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GL）

　　忆然假装是在一气之从玉弘文那里离开了，等她回到先前的客厅时，发现晚月早已经不再那里。有下人告诉忆然，晚月请王妃带她去参观王府，问忆然是否要人通知晚月即刻回来。忆然只摇头，独自回去了。
　　玉小王爷的婚礼过了，张鹤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帮助老年布置他之前找的那间小民房。忆然回去之后只见到香云，她问香云，曾经那些行骗的时候，那些确定自己将要“嫁给”别人的时候，那样的时候香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香云想了又想，说是除了有一些紧张和害怕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
　　可是忆然并非如此，忆然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在骗人，也依旧不想嫁。如果不是为了晚月，如果忆然只是和香云、杨柳、或是她没见过的那两人一样的身份，她或许会临阵逃脱的。

　　晚月听说忆然独自回去之后，随即也向王妃告辞了。回去刚见到忆然，忆然就将自己记录下来的路线交给了晚月。
　　“我还是不擅长记忆这些。不过……”忆然对将说的话有了犹豫，突然就换了一句。“明天之后张鹤或许就能频繁进出王府了，特别是玉弘文那里。”
　　“你就跟他谈到这一步了？”晚月有些诧异。“谈成了？”
　　“嗯。”
　　可是忆然一点都没表现得兴奋，晚月发现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头发，于是很快知道了她将自己头发剪了一缕送给玉弘文的事情。
　　“哎……”这一声叹息，包含着晚月的无奈，还有一些不悦，可她也不想责怪忆然，她看出了忆然的情绪，忆然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平静了。忆然是为了她才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若是怪她，岂不是很没道理！
　　晚月抱住她拍了拍。“过些日子就长起来了。”
　　“嗯。”
　　晚月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忆然，她怕安慰的话说出来反倒让忆然觉得难过，干脆不提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加菜。”晚月问。
　　忆然摇头，说：“想喝酒。”
　　“好，我们喝酒。”
　　想了想，忆然其实不想晚月喝酒的，可是今天就算例外吧，因为她好久没跟这个人单独喝过酒了。“只我们两个一桌，不要别人。”
　　晚月吻了她，笑着答应：“嗯，只我们俩。”

　　宅子里除了晚月以外，暂时没人知道忆然和玉弘文有了怎样的约定。给忆然屋子传菜的丫鬟只以为夫人身体不好，不好跟老爷同房，所以她们觉得老爷经常不在家，一定是去了那些烟花之地。而夫人偶尔寂寞了就去只能小姐屋子过夜，和小姐说说话。
　　菜都上完了，晚月撤了那两个丫鬟。为了给忆然夹菜倒酒，她就坐在离忆然很近的地方。
　　忆然并不是贪杯的人，但今晚就像记不起吃菜，只知道要喝酒一样，非得晚月不停地提醒，甚至是将菜喂到她嘴边，她才会吃几口。
　　渐渐又渐渐，无色的酒水换做了一些粉红泛在了忆然脸上。似乎醉了，所以忆然端着酒杯不自禁地抿着嘴，翘起了嘴角。她拉着晚月碰杯，却很清楚地记得要叮嘱晚月一次只能沾一点点，不能喝多。
　　肚子被晚月喂了个半饱，忆然开始说热，晚月便去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一些。一抬头，晚月不禁道了一句：“今晚的月，很美。”
　　“是么？”酒劲渐渐地上来，忆然努力保持清醒，起身直直地过去，还差几步就到窗前时，又露出些酒后媚态伸手要晚月扶着她。“嗯……果然很美。”抬头看了几眼，说罢，忆然便倚在了晚月身边。

　　忆然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跟青蝶赏月的时候，她说“朝升之阳，晚出之月，都极美好”。这句话是她听来的，只因为听到的时候深有同感，便很喜欢，于是牢牢记下了。而她现在想起了这句话，又有了另外一番感慨。
　　“你说，你恨过我的，是不是？”
　　“嗯？”晚月轻声问：“怎么又说这个？”
　　忆然离开晚月，自己站好。“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知道我要当皇后的时候，知道我给你找了夫婿的时候，在你投湖的时候，甚至是我再次出现的时候。这些时候，你真的都有感觉到自己对我的恨，并不是说的气话，是不是？”
　　或许真是如此，可是晚月并不想这样告诉忆然。“吹了风凉快一下就好了，回去吃饭吧，早些吃完就早些睡，明儿一早不是还有人来提亲么？”
　　忆然笑起来，又倚到了窗户那边。“我嫁给玉弘文，你高兴吗？”
　　“你又不是真的嫁给他。”
　　“不管真或不真，你回答我，你高兴吗？”
　　晚月笑颜垮下。“你真是醉了，你觉得我可能高兴吗？”
　　“你也知道不高兴，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不高兴？”
　　忆然只一句不高兴，晚月便可因为心痛而决定毁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可她刚说出这样的话，忆然立刻让她收声，不准再提这种事情。忆然说：“我指的，并非此事。”

　　那年，忆然知道自己逃不了进宫的命运，便将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老员外的儿子叫来了。
　　忆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青蝶？”
　　那人突然一幅腼腆的样子，是忆然从未见过的。
　　“你喜欢。”
　　“嗯。”
　　“我帮你去说，让她嫁给你，你愿意吗？”
　　“真的？”那人喜形于色，又怕忆然哄他，连忙说：“你不要跟我说笑啊！”
　　“不说笑的。”忆然勉强以笑回应。“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你要对她好，无论什么时候。我怕我进了宫，就没办法再照顾她了，我希望她好，不想她受委屈。”
　　“我答应，当然答应！”
　　“嗯。”忆然点了头。“你要答应我，无论她年轻貌美，还是年老色衰，无论她身强体壮，还是体弱多病，你都要对她好。
　　她性子比较静，也不喜欢花哨的东西，有些东西你要多注意。她弹琴的时候，你要安静地陪着；她跳舞的时候，你要用心地去看；她不开心的时候，抱怨你的时候，她发脾气的时候，哭泣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对她发脾气。
　　她以前过的日子很苦，所以她要什么，只要你能给，你都一定要给。她想做的，只要不过分，你一定要答应。”
　　那时候忆然说了许多许多，她所了解的青蝶，每一样她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可是她并不想，不想让人去了解她喜欢的青蝶，更不想将青蝶交给别人。可是她没办法继续陪着青蝶了……
　　老员外的儿子听忆然说话，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忆然说多了，话语中的感情也变得更浓烈了？但是他不知道那种既不像姐妹情，也不像亲情的感情有何而来，又该怎样归类。更奇的是，忆然是在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说着说着，甚至有了两行清泪掉落下来。
　　那一天的对话，就因为那两行清泪终止了。忆然说，她回去跟青蝶说说，说好了就给他回复。不过她没想到，那之后不久，青蝶便消失在了那冰冷的湖水中。

　　现在想想，忆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当时以为自己替晚月想得周全，如今却觉得那也有些欠妥当。
　　忆然要嫁给玉弘文，即便只是行骗，晚月也会觉得心里难受，更何况那时候的忆然？忆然醉后总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让晚月不要恨她，虽然是她对不起晚月，可那时候就连她父亲都改变不了任何，她又能做什么？
　　一不小心似乎又要哭了，可忆然紧紧地皱着眉头，忍了好久才将那快要跑出来的泪憋回去，又换出了一幅难看的笑容。
　　“很多事情尚属未知，就像我无法断定那千年雪莲是否能顺利到手一样，我怕哪天发生意外，我们被迫要分开，有些话来不及说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想趁着现在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晚月见她的眼越来越红，脸也越来越红，知道她脸上很烫，所以用自己的手轻轻捧住，帮她降温。“好，你说，我听着。”
　　“你知道，朝升之阳和晚出之月都极美好。你知道我更喜欢晚月，因为宁静、安稳，不会让人担心它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现在并不仅仅因为如此，也并非因为你用了这两个字。”
　　忆然停顿的片刻，晚月适时地问了一句。“那是为什么呢？”
　　于是忆然说：“最近常在想的，若用朝阳和晚月来比喻两个人的感情，那么最初就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的感情无疑是很纯粹，很干净的。那样的，很美好。可如果不能在一起呢？”
　　忆然痴痴地望着晚月，从晚月那里，她知道晚月懂了她的意思，可是晚月不会说，所以她再次开口：“就比如我们，当初在一起了，可是太天真，太幼稚，没能守住那段‘朝升’的感情。错过的‘朝阳’，只当是我们与它无缘了。
　　不过比起那种‘朝阳’，我更想要此时的晚月。在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无论是谁，都真的成长了，懂事了，少了以往的幼稚，现在才懂得珍惜与分担，也对彼此更为重视了。
　　我们、嗯，我们……”
　　突然的词穷，让忆然自己不好意思地笑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又在拼命组织语言。可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不停地喃喃出“哎呀、哎呀”的话语。
　　晚月赶紧又把她搂紧在怀里，哄着她说：“我懂我懂，对我们来说，既然没能一早就顺利地在一起，就要珍惜现在。朝阳、晚月都是极美好的，你本就偏爱晚月，我也都随你一起，反正前面的错过了，反正无论哪一种都是极美好的。”
　　忆然埋头在晚月脖子里绵绵地蹭，是酒劲上来了，有些头晕，也是听了晚月的话觉得开心。“极美好，极美好！等你拿到雪莲治好病，等我们再没有负担了就是我的极美好。”
　　“嗯，带你平安离开这里，带你过上没负担的生活就是我的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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