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十二国记]连云散记

作者:胡不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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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辅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出席朝议了。”

      “嗯,连下午的书房议事也没有见到。”

      “是啊,听说是身体抱恙,已经从桐竹殿搬回大兴殿养病了。”

      “最近不曾听说宫中有血光之祸啊,即使有,也不该这么长时间还不痊愈。”

      “这,莫非是……”

      “嘘!切勿妄言!”

      百官窃窃私语从耳畔掠过,铁游夏微皱着眉,快步穿过错综复杂的道路,径直往大兴殿走去。

      “大司马请留步!”身后一侧传来清脆女声。

      铁游夏回过身,看到来人,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在叹息:“晚晴。”

      傅晚晴着一身藕色襦裙,微喘着气,脸色泛红,似是小跑着赶过来。

      “请问大司马欲往何处?”

      “……听闻台辅染病,特去探望。”

      傅晚晴咬了咬下唇:“先前怎么不告诉我?若不是方才见你神色有异,差点被你瞒了过去。”

      “晚晴……”

      “好啦好啦,我没有生你气。”傅晚晴挽着他的胳膊,眼波流转,“我与你同去,可好?台辅闭门谢客一月有余,你一个人去,肯定得吃闭门羹。”

      铁游夏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只好点头依了。大兴殿在宫中偏西一侧,人烟甚少,两人走了颇长一段路才到达,却在殿前被拦住了。来人名唤云溪,是戚少商身旁的侍女。

      “大司马,太乐大人,台辅今日恐怕不便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

      傅晚晴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丝帕,上头绣着精致的雪莲花。她把丝帕放到云溪手中,轻声道:“上次你说这花色手工好看,我特地绣了一幅给你。”

      云溪叹了口气,很是为难:“太乐大人,不是我不愿你们进去,而是主上吩咐的,这段日子台辅都得在大兴殿‘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已经与主上说过了,他也应允让我来探望台辅。”

      傅晚晴在顾惜朝心中的地位莫说在王宫,哪怕整个连云国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说她已经请旨,哪怕什么也没请就这么去了,顾惜朝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来。云溪自是知道这一点,但依然有所顾虑地看着一旁的铁游夏。

      傅晚晴看了一眼,便知根底,回身对铁游夏说道:“大司马身上血气过重,台辅又是身体违和,怕是受不起刺激,还请您在殿外暂候。”

      铁游夏没办法,只好应允下来。

      云溪带着傅晚晴进入内殿,方打开房门,傅晚晴便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戚少商倚在榻上,神色恹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台辅,太乐大人来了。”云溪声音很轻,隐隐含着一丝哀伤。

      过了一会儿,戚少商坐起身来,他脸色发白,目光也黯淡着,整个人似乎疲惫不堪,但仍冲傅晚晴微微一笑:“不愧是主上最疼爱的妹妹啊。”

      傅晚晴心中一酸,自是知道他这句话言下之意。顾惜朝这次是动了真格,不许任何人接触戚少商,包括她。方才在殿外的一番言语自然是诓云溪的,但她自信能担得起后果。只是她原以为戚少商只是被禁足,没想到现在看来称病也并非全是借口。

      “台辅是哪里伤着了吗?怎么房内有股血腥味?”

      戚少商伸手指了指窗台上的一盆妖红色的花:“是它的味道。”

      傅晚晴走近一闻,果真是,越靠近越觉得血味浓烈,连她也微微感到恶心眩晕。麒麟最忌讳血腥尸臭,一旦沾染便会生病,难怪戚少商……

      “这……是哥哥让人放在这里的?”

      “嗯。”戚少商点点头,面无表情。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种说法,麒麟本不是人,转化为人形后有的麒麟不懂得控制人的面部表情,只得长年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冷漠又疏离,与仁兽之称相去甚远。但是戚少商一直都给人一种很温暖亲切的感觉,让她误以为那只是谣言,今日见到才知,原来是真。

      戚少商似是感觉到那道疑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歉,今天有点累……”

      云溪在一旁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哀声道:“太乐大人,麻烦你向主上求情,让他把这盆血兰搬走吧,要不然请准许我把门窗打开,否则再这么下去,台辅身体会受不了的啊……”

      傅晚晴把云溪扶起来:“哥哥那边我会去说,现在就把花搬走……”

      “不行!”戚少商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坚定,他望向云溪,“你先下去吧,我想与太乐大人单独谈谈。”

      云溪犹豫着,终于还是无法违抗,只得流着泪走出去,轻轻掩上门。

      戚少商见傅晚晴仍看着那盆花,面色忧虑,便道:“放心,它只是味道让我有点难受,倒不至于对身体有什么损伤。”

      瞧你这样子,难受也不是只有一点吧。傅晚晴勉强笑道:“如此便好……台辅久未现身人前,朝堂之上,有些人什么荒唐的话都说得出来。”

      戚少商低笑道:“怎么,他们以为又是失道之症吗?”见傅晚晴不语,他闭上眼睛,轻声道:“王朝建立九十余年,你如今入了仙籍,主上的第二山早已跨过,百官们多虑了。”

      傅晚晴一怔:“第二山?”

      “即是君王的劫。嗯,你常年伴在主上和大司马身边却不知道,想来是他们不愿让你担心吧。每位君王都会有自己的劫,第一次出现在建国之初一二十年,取决于君王对国家未来的定位,也就是第一山。主上雄才大略,第一山已经安然渡过。第二山一般发生在君王原本应该寿终的时候,其时他们在下界的亲戚朋友均已陆续逝去,有王精神上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进而走向极端致使王朝覆灭。主上的第二山其实在数十年前已经过了,因为他心中只有你。万幸的是,你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为了连云国的子民,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傅晚晴柳眉轻皱,似有不悦:“台辅,我认为哥哥如今更加看重的人是你才对。”

      戚少商点点头:“如果这是事实,那正是数十年前我想要的。”

      傅晚晴叹道:“原来哥哥的顾虑,并非无因……台辅,你知道今日哥哥问了我什么话吗?”

      “唔,大概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问我,到底是连云国的麒麟在爱他,还是戚少商在爱他。”

      “……如果不能拒绝这个问题的话,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台辅!直到如今你还要逃避自己的感情吗?”

      戚少商歪着头:“连他都无法分辨连麒与戚少商的区别,为何认为我可以说清楚?我认为这种问题毫无意义,如果他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悦,我想我可以换种委婉的说法——两者皆有,怎么样?”

      傅晚晴一时语塞,她突然有点明白顾惜朝生气的原因——麒麟是民意的代表,而戚少商从心里认为他对他的感情完全可以用子民对王的爱戴来概括。

      戚少商突然又开口:“主上想要一样东西,我无法给予他,你也不能,甚至上天也不允。”

      “什,什么?”

      “你见到路木了吗?”

      这完全是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傅晚晴茫然道:“自然是见过了,每隔一段时间路过都会看见……”

      路木,又被称为国家根本的里木,王可以向路木祈求得到牲畜或者植物的果实,据说路木还能结出王的子女——当然这只是传说,并没有人尝试过。

      “有注意到上面悬挂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结出果实的带子吗?”

      “这……说起来似乎是有的……”事实上,每年王向路木祈求的东西多不胜数,从里面注意到一根没有结出果实的带子实在有点困难,“那哥哥到底想要什么呢?”

      “主上想求子。”

      “呃……”傅晚晴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连云国的子民都是陛下的孩子,为何还要求子?”戚少商回想起顾惜朝当时就冷下来的脸,觉得十分费解,“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情。”

      傅晚晴忍住某种冲动,解释道:“孩子是上天赐予父母的礼物,难道台辅不想要一份只属于自己和陛下的礼物吗?”

      “不想。难道连云国不就是上天赐予陛下最大的礼物了吗?”戚少商摇摇头,“但是主上仍然一意孤行地在路木悬上求子的丝带,过了数月却没有结果,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难过,安慰他几句却被下令禁足在大兴殿,还送来这么盆东西……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你……你是怎么安慰哥哥的?”

      “王的子女自王登基便随之列入仙籍,获得静止的时间与永恒的生命。如果你真的可以求得一子,却自呱呱坠地起便再也不会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不要太难过了吧。”

      傅晚晴离开大兴殿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哥哥真是太不容易了……

      ***

      “你……从今日起,希望台辅能留在大兴殿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直至路木结出果实为止。”

      “惜朝,你生什么气啊?路木是不可能……”

      “台辅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连云国的君王,应该如何如何,那从今日起,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讳,该怎么叫你心中有数。”

      “这……”

      “这是诏命!”

      “……是。”

      “下去吧。”

      “是……”

      他倒退着走出桐竹殿,心口有点闷闷地疼着,眼角余光瞟过顾惜朝的脸,那人也正在看他,表情十分的复杂。他正奇怪着,顾惜朝的面目突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蒙上一团雾,他大吃一惊,冲上前去想抓住,却只有一片虚空……

      “惜朝!”

      戚少商猛地坐起来,急促喘着气。房门啪地打开,一直候在外间的云溪快步走进来,拿出汗巾擦拭着他额上的冷汗。

      “台辅,你怎么了?”

      戚少商捏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捏出几道红痕来:“主上在哪里?”

      “不知道……云溪不曾出过大兴殿……”

      “马上让人去桐竹殿,请主上无论如何让我见上一面。”

      “是……”

      云溪走后,戚少商在房内越发呆不住了,他披衣起身,抱着那盆血兰走到殿外的台阶上坐着。冰凉的石板让他稍微安定下来,随意捏了个指诀,一只白毛大犬温顺地伏在他膝上。

      “主上已经不在宫中了……虽然有翱逆在他身边,但仍然不是很放心,你也去吧。”大犬嗷呜一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戚少商静静坐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云溪和两名侍卫终于回来了。

      “主上不在桐竹殿,女史说他今日随小司空下界巡视民洲筑堤防务去了,仍未回来。”

      戚少商点点头:“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他抱着血兰往里头走去,云溪犹疑着,说道:“台辅,花还是让我拿着吧。”

      戚少商头也不回:“不必,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大兴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戚少商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来到一条小溪边。

      这里应该是比较靠近云海的地方。他想。

      长时间抱着那盆血兰让他眩晕不已,才把花盆放下来便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掉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她的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白皙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漫长深栗色的发丝。

      他自出生以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出生在蓬山的女怪,姓氏为白,生存和死亡都只为了麒麟。

      “槿子……”他唤着她的名字,嗓音透着一丝委屈,“槿子会想要一个孩子吗?”

      白槿子笑道:“台辅就是我的孩子啊。”

      “唔,那不一样的……”戚少商皱着眉头,“如果主上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会像你对我这样对孩子吗?”

      “也许,是的。”

      “……那更加不应该有啊。”

      “又或许,主上只是希望能拥有一份只属于自己和台辅的礼物。主上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连云国的君王啊。”

      “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君王……”戚少商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朦朦胧胧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水声依旧,风声依旧,怀抱却不是原来那个怀抱。

      戚少商倒退几步,伏在地上:“见到主上安然无恙,臣……唔——”

      “直到如今你仍要说这样的话来让我生气吗?”顾惜朝狠狠咬着他的下唇,却没有真正咬出血来,末了又用舌尖轻轻舔着那些齿印。

      戚少商看着他,问道:“主上要学兽类吗?”他记得迷山也喜欢这样舔着他的手掌。

      下一刻,顾惜朝把他狠狠摔到草地上。

      戚少商咝咝抽着气站起来,顾惜朝见他半晌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主上不说话,臣不敢说。”

      “你……”顾惜朝似要发作,却又叹了口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臣不敢。”

      “戚少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顾惜朝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他,“你还在怪我那样说吗?你是在跟我怄气?坦白地回答我。”

      “唔……”

      “这是诏命。”

      戚少商叹了口气:“坦白说,我最讨厌的是你的这句话。”

      顾惜朝笑了,他抱着戚少商双双滚倒在草地上。

      久违的激情持续到午时才结束,戚少商趴在一堆衣物上,完全没办法动弹。顾惜朝侧卧在他旁边,手掌力度适中地揉着他的腰。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顾惜朝手下一顿,淡淡道:“昨晚民洲堤溃,小司寇为护我周全,不幸被大水冲走。周围几片村庄均被洪水淹没。”

      戚少商身体僵住,半晌,方道:“你竟然还有心情在此处……”

      “你长时间不曾出现在群臣面前,朝中多有猜忌,如今发生天灾,更会以为我已经无力治理朝纲。堤坝的事情自有大司寇等人操心,对我而言,最要紧的还是把你哄回来。”

      戚少商莫名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适,但又找不出错处来,只好默不作声。

      顾惜朝把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到眼底,脸上不动声色,又道:“小司寇是新晋的官员,当年在大学已经在下界与一名女子成婚。后来那名女子身染怪病,二人希望在离别前拥有一个孩子,因而在当地的祠堂里木结带祈求。”

      “那,求得了吗?”

      “如今两枚卵果已逾七月。”

      “两枚?”

      顾惜朝点点头。寻常一对夫妻一次只能求得一个孩子,像这种一次结出两枚卵果的情况极其罕见。

      “如今小司寇生死不明,他的妻子又将不久人世,留下两个孤零零的孩子,实在可怜。”

      戚少商皱眉:“你想收养那他们?”

      “是,而且我希望你与我同去。”顾惜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此也算是行了善举,同时可以抚慰人心,相信你不会拒绝。”

      完美无缺的……借口。戚少商默默想着。

      几日后,顾惜朝和他微服来到那个结着双卵果的祠堂。戚少商摸着那两枚金黄色的果实,暖洋洋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期待着新生命降临的喜悦。

      回宫后,很快大宗伯便找上门来,顾惜朝不在,两人便到院子里喝茶。

      “听说主上想将小司寇遗下的两个孩子收作养子。”

      “春官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哈。”戚少商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子,“听你这口气,似乎对此事颇有微辞?”

      大宗伯眉头紧锁,抬头纹都好像多了几根:“此举于理不合啊!况且台辅不是一直反对主上……”

      戚少商摆摆手:“前些日子梧桐宫开扉,新国女王驾崩。新王治世快有三百年了,国家繁荣富庶,麒麟却突然失道,春官可知其中究竟?”

      “尚请指教。”

      “你应该知道第三山吧?一个明君,自登基起终其一生都在为子民励精图治、日夜操劳,国家在他的努力下渐渐富强起来,人人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几乎人人都过着幸福的日子……然而国君呢?国君没有自己的人生,他做的那些事情,对他个人而言,意义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也许你会觉得,国家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但是春官,有些事情自己都做不到的,为何要强迫君主可以做到呢?他们先是一个人,而后才是我们的王啊……”

      大宗伯突然想起,那位驾崩后谥号为“恪”的新国女王,为了她的子民,自十八岁登基后,一直孤独一生。

      “我只是希望主上也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人生,有一些与朝政无关的快乐与痛苦。”戚少商如是说。

      两个月后,顾惜朝与戚少商摘下里木上那两枚成熟卵果。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祠堂周围围满了百官和看热闹的百姓。隔日,卵果裂开,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是的,会有这样的情况……”小宗伯擦着汗解释道,“父母都是普通人,却能求得半兽的孩子。”

      众人看着从开裂的卵果中挣扎而出的一颗乌黑小头颅,各自窃窃私语。半兽在连云国虽不至于连少学都不能上,但是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多少让人用别样的眼光去看待这类生物。

      傅晚晴抱着另一个半个时辰前已经出来的小男婴,突然笑道:“他和台辅很像呢,是独角兽吗?”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停止。

      幼小的半兽从一片黏腻液体中爬出,脆弱的四肢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它身上的毛发乌黑发亮,唯有头上一小段角是泛着珍珠的白色。

      顾惜朝微微一笑:“果然与台辅很像,便叫同风吧。”

      周围臣民纷纷伏倒。

      青弋九十六年,连云国小司寇因公溺水身亡,主上顾惜朝念其忠厚,将其二子收作己下。长子赐名杭之,即为日后连云国大司徒。次子半兽也,赐名同风。

      十六年后,连云国废除半兽不得入读大学政令,成为十二国中继雅国后第二个废除该政令的国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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