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证

作者: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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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几个月后的某日,上官婉儿正在自己府上花园闲坐,侍女来报张易之张昌宗求见。上官婉儿嗤笑一声,她可一点都不相信张易之真会和她探讨诗文。自己只怕是张易之正在试图俘获的另一个女人吧。只是,只有没有方向的心才会被俘获吧。不过,如果张易之呆在上官府邸,他就无法进宫面圣了。

      看到张易之张昌宗两个人出现在花园门口,上官婉儿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张易之,其实是比张昌宗更加危险的人物。尽管张昌宗是真心爱皇上。可惜,很多时候,真心在假意面前溃不成军。毕竟,真心所凭不过诚意,哪比假意专事经营。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她已经不能像当年对待冯小宝一样将张易之置于死地。自己任性的权力正随着时间的沙漏一点点流失。

      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到石桌跟前,上官婉儿袍袖轻拂,“坐下吧。”

      张昌宗看今日的上官婉儿一袭白色长裙,上面疏疏几杆翠竹。再抬头看上官婉儿面容闲适而淡漠。真正的上官婉儿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张昌宗想起上官婉儿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庆幸自己并未如她所料邀宠皇族。

      三人半日无语。终了,还是张易之开口:“我们兄弟二人专程到上官学士府上拜访,上官学士既不上茶也不开口,是何道理?”

      上官婉儿微微抬眼,徐徐说道:“我并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何贵干,正待二位开口拨疑。”

      张易之微微一笑:“上官学士可是对易之有所不满?”

      不满?上官婉儿也是微笑:“卑贱男宠,也配让我上官婉儿不满?”

      张易之无所谓的扬扬眉,果然,上官婉儿也不过如此。张昌宗已是面红耳赤,羞愤难辨。

      张易之淡淡开口:“上官学士以为男宠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竟然是和太平公主一样的开头。明明都是离皇上最近的人,却一般让人失望。

      上官婉儿看到张昌宗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只顾着火烧城门,却忘了会殃及池鱼。这是一个像自己一样爱着皇上的人啊。上官婉儿开口说道:“张易之,你不过是个花言巧语献媚邀宠蒙骗无知妇人的人。”

      张易之哈哈大笑,随即问道:“上官学士,你觉得张易之蒙骗到皇上了没有?”

      上官婉儿大怒,但是也知道是自己出言不慎。按捺下愤怒,上官婉儿开口:“没有人能蒙骗到皇上。”

      张易之笑着看上官婉儿:“可是,当我陪着皇上的时候,皇上的确很开心。我的意思是,皇上只有看到我的时候,只有和我说话的时候,才会笑。”

      上官婉儿伸手去拿石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为免更加失态,上官婉儿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张易之转头去看张昌宗,发现他面露怜惜之色,暗骂一声愚蠢。

      张易之又开口道:“其实,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如果上官学士愿意,张易之可以把自己的心得倾囊相授。但凡是个女人,哪怕是贵为九五之尊,也无非是个女人。”

      上官婉儿霍然起身,将茶杯扔到张易之身上,怒声道:“大胆!卑贱之徒竟敢辱没圣上。”

      张易之毫不介意的笑笑,说道:“上官学士喝的是青川绿茶吧。即使得到了皇上身边所有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皇上本人,上官学士会觉得满足么?”

      上官婉儿已是仪态尽失,大声喊道:“滚,滚,你给我滚出去。”

      郑氏远远的看着张氏兄弟离开,面露担忧之色。宣城看到郑氏的表情,笑着安慰她:“阿郑,你是在担心婉儿会喜欢上张易之么?”

      郑氏摇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看着婉儿整日整日的不高兴,我真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去喜欢那个人。可是,如果换成了张易之,我又觉得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好转。张易之不会珍惜婉儿的。”

      宣城笑道:“我猜皇上不会让婉儿有喜欢别人的机会的。”

      郑氏不禁埋怨:“可是她自己又不接受婉儿。”

      宣城笑着说:“谁让婉儿主意大呢。你放心,皇上不过是闹别扭。”

      郑氏没好气的说道:“谁闹别扭会闹十几年?”

      宣城还是笑:“皇宫里的人么,最喜欢的就是把一点点事情看得像天塌下来一样。如果大家都像我们阿郑一样拿得起放得下,那也不用朝廷管着了。”

      张昌宗的府上。

      张易之看着张昌宗自上官府邸回来后便沉默不语,怒气渐起。

      张易之走到张昌宗面前,张昌宗抬头看着他。

      张易之冷冷看着张昌宗:“三弟,我以为你已经看清楚了。”

      张昌宗默默的笑了笑:“大哥,我确实看清楚了。”今日一见,他确实明白了上官婉儿虽然云英未嫁,却已心有所属。

      张易之轻吁一口气,说道:“三弟,你要记住,不要让自己的心属于一个女人,不然你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她的手中。”

      张昌宗还是笑:“大哥,我倒是愿意把命运交给她,只怕她未必稀罕。我来长安城这么久,她是我见过的唯一配得上干净两个字的人。不过,即使她不稀罕,我还是要喜欢她。”

      张易之忍不住就要发火,但是还是按下了。想了想,他又说道:“如果真的想得到上官婉儿,你更要争取留在皇上身边。否则,她不会看你一眼。”

      张昌宗不以为然。那样的人是不配喜欢上官婉儿的。

      张易之庆幸张昌宗不过是一厢情愿。无论多深的爱,只要是一厢情愿,最终抵不过时间的侵蚀。更何况,荣华富贵尚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相信张昌宗的喜欢维持不了多久。

      可是,张易之看着张昌宗面露温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晚。上官府邸。

      上官婉儿跪坐在上官府邸堂屋。烛火摇曳。四壁无声。忽然房门被人打开了。上官婉儿朝门口望过去。是张易之。

      上官婉儿一阵厌恶,问道:“你来做什么?”

      张易之笑着递上一个纸包:“这是顾渚紫笋茶叶。这种茶叶茶味鲜醇,回味甘甜,是真正的茶中第一。青川绿茶性味苦寒,之于上官学士并不相宜。”

      上官婉儿也不接张易之的纸包,只是朝窗外喊道:“来人。”

      闻声而来数名府邸卫士。上官婉儿吩咐他们:“这个人擅闯府邸,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待会再说你们的失察之罪,

      现在先把这个人打一顿,然后扔到街上去。”

      卫士上前将张易之按倒在地。他没有挣扎,任拳脚如雨地落下。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静静的笑。自己还是忍不住出手了。皇上这次会怎么对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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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不及结文了。
    青川绿茶以及并州蔷薇都是武则天家乡所产植物。
    顾渚紫笋是陆羽所称茶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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