列中的地位。”
小战士蒙蒙的看着在零下十几摄氏度下喝着冰水的副团长。
“差不多了，在C区去堵红军的那群小耗子。”抬手看了看表，又侧身在身后飞快计算数据的电脑上瞅了一眼，“火力部署为6门85式加农炮，射击时间10分钟”
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最里面一声不吭的夏团长。
“盯着老子干什么？照你们叶副团的话去做！小兔崽子，就真他妈只会看军衔了？”夏团长拍拍叶翊的肩膀，“臭小子，三年前就让你坐我这个位置了，你就是娘们儿个劲，害的老子现在都不能到师部去潇洒。”
叶翊撇嘴，一副很不愿意谈起的表情。夏团长顿时尴尬了，声音小了许多，“怪我怪我，这节骨眼儿给你提这事。”
叶翊不说话，看了一眼童念同志，童小同志马上得令，屁颠屁颠的送了根烟，末了还紧紧抓在手里，“咱今天不抽不行么？”
叶翊看了一眼他，童念吓得直接松了手。导致的结果就是旁边一整瓶滚烫的水。童念呆呆的看着叶翊半卷起来的手臂瞬间红肿，一层皮脱掉。
“叫军医！最近的军医！”旁边战士捞了帘子就往外喊。
叶翊大步上前，推开他，猛的撕掉袖子，一层皮又跟着脱离，烫伤更加严重。“要2区的万婉过来。”
“2区太远了，烫伤拖不得。”
“在不暴露指挥部的原则下，她不来，这伤就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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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应该是从今天开始正常更新了！请大家依旧支持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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