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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若不是教练告诉她,她简直不敢想像,那个站在草坪上,面上带着些落拓与沧桑的人,就是那个被称为足球天才的白瑞。
测试的情况,并不太理想。
白瑞微微地喘着气,脚磨破了,他有些懊恼,有些赌气地把鞋脱了往一旁一扔,抬头看着天上,一直看一直看,胸膛起伏起越来越厉害,好久好久,才转身看向宁宁这边,不好意思地给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嗨,你好。”
宁宁看到了他眼眶中微红的血丝和一些来不及倒流回去的水光。
由刚刚与教练简单交谈,宁宁得知,这名不见经传的T队,只是个乙级球队。这次关注到白瑞,似乎是利用他的名声来为俱乐部炒作多过欣赏他的球技与才华,这对于一个球员来说,不能不说是种悲哀。
“你好,我是《现代时报》的记者欧阳宁宁,能打扰你几分钟吗?”
白瑞沉吟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得一脸的阳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宁宁拍拍身边的草坪。
宁宁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没想到窝在这个地方,你也能找来,本事一定不小,好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么近的距离,宁宁与他面对面。
和斯闻同样的二十七岁的脸庞,却似已有了淡淡的风霜,笑容在眼角勾勒出了细微的纹路,只是一双眼,却清清楚楚地交替闪烁着不羁、落寞与率真。
宁宁对这人的映象突然大好,竟似完全忘了自己记者的身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嘿,你笑起来真好看。”
白瑞笑得更厉害了:“不错不错,你也挺有趣,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记者,哈,咱这算不算一见如故呐?”
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白瑞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哎,打个商量,能不能帮我说些好话,使劲儿吹一把,千万别歪派我啊。”
看着宁宁一脸的瞠目结舌,白瑞差点笑到趴下。
怎么这人和传说中的相去如此的远呵?宁宁虽有万般不解,但不管怎么样,工作重要,遂开门见山道:“好吧,我们现在开始。今天测试的情况似乎并不理想,这与你许久未参加训练有关系吧?”
白瑞眦眦牙,做了个怪表情,嘟囔了句什么,神色有些落寞地道:“不瞒你说,到现在,昨晚喝的酒还没醒。而且的确,懒了这么久的这把老骨头,一下子好像都松不开了。”
“那么,你怎么看待这次的机会?以你过去的成绩、表现与地位,你觉得在这样的乙级球队中能找到自己的感觉,能发挥自己的能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宁宁一下子把他刺个通透,也懒得避讳什么了。
白瑞沉默了一阵,拨过一旁的球,放在手里把玩着,突然抬头看着宁宁:“现在我只要有个地方能让我踢球,别的我什么都不管了。至于俱乐部需要的是我的能力,还是我的名声,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说罢猛地拍了下球,足球蹦了好几下,朝一边滚去,他看了半天,揉揉鼻子苦笑道:“把它弄丢了那么久,你知道我有多郁闷,比他妈的没女人还憋得慌!”
宁宁被他突然其来的粗话吓了一跳,她看着白瑞,看着他不无自嘲的表情,看着他眼睛里晃动的水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也许足球,在他们这样的人生命里,已经是全部了吧。而这种近乎疯狂的挚爱与执着,对宁宁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离开的时候,宁宁脑中仍在回想着白瑞的话。
――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但这是我最不想错过的一次机会。
――没了足球,我白瑞留下的没准只有一摊臭水和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了,哈,没准是老妈名字取得太矬,白瑞白瑞,败类败类。
……
远远望去,就看到了斯闻,他身边有一个窈窕的身影,似乎在谈什么,斯闻还状似亲密地拍了拍她的肩,宁宁还没走到跟前,那女子就走开了。
“嗨,回来了,怎么样,这条线索够不够你写一篇精彩的?”看到她来,斯闻愉快地道。
“嗯,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写篇大的。”宁宁笑说:“可是,怎么谢你呢?”
斯闻从她手里取过采访本和原子笔写下一行字:“除了在赛场和训练场上的时候,这个电话都可以找到我。你可以好好想一下怎么谢我,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宁宁接过采访本,看着上面飞扬的字迹,嘟囔道:“这么珍贵的字迹,不知道能不能拿去卖?”
“什么?”斯闻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宁宁嘿嘿地假笑。
果然,白瑞的这条新闻在第二日成了体育版的独家头条。不止让杨主任吃了巨大的一惊,整个报社的人都大跌眼镜,原本一颗心悬得老高的小庄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本来嘛,像宁宁这样的足球白痴能明白足球是圆型的就不错了,谁曾想这小妞子竟不知道怎么神通广大地从哪边弄了这么条线索来,虽然最后,杨主任的评语为,视角还算独特,但新闻语言运用不熟练,把新闻稿写成小说稿云云,但宁宁还是为此狠狠地得意了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在小记老编们的埋头苦干中滑落得悄无声息。除了结束实习阶段,被《现代时报》正式录用,以及对关于足球的消息开始稍稍留意之外,宁宁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变。
而斯闻留下的那个电话,及半开玩笑的邀约,则被宁宁看作是整个的玩笑,也未予理会。
小记的生活,有一点点的紧张,一点点的刺激,一点点的无奈,还有着一点点的纷烦与琐碎。
宁宁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太多的欲望,只希望可以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做些自己想做的,也力所能及的事,努力工作,可以做一个正直而有职业道德的好记者,不久的将来,希望也能做一个小有名气的记者。暂时的期望与打算,也只有这些了。她本就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只想在平凡的环境里,做着平凡的事,过平凡的日子。事实上,在报社同事、周围同学眼中的宁宁,也的确只是个平平凡凡、虽有些可爱但绝不出众的小女生而已。
而有些偶而发生的,一不小心吓掉人下巴的事,的确也非宁宁所愿。
真的,那真的不是她的错。
“砰!”一份《新新周刊》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惨烈的声音。
“这是什么?!”杨主任的面部神经指挥肌肉做着不规律的轻微抽搐,皮肤透出一种奇异的惨绿色,像极了武侠小说里中了剧毒的症状。
宁宁对这怪异现象的好奇心,几乎超过了对那本杂志内容的关心。如果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分的清醒,她几乎要伸出指尖,戳戳看老杨那张脸皮是不是真像书里中了“枯木神功”那样会变得坚如木革,弹起来“笃笃”有声。
下意识地把手往背后缩了缩,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把神线移向那本杂志。猛然看见自己的玉照竟然占据了封面的一半,“巧笑倩兮”地望着身边的――斯闻!大标题――第一后卫与实习小记的浪漫情事?
一个大大的“?”,表示该文作者及该杂志对此事,是凭着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及以事实为准绳的严谨态而打了“?”,而“不是不负责任”地打上“!”。
宁宁呆呆地望着,半张着嘴,半天也合不拢,一时间都忘记了该怎么反应,是委屈、冤枉、愤怒、好笑、鄙视、还是……
“作为一个刚转正没多久的新进记者,现在正是最需要你好好表现的时候。……”
杨主任的训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来,宁宁还没来得及运功抵抗,就惨遭灭顶。
寒意渐浓,窗外的法国梧桐被秋风渲染成颓然的浅褐色,零落的树叶兀自舞着凄艳的身姿。
宁宁一脸虔诚地聆听着领导的教诲,脑中却浮起了那次被写成“深情相约”的见面。是的,只是见面,没有情,也不深,谈不上相,跟约就更挨不上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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