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沉沦

作者:奈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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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


      他能心情不好?我无语。还是跟着过去,在他营帐外徘徊,乔慕看出我的心思,很不屑地剐了我一眼,哼了声,颇为孩子气。“胆小鬼。”

      我想,胆小鬼又如何,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进去,你在外面等我吧。”

      乔慕翻白眼,那眼神就像是说,你是想要我的命是吧。我也不理,进了他的营帐。乔慕说他心情不好,看来果然不假,他靠着枕,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伫立半晌,走了过去,低声询问:“陛下好些了么?”

      “……”他的眸光很深邃,这两日的折腾,人明显的瘦下去了,憔悴得不像话。

      “陛下。”

      “叫我名字,能不能叫我名字?”语调有点孩子气,又有些可怜。

      我心一钝,不知怎么回事,有的东西喷薄欲出,逼得人无处遁循。他看我站着不动,担心我不高兴,呐呐地说:“好了,你叫什么都可以,别哭,来,坐到我身边来。”

      我紧了紧手,勉强露出一抹笑,我想,这笑肯定难看死了。看了他一会,还是乖乖坐下。项锦年环住我,低声说:“这样就好了,我再也不逼你。”

      “锦年,对不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记得以前,我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一起喊他。

      “悦儿,我的悦儿。”像是失而复得,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不敢有丝毫不轨行为。我在心里苦笑,能够这样相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休息了一天,我们启程回宫。前脚回到宫里,就听说杨家出事了。我一愣,还没回过神,静妃过来了,谁也拦不住她。我诧异,杨家出事,她难不成要怪我?说实在的,这件事我真不知情,目前为止还不知杨家为何会出事。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你满意了,什么都如你所愿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她歇斯底里。

      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也仅仅是能理解,今日我不能站在她立场上考虑。想起九泉下的父亲,还有项家所有的人,我冷笑,“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么?你要报复,你要我们杨家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才回来,你故意接近陛下,你以为我不知道?”静妃咄咄逼人地看着我。

      我轻挑眉,“既然知道了,还来这里做什么?不要以为,项家的事情你们杨家没分,我们项家几百条人命为你们做了垫脚石,这还不足够?要怪只怪国舅爷太赶尽杀绝。”

      静妃冷笑:“我父亲赶尽杀绝?你父亲又何尝不是?”

      “既然这样,不就扯平了?”

      “关悦,你不爱陛下,为什么要接近陛下?不要以为你和岳将军的事情陛下不知道,他不过是对你心怀愧疚,没有说出来而已。”

      不提岳云还好,提到岳云我心里就有气。但我告诉自己,凡事要忍,可还是说:“是吗?那你呢?你要作何解释?”

      静妃这会不说话,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磨着银牙,面带梨花泪,怨恨瞪我一眼。看着她萧然离去,我跌坐在软榻里,心乱如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趟狩猎,接二连三出事?

      杨家,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只是为何我没有一点喜悦?我知道,除了项锦年,没人能不动声色杀人于掌间。思前想后,觉得干坐着也无济于事,总得要问个清楚明白,就算要背负罪名,也要背个明明白白。

      往外朝他的寝宫走去,没想在路上遇着傅瑶,她陪同太后在赏花。我伫立,傅瑶见了我,笑着招手,“悦姐姐。”

      我笑了下。太后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招呼道:“悦儿来看看这花,开的多娇艳。”

      傅瑶也说:“悦姐姐,快看啊,这花难得一见呢,听说是西域的特种。”

      我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装模作样一番。也许是触景生情,傅瑶轻叹道:“花虽是好花,可是,在这深宫大院里,有谁能够赏识呢。”

      太后仿佛是想到了自己大半身就这样在宫里,不由念道:“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和傅瑶皆是一惊,傅瑶已出声了,“姑母……”

      “傻孩子,哀家老矣,这后宫除了这些花花草草,还有什么是值得哀家留恋的。这人事啊,就如花,争不过宿命的,你看,该是她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尽情绽放,到了离开的时候,即便是在留恋不舍,还是得走的。这便是天命不可违,瑶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春残花落红颜老死并不可怕。”

      我不说话,心里别翻滋味。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悦儿。”太后拉过我的手,细细地看着,眼里依然是我读不懂得哀伤,凄然一笑:“你终是傅家人,你和瑶儿要好好的,不要辜负哀家对你们的一片期望。”

      “太后,奴婢唯恐。”

      太后也不逼我,又转心赏花了。还耐心地对我们讲解,我也不插嘴。瀛洲五年,这些花花草草的习性,早随着岁月深入骨髓。太后又说了她进宫的时候那些趣事,我知道,她避开了那些险恶,只我为了让我们安心,安心呆在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

      “你去看看陛下吧。”太后忽然说。

      “太后,奴婢……”

      “瑶儿,哀家乏了,你陪哀家回清宁殿。”太后没有多说,直直转身。傅瑶望着我,最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傅瑶的心里对项锦年给予了多少期待,对我就有多少怨吧。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又能如何?命运原本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要得到一些势必就得放弃一些。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傅瑶,可我想为自己一搏,为了以后试着往前走,哪怕只是一小步也可以地。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我低念着,柔肠百转。

      原来不管我尽力与否,自己的力量还是有限的,人争不过天,太后早就明白这道理。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太后对我有别一般的情愫,眼底在不经意时,闪过的哀伤,悠远冗长。

      “花落人亡两不知?”不知何时,项锦年已站在了我身后,熟稔地地念着,犹如咀嚼,丝丝苦意淌出。

      “陛下,这深宫里,满怀希望来,苦守一生,又得到什么呢。哪怕是,风光如太后,也有她不能说的苦衷。”

      “悦儿。”他拉过我的手,反复地看着,“你若出事,整座天下都得为了你陪葬,我不会在丢下你一个人。就算是人亡,我们也要在一起。”

      “若是我老了,残了,风华不在,你还会爱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想,你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觉得欠我的才对我好?才不惜一切讨我欢心?陛下在我心中一直是位好君王,独一无二的明君,天下百姓,对陛下更是敬爱有加。所以,奴婢不愿看到血见山河,若不然,我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父亲为了你们的江山倾尽一生,奴婢请陛下收回成命,杨家没有大错,奴婢没有恨他们,自古来功高震主,这古训奴婢都明白。”

      “悦儿,这不关你的事,为了这天下安定,杨家势必得除。”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参与了谋杀朕。杨家出事,那是必然,和你没任何关系。而我,不许任何人危急到你的生命,要是你出事,我肯定没勇气一个人独活。”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认真而专注。

      “静妃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虽是杨家人,但必定是朕的妃子。”

      都说河东三十年河西四十年,现在才几年光景啊,天下繁荣昌盛,而这里面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死的死走的走,谁又真的在乎过。现在我真是想不明白,前途未卜,朝堂风起云涌,而对权力热衷的人有增无减。

      几天后,杨家人发配的发配,斩首的斩首,斩首前一日,我去了天牢,看到了昔日风发的相爷,如今不过是一个糟老头。我告诉自己,你看你恨的人和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如今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

      他看到我出现,脸上神色复杂。

      “相爷,我来看你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诚意的称呼他。

      他冷笑:“看本相笑话?夫人说得对,好运气不会一直都在。”

      “很抱歉,我既不是来看相爷的笑话,今日来,我只是想敬相爷一杯酒,此去今年,我们在无缘相见。是的,我不否认,从来我都恨你,恨你们杨家。但那又如何,现在你终归是要走的人了,如果,相爷能有幸见着关悦的父亲,还请相爷捎句话,告诉他老人家,我很好,勿挂念。他拼死守护的项家江山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他自嘲:“关将军说得对,他在下面等着我。只是,本相也想求夫人一件事。”

      “相爷尽管说。”

      “家里两位女儿,还请夫人照顾,小女不懂事,静妃怕是……”

      “作为交换,相爷为关悦做了一事,关悦会尽力,但事情能如何,关悦不敢保证。”

      杨相哈哈大笑,接过酒往嘴里倒。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死的人,在想什么。若在以前,他怎会是这样的人,但那么一个市侩的人,能够看得开?也许父亲是对的,他曾说,人总要在要死的时候才能看明白。

      从天牢出来,天又飘起了雪花,错落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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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个月,今天下午终于有点时间,在当当买了两本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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