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

　　这日午间阳光温暖，带着余欢和莫言沿着后苑河渠信步，还有不畏寒的鸳鸯在渠里戏水，我捡了路边小石子扔进河渠逗鸳鸯玩。赵匡胤的皇宫虽整体上没李煜的华丽，水榭楼台却也风情十足，一座雪浪亭位于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山上，作为后苑制高点，以览全苑景色，如其名，必是绝佳的赏雪之地。走到长廊上，隐约听见有男子喝彩的声音，像是在争夺什么东西。
　　“圣上今日在后苑设了宴么？”我转身问道。
　　莫言转转眼珠说道：“许是圣上在蹴鞠场蹴鞠吧，声音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蹴鞠，中国古代足球，唐宋时最是兴盛，曾听李轩提起过上海博物馆就藏有一幅《宋太祖蹴鞠图》，既然活生生的赵匡胤此刻正在蹴鞠，我定是要去见识见识。“咱们去瞧瞧。”我笑道。

　　长廊的尽头便是蹴鞠场，因是冬日，草地已枯黄，有两队男子在踢球，一队穿的是灰色棉布短装，另一队着了青色棉布短装，我蹦到场边，往人群中寻找赵匡胤的身影，灰队控了球，正传球、带球过人，青队队员贴身抢球，其中一个队员准确的铲球，把球送到队友脚下，接球的男子一个大脚，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
　　“小姐小心！”身后的余欢一把拉了我往后。
　　我只顾伸着脖子在人群中辨认赵匡胤，倒没注意球直向球门这侧我们站的位置落来，身子一仰，余欢从后边抱住了我，球擦着我们的右臂落了地。
　　“把球扔过来！”刚才踢球的男子叉腰冲我们喊道。
　　余欢怕我受惊，摸摸我的额角问道：“小姐没事吧？”
　　我耸耸肩，说：“小事一桩。”
　　“赶紧把球扔过来！”男子有些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喊道。
　　莫言拾了球正要恭恭敬敬的送过去，我伸手拦住她：“把球给我，我来还给他。”我接过球，捧着掂了掂也不往前走，男子诧异的看着我，我撇嘴得意一笑，将球往上一抛，轻轻一跳，使出吃奶的劲用上排球发球的动作，球直往男子方向飞去，大学的时候我可是校排球队的主力。他虽吃了一惊，但瞬间反应过来，纵身往上，头刚好顶住球，又一甩头，球“扑”的进了门。
　　围观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我嗤笑了一声，切，耍帅！
　　男子冷眼打量我，也并不靠近，绷着脸，立在原地凶巴巴的说：“你这小丫头真是古怪。”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踢球差点砸伤人，非但不过来慰问道歉，还使唤我们捡球，没礼貌！”余欢和莫语一左一右的拉我衣袖。
　　“道歉？”他深邃的眼瞪着我，傲气十足。
　　“球是你踢过来的吧？虽没伤着人，我们也受了惊，不道歉也就罢了，现在我把球还你了，连声谢谢也没有！”我也瞪眼看他，哼，嚣张的家伙，陪皇上蹴鞠就了不起啦。
　　“小丫头不单蛮劲大，脾气也不小呢！要是个男子，也算得蹴鞠好手。”男子眉目冷峻，戏谑道。
　　“小姐，小姐，别……”，见我还要跟他斗嘴，余欢和莫言都急得劝住我。
　　“哼，随你怎么说。”我扮了个鬼脸缓解气氛，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快，竟忘了这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更是在稍有不当就杀头的皇宫。
　　“你就是孝明皇后失散多年的妹妹？”男子不屑的眼神落在我了腰间的玉佩上。
　　“回晋王千岁，小姐正是孝明皇后的妹妹。”余欢赶紧回话，刻意强调“晋王”二字，又小心瞥我一眼。
　　晋王！赵光义？！我一蹙眉头，脑袋“嘭”的一冷，身子紧跟着打了个激灵，慌忙的四下乱瞧。我这是着魔了吗？居然冲撞了大名鼎鼎的赵光义，这些年我不都是谨慎待人办事的么，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呀！难怪余欢和莫语用劲拉我，也亏得余欢机灵抢着提醒了我，该怎么办？
　　“虽是姐妹，却不如孝明皇后蕙质兰心。”赵光义冷笑道。
　　对，示弱，这是我在福利院犯错后惯用的招数，立即示弱说不定还能挽回在他心中的糟糕印象。我立时学了霜打的茄子，垂首细声委屈道：“云蝶与姐姐走散，被人牙子拐卖，自小就做丫头伺候主子小姐，吃不饱穿不暖。姐姐在家有父母疼爱，承蒙圣恩做了皇后母仪天下，锦衣玉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一样！”还好，这会儿情绪酝酿到位，瞬间就漾出了眼泪，无声滴落。
　　我的偃旗息鼓让赵光义很是意外，这一哭就让他语气温柔些许，淡淡的说：“适才还伶牙俐齿的，怎么说哭就哭了呢，本王也就随口说说，别哭了。”
　　莫言递上绢子，我抹抹泪，哽咽道：“云蝶本就是个野丫头，冲撞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别伤心了，本王也没责怪你。”赵光义一副对我无语的模样说，“你们伺候小姐回去吧。”
　　我心头为自己的演技偷笑，舒了一口气，点点头，余欢扶着我回到长廊，离开时偷偷抬眼瞥见赵光义，冷酷的脸上换作笑意，剑眉透出的英气不比赵匡胤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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