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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轻如燕,巧窥探
“风儿呦吹过山尖尖,落日怎生的如此圆。采蒲草来把筐编,送给哥哥挎在肩…”
阿袁坐在溪岸上,唱着歌,嗓音嘹亮。
我蹲在旁边,捏着二寸长的蒲草一下下的抽打着水面,看那泛起的波澜。
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在围猎的后山呆了这样晚。
阿袁,让我知晓了许多曾经不知道或不挂怀的事。
原来,清鲤是岭南国女皇和璧国矜缕王爷的私生子,无怪他能自由出入王府。而岭南与璧国面子上虽然平和,私下里却打过不少仗。
大抵是因为璧国天子想要统一四野,矜缕王作为国之首辅不得不献一份力量,所以才有那漠北一役吧。
我心里暗忖着,却被阿袁后来的话给否了。那矜缕王爷虽然是清鲤之父,对岭南国的女皇却似怀着切肤之恨,每每出兵必竭尽全力,鏖战几许。
原来,这天下在几十年前只属一家,秦氏完成了中原一统,建宗庙刻玉玺,意欲千秋万世。可惜奸佞篡权,小人得志,秦氏宗族被满门灭杀,仅余一位公主因怀有身孕,被执刑的将领不忍偷赦。
此公主忍辱辗转于世间,诞下了一个女婴,异能术士观察天象,言此女婴乃人中隐凤,浴火重生后便可高登后位,巩固皇权。
如此,便有一说,得隐凤者得天下。
女婴降生之时,天下已三分。原都城所在地被重臣把持,划为璧国。
中原以南,少数蛮夷向封疆大吏称臣,此吏便自称为王,划地为岭南,建都荼阳,称王的疆吏便是清鲤的祖父。
中原以西,有前朝遗民打着复国旗号,自推君主,占据曲径湖一带,立国号为荆。
三国各踞一处,皆有神迹。如此,掖庭芍药、岭南冰雪、曲径湖水便成为各地的镇国之宝。
究竟谁能受天命、行王道,世人也是如坠迷雾,只道得隐凤者得天下。
天下,民心所向也,我想即使这只凤并不那么打紧,可是为了民心,众霸主是不争亦得争了。
我从阿袁那里知晓了这么多,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的耳朵,便将身世经历一一透露给她。
阿袁听毕,久久的凝着我不出声,似乎沉默的对望是最大的安慰。
但随后便余我安慰她了,阿袁是匠臣的女儿,这并不令我讶然。
令人惊诧的是,她呆在岭南这么多年,却不是当地生人,而是被掳来的。
阿袁比我大上几岁,多年前她还在襁褓之中,被姑母抱着赶路归乡,途遇一伙似兵非兵的劲旅,硬生生的将她们拉上一辆马车,车里是不满月余嗷嗷待哺的清鲤,和虚弱的女皇。
阿袁的姑母是清鲤的乳母,即使有劫掠之恨,看到含着自己母乳长大的孩子,心内也释然了。
后来阿袁慢慢长大,便认了宫内的一个老匠人为义父,学些手艺活。
“我是个天生闲不下来的人。”阿袁望向远方的落日淡淡的言道。她周身的光晕折射出一种孤寂的味道,仿佛刚才的话是句呓语。
或许岭南皇室因此对阿袁怀有亏欠,才准她在宫里如此随意的活着吧。
真好,我看了看自己被溪水泡的发白的脚趾,心内替阿袁感叹。
“起风了,我们该回了。”阿袁牵起我的手,引我回反。
我笑着道,“如此,我便可以和你一起唱风儿吹过山尖尖了。”
我们一路笑唱着,回了宫去。
阿袁的发稍被晚风吹起,轻轻扫过我的面庞,我的眼眶莫名的湿润了。
时光随着身体一同疯长,我在荼阳已呆了近两年。
这两年我攀过殿角、打过秋千、斗过护院、踏过南山。
这两年,在老将军那里受训,武功未能大成,轻功却可称一流。
老将军说我骨骼清奇,如云似燕,就是有一天飞了也不奇怪。
现下我就噌噌的点脚翻墙,进了那崇元殿,此殿甚宽,清鲤差人在此洒米布网,想要捕些蓝翎鸟放进笼子里做逗趣之乐。
而我此番前来,心内早有计较,有鸟拆网,无鸟撤米,偏不让那小子如愿。
找了半天,却不见捕鸟的器具,心里暗道不爽,看来晚了一步,殿内的太监已收笼复命而去。
我蹲在树坑里,望着渐暗的天色,正欲讪讪起身,却看见崇元殿内升起一团暖烘烘的火光,隐约有一个俏丽的人影揽着烛台侧立于窗前。
烛光一晃,那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也一晃,细看却是凤钗满发,气态雍然。
我蹲不住了,轻轻起身,蹑着脚走近了去,用食指沾了些唾液,顺着殿门的镂空雕花戳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殿内女子背对着我,手擎烛台对着一幅画作细细观看着,画上之人是个男子,眉目清濯。
女子纤白的素手绞在画上之人的眉眼间,细细的摩挲,她原本肃立的背影也一下柔缓了许多。
我这边看的正兴起,殿墙那侧却传来一阵阵躁动和呼喝。
“快来人呐,青鸾殿走水了!”
我惊得收回眼帘,转身便欲飞上檐去,竖耳听了听,殿内似乎毫无动静。
莫不是那女子未听见刺耳的呼喊,我顿了顿,几声嘈杂的呼喝又传入耳中。
“陛下呢…还好陛下不在青鸾殿,速请宫卫统领遣人保护陛下。”
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脑袋里一阵轰鸣。
那殿内女子身着明黄衣衫,不是南岭女皇又是何人。那青鸾殿与这崇元殿相去不远。此番叫喊,她却仍不出殿,晚些可就出大乱了。
我奔上阶首,拼命摇曳着殿门,嘴里呼喊着青鸾殿走水,望陛下速速出殿的话语。
那殿门却闭得紧,岿然不动,殿内也没有声音。
来不及探清殿内情形,我直觉已有些许浓烟和着风向此处滚来了,便放声疾呼。
侍卫们赶来了,清鲤也来了,殿门前站满了人。
火,却未在崇元殿内烧起来。
过了许久,清鲤的母亲蓦地推开了殿门,将正欲破门而入的众人惊得一颤。
她用孤傲清冽的眼神扫过阶下众人的脸,然后用余光睥睨着我,像一根根针穿过我发紧的前额。
“你进来。”她对清鲤说。
我敛了敛裙裾,缓缓的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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