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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回乡葬双亲
元狩三年元月十六,沙吟离开了长安。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回首望了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但也仅仅是一瞬,之后便毅然绝然的飞驰而去。
没有人来送别沙吟,包括李敢。因为沙吟不想看到泪眼,更不想满怀伤感的依依话别,所以她坚持没有让李敢来送。可是在离开的这一刻她依然感到了一丝伤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
但唯一让沙吟感到安慰的是,昨天晚上她竟见到了葛医长。葛医长沐夜而来,竟寻到了李府别苑,两人相见都是激动无比。那时李敢已经离开,沙吟便将葛医长请进自己的房中说话,对于沙吟来说能在走之前再见一见故人,这是一种巨大的安慰。
葛医长见着沙吟既是高兴又是自责,拉着沙吟便道:“娃娃啊,你还好吧?自庆功宴那日后我就一直想要见你,可,可当时的情况又不敢冒然行动,就怕给你和霍娃娃再增添什么麻烦。而后来,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我就,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说着问向沙吟:“听说你挨了杖刑,现在身体如何了?伤可都好了?”然后拉起沙吟的手腕便开始诊脉。
沙吟没有躲避,任由葛医长搭上自己的脉,小心而谨慎的问道:“医长刚刚你说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是什么事情?可能告诉我?”
葛医长没有回答,眯着眼细心的诊脉,好半晌放下手却是皱起了眉:“这脉像虛浮透寒,显然是伤后没有好好调理。这个样子怎么行?等下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按方子调理三个月再说。”
沙吟急忙点头,“知道了,医长。”然后放下袖子后又问道:“医长,刚刚我问的您还没回答呢。”
葛医长略略的叹了一口说道:“还不是那个霍娃娃,在你被收押之后就想见你,可几次跑到大理寺都被拦了出来,他以为是陛下下了旨就跑去求陛下,来回多次让陛下很是生气。后来这事被卫大将军知道就把他拘禁在府中不准他出门,怕他会闯出大祸,并暂时接手了军中的事务,同时严令我们不准再和你联系,就怕有什么消息传到霍娃娃那里会让他更不安心。所以我便一直也没能来看你。”
沙吟听完神情沉寂下去,虽然这些情况之前她在卫长公主的对话中就略有所闻,可现在在葛医长的口中再听来就更加担心,霍去病的这些做法简直就是不计后果,怪不得连卫长公主都察觉到了不对,那汉武帝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她只担心卫青的办法还稳不稳的住局面。
葛医长其实本不想提这些的,就怕沙吟担心,可……此时见沙吟果然面有忧色,忙又出言安慰道:“不过卫大将军到也说了,这事现在也不算太严重,虽然你和霍娃娃的事陛下必有察觉,可只要没有实际影响到霍娃娃与公主的婚事,那陛下应该就不会太过计较。因为少年人的年少轻狂陛下也是经历过的,只要你和霍娃娃今后不会再有联系,那么时间一长这事也就过去了。”
沙吟听完仍是没有说话,按道理听了这些她应该有所安心的,可另一种隐痛又久久的徘徊在胸间。直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再问道:“那,那医长,既然卫大将军已下令不让和我联系,你,你今日前来岂不……”
沙吟说着脸色有些着急,葛医长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你也不用担心,说实话这次我来也是算受了卫大将军所托,就连你的地址也是他告诉我的,所以我这才能找的到你。”
“可,可这又是为何?”沙吟听了有些奇怪。
葛医长再道:“卫大将军知道你明日就要离开长安。因此——”
沙吟更惊,“他知道?!”
葛医长点点头,道:“因此他便让我给你捎两句话来,一句是现在这种结局虽非最好但也非最坏,能做的他已都做了,希望你能明白;另一句是让你莫要忘记对他的承诺,从此再不要出现在霍娃娃的生命里,希望你能谨记。他说他本不该再对此啰嗦,但为了霍娃娃也为了你自身考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
沙吟又是半晌无语,许久才应道:“也请您替我回复卫大将军,他的救命之恩我十分感激,也会信守承诺,不过也请他能够履行和我的约定。”
“约定?”葛医长一怔,半晌眨了眨眼问道:“你说的可是让他在三年之内给你写信之事?”
沙吟没想到葛医长连也这事知道,惊讶的睁大了眼。葛医长便又道:“其实这事卫大将军也已交待给了我,他的身份不方便与你通信,便让我替他代行。不过娃娃,我还是要问你,既然你已决定离开又为何非要知道霍娃娃的情况呢?你俩已是如此,何必还要这般执着徒增难受呢?”说着长长一叹:“不是我老头儿悲观,现在你与霍娃娃已是再无可能,到不如彻底放下,反到能生活的好些。”
沙吟知道她这举动惹人误会,可也无法向葛医长明说,只能道:“医长,我这正是要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如果将军能够平安的娶了公主,那么我便也可死心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然而葛医长却是皱眉:“如若那傻小子也是死心眼呢?难不成你还要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或是也一直陪他耗着?要知道到时你要面的可是陛下和李广双层阻力,你这是不想活了吧。”
沙吟低下头去,“不是。三年后若将军还是平安,那即便他不与公主成婚,那我也可以放下了。”
葛医长还是皱着眉,仔细的琢磨着沙吟的话,片刻疑惑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仿佛意有所指,难不成这三年中霍娃娃会出什么事,所以你才忧心他的平安?”
沙吟见葛医长竟如此仔细,连忙又道:“其实这也只是我的一点胡乱担心。因为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和战局的预料,这三年皇上必还要出兵征讨匈奴的,所以我多少担心将军的安危。”
“啊,原来是这样。”葛医长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却是道:“就算战事再所难免,可以霍娃娃今日的地位和本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伤及到性命的危险。”不过却也理解了沙吟的忧虑,又道:“你放心吧,那小子有我看着呢,保证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都能医好他。”
这也正是沙吟所期望的,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有医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之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拜托您呢。”
葛医长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绕着圈子的打哈哈,等我自己说出来。”拍过之后却了安了沙吟的心,“信我会常常给你写的,不为霍娃娃那傻小子,就为我老头子也放不下你。”
沙吟看着老人慈祥的眼,郑重谢道:“谢谢您,医长!”然后也叮咛道:“我走后您老也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劳了,也不要累着自己。”
葛医长点了点头:“你不必挂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理,一个姑娘家已落下一身的伤病,小心将来那李娃娃不要你。说起来那到也是个好孩子,对你也好,我只盼你三年后已想通,能回来好好的与他成婚生子一生无忧,这样我便也放心了。”
沙吟不语,仍是扯出一脸傻傻的笑。不久之后葛医长便告辞了。沙吟站在门前看着葛医长远去的背影,终是低语道:“对不起医长,我真的不能嫁给他,因为我的心再也无法收回来。”
……
沙吟回乡,带着李广派给的四人,先是辗转找寻自己家乡的具体所在,但并不顺利。对于那个她只匆匆呆过半日的地方,她已记不大清了,只能朦朦胧胧的回忆起一个大概的方位,所以便只能在那一大片范围内一处一处的仔细查寻。
用了半年的时间,最终沙吟在离塑方城二百多里的地方,寻到了那个对她来说意义已经不同却早已消失了的小乡村。这里比她离开之时更显荒凉,原来的残垣断壁现在早已风化全无,而那些惨死在其中的人更是早已成泥。因此沙吟之所以还能找到并确认,还多亏了当年她垒下的那座石冢,既使那石冢也已风蚀的厉害,可那形状那亲手垒起的记忆却并没有磨灭,更兼沙吟在坟冢中找到了当时做为墓碑插在当中的那半柄残刀,最终让她确定了自己没有找错——这就是伊茉儿的坟茔,是她最初来到这世界的地方,也是苏直的家乡。
之后沙吟便在这附近安顿下来了。首先亲手从石冢中挖出了依茉儿的尸骨,清洗干净,包裹整齐。其次请来了风水先生进行重新选址,为苏直和伊茉儿就近选择一块风水佳壤。最后在确定好了方位后,请来了匠人,按照朝廷三品将军的规制开始修建坟茔。
工程的进度并不是很快,因为不赶时间,沙吟便嘱咐匠人修的精细些,所以待坟茔修建完成已是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待到元狩四年的九月初四,正值苏直的两周年祭,沙吟选了这一天为苏直和伊茉儿合葬。
一大早,沙吟早早的来到墓地,按照当地的风俗简单的举行了仪式,然后将苏直的骨灰和伊茉儿的骸骨一同封棺下葬,并将那枚红色刻有‘苏’字的玉佩也随葬了进去。这应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他们爱情的鉴证,所以沙吟选择让它依然留在伊茉儿的身边。
之后便是填埋,封土,闭墓。沙吟全程跪送,这是她能给他们的最后的感谢和报答。她只有这样将自己内心全部的感激、愧疚还有尊敬奉于他们。不求他们的原谅,只盼他们能够安息!
在葬礼结束后,沙吟安心的继续住了下来,等待着自己要等的结果。这一年多来她一直葛医长和李敢都有着通信,从葛医长的信里她得到了一些信息。
首先,自她走后霍去病终于被卫青放了出来,霍去病到是没有再闹过,只不过人却变了个样,再也没有了笑容看起来更加高傲孤寂,仿佛谁也再无法靠近。
其次,汉武帝果然又定下了再战的方针,在她还在寻乡途中时,便已着手做起了准备。待到元狩四年春时,便已下令卫青和霍去病各领五万兵马全力歼灭伊稚邪,并定下做战方略,霍去病带兵从定襄出发沿漠北的西北方向截杀伊稚邪,而卫青则是由代郡出发向从东北方向截杀。待到五月葛医长的信便断了,但最后一封通信却令沙吟极为吃惊,因为信中说李敢竟被调入了霍去病的军中,接替了她原来的位置出任了探骑校尉,这次一同出征。
在和李敢的通信上他并没有说这些,因为通常他提及的都只是一些京城的趣事,然后就是询问她的吃住,还有身体状况。所以当沙吟看到这个消息后愣了很久,隐隐猜测着这样的安排到底是正常的战事调动?还是有人的故意为之?总之心中觉得有些不安。但由于大战之时通信不易,她也就没有再写信去询问,只将这个不安压在了心底。
然而就在葬礼举行完十天之后,沙吟的这种不安居然化成了现实,一件让沙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仅打乱了她原本的所有计划,也让所有的事情从此改变了发展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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