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日记（虐）

　　————————————（一）————————————————

　　闪烁不停的警车灯，冒烟的爆炸现场。

　　歇洛克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停下了对雷斯垂德的滔滔不绝，恍然大悟地看向我——他只是在寻找一个聚焦的点，而我恰好撞进了他的视线路径里。我的脑海一下成了他思想的跑马场，瞬间掠过无数种可能。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涌动着一股鲜丽的色彩，仿佛是我点燃了他的灵感，这让我有一种莫名的骄傲与激动。

　　“没有尸体。”他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凶手的目标不是这个，他在用爆炸分散我们的注意。”

　　我突然明白过来，“太厉害了！”由衷地赞叹。

　　他努力克制住微微的脸红——表现得喜欢且享受它，我曾经一度以为他在收集我的赞美勋章并珍藏在自己的硬盘里。多万诺曾就此讽刺过他：“别老是希望别人会给你献花和赞颂——只有躺进了坟墓的人才会得到这些。”多万诺根本不了解他，歇洛克从来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赞美来肯定自己的天才。自从我的博客公开后，他拥有了很多狂热的粉丝，甚至成立了俱乐部，但他从不关注这些，只有我的赞美才会真正鼓舞他。

　　“出租车。”歇洛克冲到封锁带外面招手。

　　“你去那儿？”雷斯垂德一头雾水。

　　安德森和多万诺交换了一个“怪胎又发作了”的表情。

　　我用眼神警告了并不友好的两位，其实完全没必要理会他们——有点沉不住气了，快速跟上歇洛克，一边回头向雷斯垂德解释：“尽快派人去监视点B，凶手恐怕已经动手了。”并下意识摸了摸枪，手很稳——我必须足够可靠，在任何他需要我的时候。

　　……

　　所有一切都结束后，伦敦已被夕光浸染。满满实实的霓虹次第亮起，挤出许多颜色。

　　歇洛克阔步走在前面，挥舞着手套，大声而快速地罗列出曾被忽略的证据，我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件流动的艺术品融入伦敦的暮色。忽然，他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盯住我，脸上残留着案件带给他的兴奋，生动璀璨地凝滞住了我的呼吸。

　　他高兴地宣布：“约翰，我饿了。”

　　我笑了，深吸一口气。有种想上去揉揉他的卷毛，然后亲吻他的冲动。“那么，中餐馆……还是安吉洛的餐厅？”我想他更喜欢煎饺，安吉洛则会点上蜡烛。

　　他用一侧嘴角飞快扯出一个半笑不笑的可爱弧度，仿佛做好了决定般，抖了抖大衣领，迫不及待地朝前走去。我几乎跟不上他。在街道的路口，他转向了安吉洛餐厅的方向。

　　一辆巴士从我们身边无声地驰过，傍晚的巴士，似乎总是满载着幸福。

　　———————————（二）—————————————————

　　“如果有人反对这场婚礼，请现在提出来。”牧师耐心地等待了几秒。

　　场下一片安静，教堂里弥散着清馨的花香，阳光透过花窗玻璃撒落在牧师身上，显得神圣无比，仿佛经由他祝福的新人终将美满幸福。每个来宾都心怀真挚的祝愿，母亲甚至用手帕试去了眼角感动的泪水。

　　歇洛克坐在前排的最左边（故意离麦克罗夫特很远），他在忍耐——短短三十分钟里换了8种坐姿，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永远不屑，永远在空气中游离不定的样子。

　　我心里叹了口气，用眼神安慰他：快结束了。

　　他肯来参加婚礼，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他会果断拒绝的——这是他最讨厌的无聊场合。但在以“重新修订冰箱使用协议”的条件下，他居然答应出席。

　　短暂的安静后，牧师继续说：“那么，我现在郑重宣布：哈莉•H•华生和安西雅•兰格从此结为终身伴侣。”

　　歇洛克坐在我的旁边，不耐烦地敲着手指，我知道他已经极度无聊了。我试图不去注意他白皙优美骨感的手指，不再没完没了地盯着它们看（目光已经停留太久，足够令人起疑），虽然我很想知道被它们触摸的感觉会是怎样——想象他的指尖在我皮肤上就像冷冷的硬币；或者很可能是温暖的，每次他递给我的手机上都会留有它们的温度。

　　我想握他的手。不是因为婚礼的浪漫气氛，而是……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如果我现在去握他的手，他一定不会抗拒，当然更不会迎合，他信任我，他的手不会用力，它们将松弛地任由我握紧，他会感到好奇，并冷静地观察我。一旦他解读出背后“建立关系”的邀请时，他便会试图委婉（实则笨拙）地拒绝，就像那次他告诉我已经和工作结婚了一样。我不是没想过在一起的可能（上帝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但我太了解他了。

　　歇洛克突然侧过头，我回过神，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他问：“人们为什么要举行这种仪式？要知道这毫无意义，只要签字就行了，仪式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对以后的忠诚度也没有约束性。”

　　我试图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嗯……相爱的两人会热切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诚意与决心，而婚礼是人们能给予对方的最高承诺。”

　　“这种事情太复杂了，而且多变。感情会影响理智，长久的关系更是一场灾难。为什么人们都喜欢这个？”

　　我笑了。我理解“真实生活”中人们的想法，也理解天才脑袋中不近人情的见解，那么，我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他就在我旁边，身体倾向我（容易产生心理趋近的错觉），他每说一个字我都能感觉到耳边空气低沉的震动。那么近，又那么远。

　　正当我打算回答他时，坐在我另一边的安妮婶婶轻声警告我们：“嘘……约翰，和你的男伴保持安静！”

　　台下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哈莉在吻安西雅了。我很想澄清一下所谓的男伴关系，但徒劳地张合了几次嘴巴后，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鼓掌。用力拍手到发疼（掩饰尴尬），有点傻。

　　歇洛克拿出手机，改发短信：【冗长无聊至极。SH】

　　【这是人生美好的重大时刻，每个人都向往它。】

　　牧师在进行最后的新人介绍。手机震动了一下：【你会吗？SH】

　　这是好奇？还是试探？我对着屏幕愣了好久，像凝聚了半天才轰然坠地的露珠——迟钝却又一闪而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害怕我会因为这个而离开他……我可以期待什么吗？

　　全体起立了，我把手机塞回口袋，跟着起立。婚礼结束了。

　　————————————（三）————————————————

　　在起居室看晚报，浴室的水声让我分心。

　　不一会儿，歇洛克赤着脚从浴室走出来，穿着那件深蓝的丝绸睡袍，胡乱擦干了卷毛，将毛巾随手扔在沙发上。我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克制住自己马上去收拾的本能，他仿佛得到奖赏一般开心（真幼稚），优雅地踩过茶几。我必须要装出点生气的样子，否则会把他惯坏的。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衡量我认真的成分。我撅起嘴巴看报纸，无视他。

　　他拿起了小提琴，问：“想听什么？”语气已经十分接近温柔了。他在讨好我。仿佛剥开新鲜的桔子，一丝甜渗溅出来。我想我不能要求更多了。当歇洛克没有案件且心情愉悦的时候，总会给我来上那么一段技巧高超、冷静理性的演奏。准确地说，没有人会不带感情地演奏，只不过有时藏得太深，深到被美丽掩盖。所以我特别喜欢听那些浪漫的曲子，它们能把他的感情放大到我能捕捉的范围。

　　“你上次拉的那首就很好。”我放下报纸，选了个舒适放松的姿势，抬头凝视他，准备迎接惬意的时光。

　　他优雅而笔直地站在窗前，阳光把他的影子轻轻覆在我的身上，彼此相融的气息在流动。他扬起琴弓，朝我瞥了一眼，热忱、专注——仿佛是在预告：即将带我离开这噪时喧嚣的城市，去晨曦缤纷的狂野里走走。这种表情，他只展露给我一个人。我的胸口溢满了对他的感情，我怕总有一天，一不小心，某些话会脱口而出。

　　我没指望过他能够爱一个人。歇洛克不爱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爱，他生活在自己的王国里。就像他需要头骨先生帮他理清思路，可一旦想通了问题，就会把它扔开转身走掉。他从不关心别人的感受，就算察觉了，也毫不在乎。当然，对他来说，我是不一样的，很重要；他需要我、也喜欢我，但他从不想拥有我。

　　给他不需要的东西，或者索取他无法给的东西，都是自私而徒劳的。

　　悠扬的琴声自他修长灵巧有力的手指间流泻出来。他的头发还没有全干，一些热气，正从他的发间往上走，空气里弥漫着他沐浴后的味道，性感、纯净。琴弓的影子正好投映在我的胸口，每一下都划进我的心弦。我目不转睛地注视他，舍不得移开一秒，直到他站成我心里一个金色的剪影。

　　这些曲子，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但总觉得它们应该出自同一个作曲家：忧郁的浪漫，无从表达的爱慕。此刻，他看着我的目光近似于爱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这个表情——彼此影射的想象。

　　哦，歇洛克。

　　“我爱——”顿住，把一切伪装成被琴声打动的样子，“——这曲子，”沙哑的声音稳了下来，“那是什么曲子？”

　　他没有回答。

　　他从来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不屑回答），他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可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下一次当他再为我拉琴时，我还是不知道，一次比一次熟悉，却始终不知道。

　　————————————（四）————————————————

　　我没有内裤穿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歇洛克养成了穿室友内裤的习惯（质地款式比较舒服？）。今天是星期天（他去巴兹医学院做实验了），所以他的柜子里应该已经攒了7条我的内裤。

　　有些时候他的行为很难理解，会造成一些错觉，诱发我的奢望，搞得我很混乱。

　　一个星期前，当我半夜被噩梦惊醒时，再次发现歇洛克就倚在门口，他在看我（多久了？），瘦削而压抑，站在一截月光里。我照旧空出了右边的位置，他躺了上来。

　　我们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刚好够我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热度，又不至于贴着他。我无法离他远一点，他的气味包围着我；也无法离他近一点，我的身体会出卖心底的热望。他没有动，呼吸里夹杂着类似满足和安心的叹息。上下翻滚的寂寞被填满了。

　　他渴望和我接触吗？（他本应对爱情和性都不感兴趣。）今晚代表什么？是暗示吗？一个小到没有形容词的念头，像核聚变一样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他企图表达依赖……我可以期待什么吗？

　　关于他的一切细枝末节，所有熟悉的感觉，此刻全部翻腾出来，连每一个音节，每一缕细纹，每一丝气味，都严密地对应上了，冲击淹没了我。

　　我把额头贴上他的后颈，将手放在他的胯上——主动试探（一个邀请）。

　　等待。心跳得厉害。如果他吻我……好吧，只要他转身……或者，仅仅握上我的手……

　　等待。夜太过安静。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规律，他睡着了。

　　我长出一口气。无法入睡，一整夜。

　　……

　　我揉了揉额角，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特别是昨天傍晚在屋顶上的事）。我走进他的卧室，打开柜子，熟练地翻找我的内裤，无意中摸到一个暗格（隐蔽在一个我和雷斯垂德永远发现不了的地方）。一只装着□□小瓶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盒子赫然呈现。我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接着一阵jin窒。脑袋发麻。耳朵轰鸣。四肢冰凉。震惊、愤怒、悲伤、懊悔。

　　都是我的错。

　　昨天，在屋顶上，我对他说：“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歇洛克。我一直在避免这个，离这条线太近。一旦我跨过去……我觉得自己就停不下来了。”

　　给我一个承诺，歇洛克，否则就和我保持距离。

　　我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在回家发现床单被他弄乱之后，在半夜醒来发觉他静静倚在门口之后，在他吻了我又躲着我之后，在屋顶的落日里他把脸枕上我的肩膀之后……是时候把这个秘密向他袒露了。

　　他思考着我的问题，陷入了挣扎和痛苦。深红的晚霞擦过他大理石般的脸颊，他苍白的薄唇紧抿住缄默。最终，他放弃了。合理的否认。我的心沉到了最底。暮色低垂，压得我不能呼吸。我控制住自己，尽量显得不那么难受。

　　他做不到这地步，错不在他。明知道一段长久的关系，必会导致他惨淡的麻痹和难以疗救的倦怠，却还拿它来逼迫他，我真是混蛋——把自己承受不了的痛苦，在他的心中翻搅。

　　他站在高高的屋顶上，轮廓被夕阳消融，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摇摇欲坠，脸上的表情几近崩溃。（不，我爱你，歇洛克。我不是要伤害你。）我握住他的肩膀以免他倒下去，他没有把重心分摊进我的掌心，而是轻轻靠在了烟囱上。沉默。绝望。自我厌恶。我悲伤地抚摸他的头发，艰难地说：“歇洛克，别这样。你吓着我了。”

　　……

　　我看着柜子里的7%溶液，攥紧拳头，阖上眼睛。他喜欢我的陪伴，作为助手和朋友，但无法（没有能力）给予我长久的爱。他要我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我却对他说：要么全部拿走，要么离我远点。他被这样复杂的人际关系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求助于□□。

　　都是我的错。如果他只要我的一部分，那么就让剩下的部分死掉吧。

　　—————————————（五）———————————————

　　我和玛丽结婚了。
　　没有牧师。
　　我的脚又跛了。

　　—————————————END————————————————
　　我的脑补结束了，可原文会给大家一个HE哦~【原文结局很甜哦，美到眼泪掉下来】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