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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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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经成为你口中最重要的那位,我仍旧感到我们之间还差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只是那么一点点,我便可以爱你爱到奋不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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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夜晚有些凉,龙崎却只穿了件白色女式衬衣使急冲冲地跑出了家。身后已年长的母亲追不动了,拿着外套曲着腰停在了拐角处,口中却仍喊着“加件外套再走啊!”,但龙崎好像没听见,到了主街拦辆车便离开了。
十分钟之后,黑色的的士停在了一座新宅门口。
龙崎付了钱匆匆下了车,顺手推开了那木质的宅门,快步走了进去。
早已准备好的银色钥匙被有些颤抖的手捏着插进了锁孔。旋转,轻推,龙崎微喘着走了进去。
“樱乃吗……”
偌大的客厅因没有开灯而被笼进了一片黑暗之中。越前躺在米白色的沙发上仰着脸向着天花板,琥珀的瞳孔没有焦距,表情呆怔。
龙崎并没有看见他此时的样子,紧张的心理使得她忘了开灯,只是靠着对这里的熟悉顺着声源摸索过去,而就在她碰到越前的一瞬间,便被一副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住了,耳边,是低沉到带着些许颤抖的呼吸声。
“龙马,你到底怎么了?”
“凯瑟琳死了,”沙哑得近乎不正常的嗓音传入龙崎的耳朵,“我好难受……”
我好难受。
龙崎的身子怔了下,随即便伸手抚着对方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她是老了啊……现在,她可能已经和她爸爸卡鲁宾在一起了呢,她现在应该很开心啊,龙马,你也别难过了……”
“嗯。”越前收紧了双臂。
是真的很痛。
也许越前并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拥抱着龙崎,或许,这根本算不上拥抱,仅仅是他为了抵住痛楚而顺手揽过用以塞住心灵缺口的方式,但是,不论他用多大力气,龙崎也无法被他揉进里,去填平那个伤口。
龙崎一直明白这点,所以,即使痛到想要流泪,她也不吭声。
“怎么办……我还是好难受……”
好像对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龙崎才再也无法抑制地落下了泪。
那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顺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没入那丛墨绿中。
龙崎哭得毫无声息,揽着她的人也毫不知情。
龙马,你到底有多难过?为什么,连我的心也被你感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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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龙崎与越前的十二岁仅是春心萌动,那么如今,他们的二十八岁,便是真真切切的爱。
越前爱她,龙崎知道。如若不是,越前也不会不自觉地便将他最为脆弱的一面展示在她面前,亦不会在如今每次比赛后第一时间冲到观众席去拥抱她。
关于这方面所有的细节,没有人比龙崎更清楚了,每日每夜,只要她回想起来,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能化为浓溢的糖填满她的心间。
不过,就是因为太了解了,龙崎才会在某些时刻感到莫名的恐惧。
“龙马,你爱我吗?”
“爱。”
“那还伤心吗?”
“……”
其实那突如其来的恐惧并不真的如她所想般的“莫名”,龙崎知道,什么都知道。
龙崎樱乃是越前龙马最爱的人。
也就只能这样说了吧,把范围调到最小,用了最精准的词。没有一点的自以为是,就是因为太过于了解。
所以无法说,龙崎樱乃对于越前龙马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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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体育新闻。澳网冠军已于……”
耳边是从电视机中传出的晨间新闻。
甜美的官方腔调平缓地滑进龙崎的心神间,带着“冠军”“越前龙马”“受伤”的关键字眼一层又一层地开始在其中荡起涟漪。
玫红的眸子扫到自己上方那张俊俏的脸上,见对方毫无情绪波动的样子,龙崎不禁心疼地握住了一直玩弄着她耳侧长发的大手。
越前低下头望向躺在自己腿上的龙崎,问道:“弄疼了?”
龙崎摇摇头,露出笑容:“过两天我们去旅游吧。”
“不要。”越前皱了皱眉,“我还要练习呢,你不也要工作吗?”
“工作的话可以请假啊,我正好还有十天的假可以拿。反倒是你,手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的嘛……”
“我就是因为受伤才没有拿到澳网冠军,今年也拿不到大满贯了,我还有右手,如果不练习的话下次比赛就不能一顺到底了。”
越前的语气有些严肃,在龙崎听来,甚至还有些责备的意味。
龙崎坐直了身子望着越前满是遗憾的脸。
那琥珀的眸子带着多年不变的倔强,就这样直直地向着龙崎,而它的主人,却像是始终没有发现龙崎眼中那渐渐堆积的失落,冷着表情。
这样持续了十几秒,龙崎移开了视线,站起了身。
“我先回家了。昨晚为了照顾你住在你家,我爸一定气死了……”龙崎微笑着对着正要起身的越前说道:“不用送了,好好养伤哦。”
说完,龙崎在越前脸上印上一吻,转身离开,但没走两步,却被越前一把拉住了。
龙崎疑惑地转过身,却是见到了一张比刚才更加落漠的脸。
“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拿到冠军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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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崎樱乃在十二岁时便明白,网球,才是那个王子的一切。
而到了她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五岁、二十八岁,她依旧深深明了着网球对于越前龙马的重要性。
如若他人并不理解这种“最”的程度,龙崎便可以告诉他,网球,对龙马来说是比樱乃更重要的事物。
越前的职业网球生涯起始于他的十八岁。
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引人注意,因为即使是有着“武士二代”的头衔,在那个实力为上的领域赢得几场比赛并不值得人们投注太多。
然而,越前龙马一路打下去目场场不败,这种实力的显示,终是博得了世人的赞耀。
新生网球王子,越前龙马。
自此,这个名号,便在网球界传开了。
然而越前是不喜欢记者的,喜静的他会在每一场记者招待会上都是一脸臭气,对于记者的问题也大多是不闻不问的。
但有几个问题,他还是很乐于回答的。
比如,网球之于他是什么,再比如,在他看来,什么才是网球精神。
或许这些问题多少有些重复,但一遍一遍,越前依旧答得自信满满,不厌其烦。
——是这样喜欢网球的人。
“请问越前龙马先生,每场比赛后为你递毛巾的龙崎樱乃小姐和您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最爱的人。”
——却也能那么快速地说出这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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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生气呢?”
“你就是生气了!”越前有些激动,“已经很多次了,你莫名其妙地会借口离开,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到你了,我就加倍对你好。”
原来他知道自己生气了。
“可好像没有用啊,我想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我做错了什么。”
你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我已经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龙崎小心地挣开了越前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其实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我想我们应该静一下。”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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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崎竟真的去旅游了。
越前放下手机,打开了电视。
“樱乃和我们说她请了几天假出去轻松一下。”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她没和你说吗?”
静一静吗?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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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赛事太过紧凑,下载忽然闲下来,倒是让越前感到了些许不适,再者,龙崎也没有在他身边陪着他。
因为医生“你若再剧烈运动就永远不要打网球了”的警告,原本每日练习的计划终是搁了下来。
不过还好还有几个朋友过来看他,陪他聊聊天,或是帮个他掩护溜到大街上。
可不管怎么样,越前依旧无法欺骗自己对龙崎的思念。
电话永远没人接,且不管问谁,都是“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的回答。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只是静一静,不应该消失得这么彻底啊。
越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从沙发上窜起。他拿出手机,正要拨通龙崎的电话,却是心神一转翻出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小坂田,现在都是十一天了,樱乃还没去上班吗?”
“……我也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什么!”越前从小坂田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快说!”
或许是从来没有听过越前的吼声,电话另一端的小坂田吓得没有了声音。
“该死,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到你们公司找你们老板。”
“别!”小坂田忽然大叫,“你让我说什么?!樱乃她辞职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樱乃怎么会一个人出国?!”
越前忽然怔住了,而小坂田尖锐的声音依旧从那听筒中传了出来。
“樱乃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她全心全意地对你,什么事都把你放在首位,半个月前她还特地问我该怎么安慰受伤的你!”
“你知道她几岁了吗?二十八了!我现在孩子都五岁了,可是,她呢?及时她鼓起再大的勇气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你都说不急,你知道时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可是,你却因各种借口推托!”
“龙马,我知道你爱她,可是,如果你只能做到对她好,那么你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你知道吗?樱乃走的那天哭着对我说……”
“越前龙马是王子,梦想、实力、信仰永远比爱情还重要。”
“越前龙马的网球,永远比龙崎樱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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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这纸还是干的。
随着龙崎樱乃“旅游”时期的延长,龙崎夫妇终于对这次突来的“放松”起了疑心。
他们打了很多电话给龙崎,三天后,她终于接了。
谈话内容无非都是些关心话语,但龙崎还是无法避免地迎来了父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
什么时候?
是要龙马来找我我才回去,还是等到他伤好了呢?抑或是……等到他不再爱我的那天?
想到这,龙崎忽然打了个冷战。
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越前离开自己的日子。从前是不敢,而现如今,龙崎竟觉得有这个必要了。
要先从思想开始适应吗?
那么,没有越前的日子。
可以不用三天两头为了打电话叫他起床而早早醒来了。
可以不用在有网球赛事的那天早上多忙半个小时做便当了。
可以不用再为了他的情绪而麻烦朋香了。
可以不再因在他家呆得太晚而被父亲训了。
可以不用……
什么都不用了。
这样想来,似乎是丢掉了一个重重的包袱,,那么麻烦却又不得不担上十二万份心的重担。
是应该感到轻松的啊,可细细想来,自己终究是无法放弃这会使自己最后一份心快乐的包袱。
只因为里面装的是越前龙马,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
所以即使会在自己特定的思想下伤得体无完肤,她也依旧能够维持着奋不顾身的姿态。
只能是“依旧”吗?
龙崎走在街上,精神有些恍惚。
这里是美国华盛顿闹市的主街,路上满是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明明该是高兴的,但龙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哟,青少年。”
有熟悉的语言突兀地传进了龙崎的双耳,惊得她霎时止住了脚。
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但在此时的龙崎看来,里三层外三层得竟比平时多了百人。龙崎不住地向四周张望,原本平静的心也随着视线的移动渐渐收紧。
明明不是幻听。
龙崎继续找寻着,忽然,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映入了人她的眼帘。
龙崎瞪大了眼睛,一脸无措地看着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向自己这方走来。
“啊,想不想找回自己的媳妇啊?”那男子带着笑意望着脸色渐红的龙崎。
“那么以后都不许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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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个人的日子竟可以空到这种地步。
喜欢赖床的自己往往会一觉睡到正午,迷迷糊糊地觉得肚子太饿,便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手机按下快捷键。听筒里是长久不变的“嘟嘟——”声,长久的,知道耳边传来“电话无人接听”,越前才猛然清醒地按下挂机键。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墙上走动着的时钟发出的“嘀嗒”声都不见了。越前坐起身来,衣服与被褥的摩擦声响得刺耳。他看着空旷的房间,觉得自己的心一同空了下来。
有这样的感觉很多天了。
每天醒来,在脑袋还是混沌一片时便会打龙崎的电话,这一行为,已在过去的十年里慢慢变成了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动作,可是,他总是会忘记,龙崎已不在他身边了。
已经二十四天了,而这种整个世界都空下来的感觉也是一连出现了二十四天,就像是龙崎在走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一并带走了一样。
正发着呆,手机铃音的骤然响起使得龙马回了神。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声音仍有些沙哑。
“龙马,Zoe答应我的求婚了!”
听筒中传来了凯宾的声音。越前听着这充满喜悦的语句,似乎是被传染了一样,微微勾起了嘴角。
耳边继续有声音传来:“我们打算明年年初结婚,到时候你和龙崎都要来哦……”
“凯宾!”越前忽然叫出声。
“嗯?”
“……她为什么答应你?”
“啊?”似乎是觉得对方的问题太过意莫名其妙,凯宾的声音忽然有些提高,“我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会不答应!”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凯宾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着“我没讲错话啊”又试探性地叫了声“龙马”。
依旧没有回答,但原本听到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却是渐渐变乱了。一起一伏,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在拼命忍着什么。
凯宾又叫了几声,越前没有回答。而就在他打算挂了电话时,那边终于传来了一道湿湿的声音。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回来?“越前的嗓音越来越哑,带着哭腔肆意地绞着凯宾的神经。随后,那哭腔随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明显,很快的,变成了哭声。
凯宾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即使越前已经这么大了,有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他依旧不明白许多事情。
“龙马,你到底知不知道龙崎在想些什么?她又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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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龙崎看了看时间,觉得不早了,便起身走出了候机区。
广播里甜美的播报声不停地响起,告示屏上飞往各地航班的信息反复交替,听着周围人手中拖着的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龙崎感到了些许不安。
昨天在逛街时意外地遇见了越前南次郎,虽然好几年没见到了,但毕竟是被自己偷偷喊作“公公”的人,那张永远充满活力的脸只一眼便被龙崎认了出来,但结果却是自己落荒而逃。
终归是不希望被找到的啊。
回到住所,龙崎便定了第二天早晨去法国的机票。是的,她要逃,走得越远越好。
正走向检票口的龙崎突然被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那人冷着一张脸,用日文对龙崎说:“龙崎小姐,麻烦和我走一趟。”
龙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中的慌乱瞬时从脸上表现了出来,而那人却是丝毫不理会这惊恐的表情,兀自将她手中的行李箱拿过,转身便要走。龙崎一惊,慌忙抓住行李箱的拉杆说道:“先生,你这样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拿我的东西是不礼貌的!”
那人听了,停了下来,转身时露出的表情随时未变,龙崎却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歉意。
龙崎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应该不是坏人,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神也,本少爷说了让你别这么冒昧的,把樱乃吓坏了你明天也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龙崎转身,一个有着紫色头发的高挑男子映入她的眼中。
“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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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你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吗?”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子,有着同样英俊的样貌,同样纯良的品性,同样倔强的眼神,以及,同样爱着龙崎的心。
有关十年前的记忆就这样如海浪般翻涌而来,除了三人外貌上的些许改变,一切都像是被时光倒流了。
那个被叫做神也的男子早就识趣地离开了,但因越前那张国际脸,四周倒是聚起了越来越多的人。
龙崎又慌乱了,倒不是因他人的关注,而是心底的踌躇。
十年前的龙崎可以凭由自己的感情毫不犹豫地选择越前,但如今,光阴十载,即使感情愈加根深蒂固,但经过在社会上翻滚的这几年,龙崎已经明白,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超越感情的无奈。
已经不能再选择他了吗?
已经没有勇气再选择他了。
记忆的涌动渐渐平息。龙崎深吸一口气,脑中的画面收拢在了当初自己不顾一切扑进越前怀里的片段。
那种奋不顾身的姿态,再也不会出现了。
龙崎扯出了一个笑,迈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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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在面对龙崎的时候,所以,他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一定要等龙崎作出决定。
即使此刻自己心底的不安近乎要吞噬自己的理智,也要等到她作出决定。
然而,当他看到她的笑时,他便明白,与他“一定要等”等同价值的,是“再也等不到了”。
越前身子颤了颤,忽然冲上去搂住了龙崎。
“樱乃,你不用选择。”越前闭着眼,将自己的脸埋在龙崎的颈边,“这次换我选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有什么人,我都选你……即使是在网球面前,我也选你,只选你一个……”
“好不好,樱乃?”
——为什么还要问我“好不好”?
“哼,樱乃刚刚明明是往我这边走的,越前你这么大人了还耍赖!”迹部三两步走到两人旁边,抱着臂一脸不满地对着越前说道,“早知道就不通知你樱乃在这里了,我原以为我早就没有机会了。”
越前听了,抬起头冷着脸瞪着迹部,语气坚定:“你本来就没有过机会。”
“你说什么?!”
“景吾。”龙崎轻推了下越前示意他松手,并侧过头望向神情已渐渐黯淡的迹部,轻声说道,“对不起。”
越前闻言,原本心中的包袱霎时卸了下来,伸手揽紧龙崎的腰,在四周人的哄闹声中对龙崎说:“回家吗?”
龙崎抬头对上越前琥珀色的双眸,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明明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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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
“唔,明明想好要选景吾的……”
“嗯?”
“……啊,还是回去好了,免得又不自在。”
“………………司机,民政局。”
“欸?!”
算了,任何前缀,其实都比不过“可以陪越前龙马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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