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

　　这次比赛的造势已经开始了，什么“中华艺术的精粹”、“无言的历史”、“中国油画”之类乱七八糟的名头都放上去了，电视、网络、街头，无处不见这样的标语与广告。这一次，刺绣圈可算是下了大本钱，力求能够获得最大的广告效应，实际效果也确实不错，大家对于刺绣这个东西还算是新鲜，现在生活好了，有钱有闲了，不少人还是有精力与兴趣来关怀一下“中华精粹”的。

　　这次比赛不设参与人员类别，虽然每个公司有名额限制，但普通人参加是不受限制的，冠军会有一大笔奖金，不仅风光无限还有钱拿，有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想来玩两把，反正如果失败了就当娱乐也不错。

　　“咦，是这样吗？”一边去会场途中一边听陶清解释，苗心奇怪地道，“那公司里其他想参加的人以普通人报名不就行了吗？干什么还要争一个名额争得你死我活的？”

　　陶清一付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解释。

　　曲业倒是凑了过来，小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公司里的人再怎么隐瞒身份总能被查出来的，谁家公司有谁不还是一清二楚的。更何况，这比赛可是评委制的，你弄几个人以普通人的名义来参加，评委直接把你给刷掉还不是简单的事？我这两天八卦啊，听说还真有人想贪这笔奖金，又正好要辞职了，所以就以普通人来参赛，结果评委第一轮就刷掉了，想冠军，那是没门的事！”

　　苗心恍然大悟，再次觉得外面的世界真可怕，什么黑幕之类的随处都有。如果比赛是这样的话，那举办的意义何在？如果冠军不是名至实归的，那拿冠军还有什么意义？

　　她越是这样想，参加比赛的劲头儿就越低，等到了会场，那股劲头儿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会场这时候还在布置中呢，刺绣圈也是下了血本，居然没有租普通的会展，而是在不知哪家公司的地皮上建了个临时会所。虽然说是临时的，但占地极大，建得又只求精美不求质量，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威严气势。

　　只不过，这威严对苗心来说完全不管用，她正打算随便转一转就回去，却被一个陌生而又印像深刻的声音留住了脚步：“丫头，你也会参赛吧？”

　　她一愣神，往声音来源看去，就看见了乔妈和自家儿子、准媳妇正站在那儿望着她。三个人，三种表情，乔妈是一脸的得意，似乎料中了什么事般，乔鹏则是面无表情，显然隐藏了真正的心思，而那小美女则是一脸明显的厌恶，直直地冲着她来，一丁点儿掩饰也没有。

　　“参加比赛不？”

　　“嗯……”

　　“你果然会来看看的。”

　　苗心挤出个笑容：“呃，来看看。”

　　乔妈像是没听见般，扭头对儿子道：“看吧，我就说了她肯定会来的。一个真正的绣者在刺绣前，必须知道最后这绣品是放在哪儿的，不同的光源与环境会赋予绣品不同的感觉，刺绣时自然也要注意使用不同的绣法。所以，她肯定会来看看，我说得对不？”

　　这最后一句才冲着苗心说的，她也只能无奈地附和着点头。乔妈这番话讲得和苗妈如出一辙，显然俩人的师出确实有点渊源，前面说的关于俩人是青梅竹马并非假话。她正回忆着苗妈有没有说过任何关于这样一个对手的话时，就感觉身边一紧，陶清和曲业同时凑了过来，一付疑惑的表情望着她。

　　“这是乔鹏的妈妈。”她介绍道。

　　俩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各自与乔妈打了个招呼，乔妈也是笑逐颜开，一一还礼，显然心情很好。相比之下，乔鹏的脸色就越发不好了，小美女的脸更是沉得像碳一样。

　　“好啦，这里空荡荡的有什么看的？走啦走啦！”小美女首先发难了，娇嗔地拉着乔鹏的手，“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吃什么呀？我这老太婆还没饿呢，年纪轻轻的一点精神头儿也没有！”乔妈换了准媳妇人选，态度迅速转变，“急什么，再逛会儿！”

　　“这儿什么也没有啊！”小美女大发娇嗔，却不敢向着乔妈，而是抓着乔鹏的手臂摇来晃去，那声音简直能把任何男人的心给融化了。

　　苗心斜眼一看，陶清已经是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了，魂都不知道被勾去哪里了。再往另一边斜眼一看，咦，曲业居然很清醒！？这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居然没有被迷惑？

　　她极八卦地凑上去想仔细观察一下曲业的表情，冷不防被他转过脸来瞪了眼：“干什么？”

　　“呃，没什么，你看起来很平静啊。”这种事怎么能直接说，苗心只好拐弯抹角。

　　“切，你不会以为像这种程度的撒娇就能打败我吧？”曲业面露鄙视，极为不屑地道，“爷什么女人没见过啊……”

　　“切！”这次轮到苗心鄙视了，“才十八岁爷个鬼啊！”

　　俩人互相鄙视时，陶清已经恢复了清醒，厌恶的眼神已经往乔鹏射去，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盯死了苗心不放呢？上次请苗心吃饭的细节他也没打听出来，不过从苗心回来时的表情来看似乎挺愉快的，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陶清这厚道人完全没有想到他如此地把苗心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后果，他那单纯的心思用在凤绣身上实在太遗憾了。

　　“乔先生，您也是来看会场的？”

　　“是的。”乔鹏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表情镇定，回答淡定，“我母亲想来看看。”随即又淡定地向苗心扔炸弹，“她是评委之一。”

　　苗心三人都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那边乔妈已经爽朗地笑上了：“哈哈哈，年纪大点儿就是有这点好，装装权威什么的很方便。”

　　苗心不知该如何应付，嘿嘿干笑几声，陶清满脸苍白，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猜测，只剩下曲业反应迅速，笑眯眯地回答道：“阿姨是有真本事，刺绣这种事装是装不出来的。”

　　“哟，小伙子真会说话！”乔妈果然龙颜大悦，也不知曲业说对了她的哪根筋，立刻开始含沙射影了，“有的人啊，表面上装出喜欢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头不知道多讨厌呢！其实，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何必要装呢？这装也装不到底，真是没毅力！”

　　这话说的是谁陶清不知道，苗心隐隐猜到，倒是曲业一猜就猜中了，他的眼神只在小美女气得煞白脸上打了个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里嘿嘿一笑，也不多话，看着同行的另两人都快成木头了，立刻打了个哈哈，道：“阿姨，你们先玩着，我们公司里的人还催着我们回去，先走了啊。”

　　“行，你们走吧！我呀……”乔妈也是个坏心眼的，眼珠一转，拖长了声音喊，“一个老太婆就在这儿逛逛吧！唉，年纪大了，连个陪的人也没有！”

　　“乔姨，您说什么呢，我不是在这儿吗？”小美女也闻出不对味来了，前面还能拼一拼爱情的力量，可是在看见乔鹏冷若冰霜的脸后还是果断地选择了讨好正主儿，“要不，我们再去二楼看看？”

　　“哼！”乔妈从鼻子里喷了个气，举步往二楼走去。乔鹏向苗心几人扔了个歉意的笑容，也跟了上去，小美女狠狠地瞥了苗心一眼，这才蹬着高跟鞋敲着地面跟了上去。

　　等人走光了，苗心这才长长地出一口气，只觉得背后居然有汗湿的感觉，乔妈虽然年纪大了，但那种压迫感还是有的，别说，和老妈还真有几分像！

　　曲业嘻皮笑脸地凑上来，小声道：“老太太真厉害！”

　　“是啊。”

　　“她好像看上你啦？”

　　“胡说什么！”

　　苗心心虚极了，偷眼看了下一边的陶清，也是一付魂游太虚的样子，难道说他也看出来了？

　　“苗心，这样不行！”陶清发话了。

　　她吓了一跳：“啥？”

　　“乔鹏的母亲居然是评委，这太不公平了！她肯定会偏袒自己公司的人！”

　　“呃……”这个倒不一定，苗心能感觉出老太太确实是喜欢刺绣的，再说了乔妈都退居二线了，从那天的对话听来，她倒是觉得老太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选出一个最好的。而且，她很怀疑乔妈会故意让她得冠军，这就显得很无聊了。

　　“那倒不会啊。”曲业比陶清看得就远多了，“我倒觉得这老太太会偏袒苗心。”

　　陶清一脸不解：“为啥？”

　　“因为……”

　　“啊，你们不饿吗？”苗心赶在这当口大喝一声，把俩人都吓一跳，接着就扯起曲业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骂，“瞎说什么！”

　　“什么瞎说啊！”曲业挣脱了她的拉扯，“我都看出来了，老太太对你很有好感啊！你看那个小美女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苗心头疼：“总之这事你别到处瞎说！”

　　“知道啦！”

　　看着曲业一脸暧昧，苗心只好装作视而不见。陶清赶了上来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曲业打哈哈混过去了。仨人一路无话地回到公司，去食堂点了餐默默地吃着，都觉得这次出行糟透了时，又得知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章蕊带着得意与严厉并存的神情出现在食堂他们的桌边，非常正经地对苗心说：“这次，苗总会当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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