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夏

　　21、
　　“金英云死了。”
　　他冷冰冰的说，刀锋一样的眼神直直逼视过去。
　　李夕颜一怔：“谁干的？”然后又是一顿，迎着他泛着杀气的冰冷眼神，了然回视，“你知道就不会来找我了。”
　　金希澈心下冷笑，果然是棋逢对手。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略略收敛了身上阴沉锐利的迫人气息，懒洋洋往沙发上一倒，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占去半壁江山，“你为什么不问我，他们是怎么死的？”

　　好问题。
　　——换了你，在听到一个你认识的人突然离世的消息时，你会怎么说？
　　“什么时候的事？”或者，“怎么去世的？”
　　但你会问，谁干的么？

　　李夕颜沉默了，或者确切点说，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吟了。
　　“……黑街上的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也是从那中间走过来的，还有必要问么？”
　　她所提及的那段过去，在她来到李家之前，曾经切身经历过的所有黑暗。金希澈有所耳闻，但也是第一次听她提起。
　　低低敛起眼睫，安静的陷入回忆里。
　　金希澈挑眉，唇角挂一抹讥诮意味浓厚的冷笑。
　　“两个人，都是两刀致命。一刀后腰，直刺肾脏，一刀颈部，割喉——”他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叙述，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对不对？”
　　李夕颜转开视线，轻轻叹息。
　　“这是……李家刑堂……”
　　准确的说，这是多年前刑堂惩治告密者的手法——后腰，因为叛离组织的人已经不配再跟他们照面；而割喉，一方面是死相凄惨惩戒意味浓厚，另一方面，这种断绝气息的死法也意味着让他们永远无法再开口……

　　金希澈点点头，“所以？”
　　“刑堂虽然散了，但那些人终究还在。”或许对李夕颜来说，这件事虽然有些震惊，但却算不上真正的打击，所以她很快从回忆中抽身，镇静的做出决断，“名单我稍后会搜集给你。”
　　然而身为她的朋友，或是对手，金希澈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上一次是交易信息出错，这一次，是牵扯到你李家刑堂。”一件件点出之前发生的种种，他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你告诉我，这次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意有所指的口吻，前倾的肢体语言，连神情都是阴沉里透着狠辣，“你告诉我，李夕颜，你告诉我。”
　　对此，李夕颜报以坦然的微笑。
　　“跟我？还是跟李家？”她笑得柔和，一语点出对方所指关键，然后轻松避开，“金希澈，李家已经不再是□□了，至少在你说的这些事情上，早就已经不是了。”
　　“不黑，不代表你就是白的。”
　　“李家是什么样，你跟我一样清楚。”
　　“我未必有你清楚。”
　　针锋相对的几句话下来，李夕颜突然话锋一转：“金英云得到的线索没能传到你手上，对吧？要是逞口舌之快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一点，我不介意。”

　　金希澈几乎是睁大了眼瞪着她——良久，突然泄气似的垮下肩。
　　“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夕颜耸耸肩：“猜的。”
　　“Fuck！”金希澈在脸上狠狠抹了几把，“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人！那是金英云！！我们都认识的金英云！！！”
　　“我知道……我本以为对你来说这个消息会更重要。”她叹息着移开视线，“你上次走的仓促，我猜到有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半晌无言，金希澈终于起身。
　　“……这个案子，我是一定要查到底的。”他平静地说道，宣战一样的口吻，“你最好祈祷自己不会牵涉其中——因为我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的。”
　　李夕颜耸一耸肩：“你向来的作风，不是么。”
　　“你清楚就好，有消息通知我。”他拿起外衣干脆离开，
　　李夕颜喝下最后一杯Carruades De Lafite，酒杯折射着灯光，映出一片迷离。

　　所以这就是金希澈。
　　这么地骄傲，而又执着，面对认定的目标丝毫也不放松，绝不怀疑自己作出的判断，并且坚决而彻底的执行它。
　　他是那么的相信着自己，同时自信于自己身为警察的一切。这让他无比强大，以至于不管是伤害，背叛，还是流言蜚语，甚至是岁月，好像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的血还热着……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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