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赋

作者:安陵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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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日


      临夏的日头糅合了春、夏的好处,没有春困和夏燥的阳光似杯清酒泼将了蔷薇风动的黄昏庭院。豆卢氏坐在一卷水精珠帘后,趁着尚明的天光做着针黹,将近四旬的人坐姿之端正竟二十年未变。
      水精珠子反光极好,一束束发丝样的光芒被挽起,投射到她双膝上一方素绢,一枝仅还绣了花叶的桃花泛着微微金红的光,似是添了金线着的边。一道水波纹的人影倒映在流水般的帘子上头,她知道那是闲来逗弄廊下鹦鹉的李旦。
      鹦鹉仍是锦娘,这只无数次被孩子们嘲笑成“蠢物“的鹦鹉安然不动地在樊笼里活过了这么多年头,中午近似习惯的打个盹,一时兴起学上几句福禄吉祥话,豆卢氏无意去想,笼子下这数十年的争斗于它是不是更像场玩笑话。
      “福寿遐长。”锦娘尖锐的嗓音像破碎的青瓷,字字句句皆是断裂。
      “锦娘真是愈发开窍。”隔着珠帘,李旦回首对豆卢氏道,清俊的眉目间颇有得色。
      她含了抹安恬笑意,轻擘珠帘道:“妾倒更想听它说‘常棣之华,鄂不韡韡’,‘骍骍角弓,翩其反矣’也不差。”
      李旦笑容一滞,上前为她半卷起帘子,她只觉眼前忽的显现一片明亮,凝固的霞光照亮了她不再年轻的容颜,“室里已经暗了,为何又不卷帘子?”
      她想起自己前些天偶然向他抱怨过双目视物大不如前,欣然会意,“那光太烈。”
      “叫金刚来点烛即可。”
      她引针穿了段翠毛绿的丝线,“我一直不懂,当初您要来金刚是为了什么。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也许她意识到将脱口而出的言语有些突兀,顿了顿,“懵懂无知。”
      “他打碎琉璃盘,我瞒不住,但要减轻司宫台的惩戒我还是有法子的。”李旦背身,面朝锦娘,“刚好东宫死了位老奚官,就借机寻他补上。”他没有给豆卢氏再询问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人总会有恻隐之心,我前半生不计较利益得失的就这一回,不曾期望消减我所犯下的业障。”
      “金刚官宦出身,识文断字的本事内侍里首屈一指,现今他能帮我誊写文章、整理书卷,可谓意外之喜。”
      豆卢氏对此感到意外,这些日子的揣测竟没一样重合上,原来事情只这般简单,从头便望穿尾。
      “对了,那两疋浅紫连珠纹锦怎都不见你拿去裁做衣裳?”李旦见豆卢氏栗色衫子、元青罗裙,一点发饰也无的装扮,不由发问。
      “给成义的娘子了。她人生得白净,衬紫色刚好。我早过了那年纪。”她针下正有一只彩蝶呼之欲出,“成义又生病了,若非派人去送东西,他还打算一直瞒着我来着。”
      “这又是我犯下的一桩业障了。”李旦太息一声,“你只比我小一岁,这样着衣未免太素了。我总希望你们能穿着鲜亮些,就只是看看人都年轻了。”
      “不是有芳媚吗?”她绣完半边蝴蝶翅膀,“虽说隆范快娶妻了,可每每看见芳媚便仍当她是个比自己小好多,永长不大的妹妹。您何尝不是视她做妹妹看待?”豆卢氏口中的芳媚为隆范养母王氏,王氏从姊王德妃是隆范的生母,德妃去世后,隆范便由其姨母抚养长大。
      李旦正欲回话,却只听得帘外传来一阵阵碎小的声响,是金属轻而柔的碰撞,漾开一池拉长的静日温水。豆卢氏笑笑道:“正说着,就来了。”
      来人确是王氏,是年她未及三十,犹是面如桃花,帔帛边缘一圈小银铃、小银叶交相缀饰,玎珰玎珰絮语不止,玉兰花蕊般的腕子上是一排玉条脱。“相王,豆卢姊。”王氏庭下巧笑倩兮地行了礼,李旦连唤她上来,二人一同入室。
      王氏一双丹凤眼生得甚美,取顾盼神飞、美目盼兮等词描述亦不为过。“我有冰镇的频婆果。”王氏面色涨红,额头一层湿汗,豆卢氏一边问,一边正了正身子好将一缕漏出的发丝拢至耳后。
      “派出去的人问名回来了?”李旦偏头侧看吊在帘侧的一对鎏金银薰球的双蜂团花纹饰。
      “多谢阿姊。”王氏忙屈膝坐下,“早该回来的,不料路上出了变故,赶在宵禁前回来总算万幸。”
      “是何变故?”豆卢氏关切地问道。
      “说是遇上张易之的车驾,避之不及,只好在原地呆着让他先过去。”王氏暗暗瞧了眼李旦的神色,压低声气恼道,“他竟学晋朝石崇以华锦为步障,任牛马踩踏。听说张易之、张昌宗彼此斗富看来是真的。”
      “石崇王恺一场斗富徒作人笑,露水里头的富贵能维系了几时?”豆卢氏不以为然。
      “可惜今朝他走运,没像他弟弟张昌宗半道上遇到邵王。”
      “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李旦忽然发问,又自言语道,“我瞧着还是上回那对蔓草纹熏香球雅致。”
      “说来是张昌宗自取其辱,与其道上相逢,自仗皇帝宠信竟要堂堂亲王让道。邵王自然不会答应,只说自己为天子孙,品秩在昌宗之上,万无让路之理,便径直管自己走了。张昌宗也不敢发作,无可奈何地由他去。”
      “邵王实在……”豆卢氏长期燕居在家,两京纵是再喧闹的传闻,她也未必知晓半分,眼下乍听此事不由大吃一惊,“张昌宗平时被阿谀奉承惯了,一朝羞辱必将衔恨于心。他绝非无可奈何,而是在寻机反噬。太子根基不稳,邵王若再继续与二张作对,日后定会有大苦头吃。”
      “这我倒是没想过。”王氏低头轻抚玉条脱,声音渐渐低落,她开始察觉出不妙。
      这时李旦回身,手中多了对熏球,“豆卢,你命人去换成蔓草纹的。”他的面上相当平静,似乎对周遭所有一无所知,接下的语中更是咂摸不出一丝感情,却令豆卢氏、王氏二人心中俱是一寒。
      “殿下倒是会教养郎君。”

      宅中的生活对阿华而言一日长于一日,嘶鸣的夏蝉搅碎了浮生清梦,密如丝绦的垂柳勾不起她心底一丝滋生的诗意,春日翻飞的柳絮较此更具有吸引力。远处是一带浓浓淡淡的霞光,正是相王府各院开始逐一点灯升烛的时辰,那在温柔晚风里渐渐扩大的光亮总令她回忆起神都皇城,同是暮色四合下却更为辉丽巍峨的殿庑飞阁模糊了边缘,由禁内出外的闭门鼓响彻九衢,至六百声方止,原先皇帝倾力营造的明堂,最高处一只饰以黄金的铁凤骄傲地睥睨大周的日升月落、星辰轮转。
      阿华无聊懒散地在酴醾架下打了会儿秋千,侍女被她赶得很远,端午刚过她面上的石榴花子还半粘着,摇摇欲坠。辰光水样地流,待她起来时已是月华满园,乳母端上晚膳,她无心动箸,几乎又是完完整整地撤了下去。乳母见状还当是县主中暑抱恙,又要她喝解暑的紫苏汤,又拿生津的酸梅,唤人请医人,甚至建议不妨请豆卢孺人来看看为妥。
      “姆姆,你莫闹到豆卢姨那去,我好好的,没有中暑。”阿华一阵心慌,再不理会乳母的焦虑,只含了粒酸梅,便自顾自离开居住的院落。
      忘了已经转过几重回廊,几道角门,阿华只昏沉沉地走着,几乎把持不住手间犀扇的玉柄,她疑怪近夏的天怎么春困还这样厉害。路经一处厅堂,蹙金绣彩的屏风后有掩不住的笑声,还有扔掷骰子、行子走马的响动,低低念叨“伊谛弥谛弥揭罗谛”的祈祷声,堂上一奴仆正侧身为一只鸭形熏炉添香,依柱侍候的婢女并不为其所动,低头垂目,昏昏欲睡,梅青色帔角微微摇曳。
      “县主!”婢女被眼前一道模糊的鹅黄砑光裙影猛地一惊,抬头认出阿华,正欲转身通报,阿华急忙伸手拦住。
      “两位妹妹玩得兴起,勿去搅扰,我只是恰巧经过罢了。”崇昌、西城是一母所出的姊妹,素日交好,崇昌且与阿华同年,但彼此间的关系始终是淡淡的,见面互道“胜常”后便再无他语可言。
      就在这话头上,一缕甜香已经挟着温柔慵懒的态势侵入阿华的鼻息,奴仆添香完毕站立起来,兴许是适才过于专注的缘故,他并未注意到阿华的存在。
      “金刚,”在确认无误后,她问道,“你不用侍候相王么?”
      面前人向她揖身行礼,绉纱衣袖后传出的声音略带尖利,却极其认真地说:“相王说既然已经宵禁,我就自然可以去歇息了。”
      阿华忍俊不禁,忙遮面道:“你一天才做多少事,未免太轻松了些!”
      “是啊。我也同相王说过,他随手指了指案上的傅山炉说,‘要不每晚掌灯的时候,你去替府上的每只香炉添香罢。’”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痴儿,幸好相王没说府里每只香炉、香球、香宝子只只需有香,否则你这样弄还不得添到天亮去。”
      金刚自知不能反驳于她,唯有笑着拿起身后的莲花烛炬,就此离开。
      “金刚,我院里的香炉还空空落落呐。”她说。
      “那烦县主引路。”又是一揖,阿华眼见一朵明光烁烁的莲花于满室芬香萦纡低回的暖意里清幽上浮。
      金刚擎烛原与阿华并列前行。阿华性子急了一些,不如金刚温吞,快行了几步,回首还见他施施然走着,由于是侧身行走的姿态,她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那在烛炬下露出的一小段手指因受银烛的映衬而异常白皙,这样的手本该握着支玳瑁笔,写下铺采摛文的词句,或轻研松墨,双手仅染翰墨之香,或是划过一叠洒金笺,沙沙作响的声动犹如春蚕吐纳丝线。
      “金刚,你几岁?”阿华尽量地寻找些不过于敏感的话题。
      “十三。”金刚简单明了地答道。
      阿华摇摇团扇,“你比我大两岁。”她莫名的惊喜很快黯淡了下去,之后一会儿两人间俱是无话可说。
      便在快走完一道花影幽媚的廊庑时,金刚才开了口问:“您适才为什么不去找另外两位县主呢?”
      “我院里的香不用你添了。”阿华并未直接作答,而是随手挽来一支半开的石榴花,置于鼻下轻嗅,自言自语着“一点儿也不香”,回头对金刚道,“烟烟雾雾,我不喜欢。”
      恰值皓月高升,廊前月色灿若铺银,再过去无须多时,便是相王府中的一池碧波。金刚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匹縠纱似的湖水正为微风的轻抚而褶皱。“我就想寻个人来说说话。”她倏忽地放开花枝,引得朱漆廊柱上剔空的影子不住寂寞地颤巍,“她们玩得很好。”她又道,语间淡淡的失落和捉摸不透的寂寞如花般凋零。
      “你添的什么香?是合香么?”
      “县主巧慧。”金刚笑着报出合香之名,“是汉建宁宫中的方子。”
      “汉建宁宫?”她也笑了,含着抹怀疑,“名字起得够大,怎么配的?”
      “黄熟香四斤,香附子二斤,丁香皮五两,藿香叶四两,零陵香四两,檀香四两,白芷四两,茅香二斤,茴香二两,甘松半斤,乳香一两单独碾细,生结香四两,枣半斤要烘干,再加苏合油一两,其余香料也需碾了细末,加蜜调和,窖藏数月搓制成丸,压模为香饼便成了。”他谈论起香料来如数家珍,全无平日一贯的羞涩沉默。
      一串眼花缭乱的香名报下来,对香道仅是浅懂的阿华听得如云雾笼罩,却还是拣了几味熟悉的香料问道:“‘陵藿虚燥’,苏合珍于海外,不见中土,要使这些香气水乳交融怕是不易,譬如临淄王妃听说是从不用合香的,只配沉香、零陵两味。”
      “沉实易和,盈斤无伤。”金刚依稀见过临淄王妃几面,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一位温和女子,宛如明星的金靥旁似乎永远挂着浅浅笑容。沉香味厚、零陵甘甜,她对这二味香料的偏爱,金刚并不感到惊奇。
      “水乳交融恰是合香之道,正如习字要讲求用墨浓淡干枯、下笔疏密得当,指间技巧与襟怀气韵的结合,方能为一纸佳品。沉香平实丰腴,碾碎能使之融合,常做合香底子,麝香滋润散落,搅拌令其均匀,使得香气绵长不绝,檀香坚硬干燥,搓揉使之细腻,也是做底子的。合香需要的便是众多香料融合一体却又需富于变化而不乱的结果。”金刚絮絮地说了一通,说完才觉得有些无礼,忙不安地窥伺阿华的神情。
      “好个伶俐的康成婢子!”阿华愣了片刻,遂击掌称赞道,“这般精通香道,不似雍哥竟然拿了宅里的几匹良驹问胡商换一块龙涎香,牛嚼牡丹,还气得二伯母只差取戒尺行家法了。”
      “小时就常听旁人说我二伯父才算得上是李家男儿,马上将军,马下文士,雍哥怎一点不像他?”
      雍王贤的旧事,金刚身处深宫时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纵使其背上谋逆罪名,褫夺名位,纵使最终于巴州穷山恶水下投缳身死,在那些年近半百的宫女饱经风霜眼中依旧只见、只闻、只记得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太子殿下在马上风驰电掣、矫健有力的身影,和为她们情窦初开的锦瑟年华带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憧憬。“当真宛若神祗啊。”老妪干瘪的双颊顿显一丝红晕,犹如濒死的人。
      守礼是李贤唯一尚存活于世的子嗣,除了一副好皮囊,他与其父几乎有云泥之别。好色贪杯,行乐无度更是被人诟病。“怕不是不像,是不能像吧。若非如此,怎能活命?”金刚在心中轻轻叹息,纵看县主的五位兄长,哪一位不是成日在市井里和人厮混,斗鸡走狗、畋猎玩鹞,只是嗣雍王玩得太过火了。
      “金刚,你听,是何处的管弦丝竹?”阿华见他良久沉默不语,拿团扇的玉柄轻轻捅了捅他的手臂。
      “嗯。”金刚如梦初醒般,侧耳细听却只听得虫声依依。
      “你听么。”阿华提起裙裾,小跑了几步,金刚不敢有失,亦跑步跟随。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湖畔。
      袅娜风流的垂柳拂上湖畔数曲的朱红阑干,仿佛千万条银色琴弦正为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拨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入湖,恬静的湖面流淌着幽浅的银白。抬目望天并无繁多的星子,愈发衬得月色清明。云霭缭绕,幻彩华润犹似两爿开启的蚌贝,有那一抹温润的光耀,而一轮满月则如硕大的明珠被缓缓捧出。
      再远望,金刚呆住了。
      湖对岸的高台上,一群妙龄女子臂腕轻纱,广袖翩翩,甩下一地潋滟珠光。皎皎明月令她们的身姿格外曼妙多情,翘腰折袖间一曲《董娇娆》仿如贯珠连出,莺啭花落。
      “不知谁家子,提笼行采桑。纤手折其枝,花落何飘飏……”
      “终年会飘堕,安得久馨香。秋时自零落,春月复芬芳,何如盛年去,欢爱永相望……”
      “此曲愁人肠,归来酌美酒,挟瑟上高堂”

      “是四哥新翻的曲子。”阿华无不自豪地说道,“决计不会输给宫里的教坊。”
      金刚以手护住莲花烛炬上欢舞的火焰——湖畔一直有清风拂来,一串绮丽的辞句于他舌尖滚落,“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
      “县主明白这词的意思么?”
      阿华折下纤长的柳枝,正在戏弄湖中一尾尾游动的锦鲤,鱼尾打出的水珠间或溅上她的丝履。手腕上悬挂着的承露囊滑出绫罗衣袖,那月白色的锦缎织得极其细密且轻薄,仿佛只是一泊浮水般的月光。可香囊上星星点点的瑟瑟宝石,点缀的水晶坠角却又如同无定的萤光,点染着这皎洁月夜。
      “那女子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不能由自己来做主?”阿华想了想,又说,“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宅里也有唱过的,跟这很像吧。”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金刚微微一笑,转而平静地说道,“不只有命运,还有时光,逝者如川上之水的时光。比天还广大的权势唯一惧怕的敌人。”
      阿华无疑每天是快乐的,红颜白头、岁月蹉跎,转瞬归于黄土的轮回令她措手不及,她只呆呆愣住了,想着日后永远对自己微笑的父亲、和善的豆卢姨,教她骑马的大哥,时不时戏弄她的三哥,终有一日会彻彻底底地离去。她不怕承受生死剧痛,独独害怕不可忘却的记忆。
      “县主现在还跳舞吗?”见阿华陷于沉思,金刚有些后悔,便刻意拣了个轻松的话题。现在她的确很少跳舞了,自从那日碰到薛伯阳回来后。金刚更多的是看见她独自弹奏一架三十二弦箜篌,或手搯五弦琵琶,口衔玉笛,深深庭院正值合欢花开。
      “四哥说我该矜持些。荥阳郑氏诗礼大族,胡腾舞,怕他们不喜欢。”阿华手中的柳枝不断地在绕弯,荡出无数涟漪。
      “矜持些我是说过,不叫跳舞这条我可没讲过。”
      金刚、阿华都是一惊,回头见是面呈笑意的李旦。他似乎刚刚沐浴完毕出来散步,穿着较平时也更为随意:斜披鹤氅,手持麈尾,脚踩屐子。
      “有段日子没看你的帖子,别就糟得不成样子,拿出去也是贻笑大方。”李旦轻轻抚了抚阿华的发髻,毫无呵斥之意。
      “四哥不妨现在就去看看,我每天都练字的。”阿华拉住父亲的手,向居住的院落走去,“金刚,香已添完,你可以回去歇息了。”她边走,边冲那手持烛炬的少年灿烂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这番天伦之乐,金刚也曾拥有过,现在他只恨不能将它们磨灭。而似乎之前与她共度的时光,和一起行走的道路,都只是将她送到她想见的人的身旁。
      他俯身行礼拜别,就此转身离去,走向灯火通明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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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合香之法,贵于使众香咸为一体。麝滋而散,挠之使匀;沉实而腴,碎之使和;檀坚而燥,揉之使腻。比其性,等其物,而高下如医者,则药使气味各不相掩。
    ——《陈氏香谱》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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