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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闹心
一大早，我去了趟清宁宫，现在已是三月烟花飞扬，上京的气候已转暖，但步入太后寝宫，依然觉得清冷。蓉姑姑容貌惨淡，见着我时，轻叹一口气，就下去了。我一如既往的帮太后捶背，希望能减缓她的痛苦。
“悦儿......哀家怕是时日不多了，冬宫那边，全靠你了。”太后幽幽地说，顿了下，“皇后她......”
我心一紧，虽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如期来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想起几天前，太后还让丫鬟给我做新衣服，心更是难受的紧。
“太后......”我顿了下，“奴婢......”
太后反握我的手，仿佛是乞求，仿佛是......她轻叹一口气，道：“哀家已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只要您答应哀家，陪伴皇后身边，陪伴陛下身后。哀家知道，这很委屈你，可我们作为傅家的女人，这是命。”
说到后面，竟也有些心灰意冷，我听得胆战心惊，陪伴？到底是陪伴谁？陪伴漫漫长夜，空空的春宫么？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想挣扎，明知道挣扎无用，可不甘心啊。
“悦儿，答应了哀家。”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心微微颤颤的，很疼么？最后无奈地点头。
太后这才转忧为笑，跟我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我知道，太后是担心她哪天不在了，我出尔反尔。可她哪会清楚，关家的人言出必行？算了，不管如何，就算挣扎又能如何？天下人都认为关家抛始乱终，而我不过是仗着项锦年的旧情苟存残喘而已。
说到底，我是多余的人。
晌午时分，听蓉姑姑说，明天陛下要去狩猎，众多皇贵前往。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没想到暮色，项锦年派人传话，让明天跟他一同前往。我诧异地问李公公，皇后去吗？李公公犹豫了下不作答。
第二天我们前往皇家狩猎场时，才知道这次狩猎不同以往。来的人都是皇贵，当然，岳云也在内，谁叫如今的他是驸马爷？没见着杨静柔，是意料中的，但我想不到公主会来。在记忆中，这位公主可是大门不出半步的。
一心系着太后，真怕应验她的那句话，行将入墓。
岳云见了我，微微一怔，随着公主一道过来，两人看起来很亲密。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难受吗？我否认地摇头。
“悦夫人。”公主微笑着，手挽着岳云的臂弯，一副小鸟依人的可怜生生的模样。
我轻轻点头，说了恭喜之类的话。彼此都说了些客套的话，她才挽着岳云离开。不管她是炫耀还是宣誓她的所有权，但于我何干？
没想静妃也来，她挺着肚子，由丫鬟搀扶着，整个人沐浴在和丽的阳光下，人也柔和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她已不似先前见着的，憔悴的让人不忍看。我对她笑了笑，她轻点了下头。她仿佛是犹豫了下，缓步至我跟前，轻笑道：“没想在这里见着悦夫人。”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我也没料想会遇到娘娘，不过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
她勉强笑着，状似不大在意地问：“皇后今天没有来么？”
我抿了下唇，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也没隐瞒，轻笑道：“皇后娘娘近来身子有些不适，陛下让她多年休息，再说，狩猎场人多人杂，不来也罢。”
静妃愣了一下，有些酸涩地说：“也是，不过今天天气这么的好，不来真是可惜。本来陛下也是不答应我来的，很久不曾这么热闹了，硬来凑个热闹罢了。”
我瞧着她凸起的腹部，眼睛竟是酸涩，苦笑了下，项锦年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的要求未免残忍了些，都是女人啊，可是我夹在这里，能如何？我想问苍天，究竟错在了哪里？为什么非要拼得你死我活呢？
“陛下待娘娘真好。”我不知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在介意。但我到底介意什么？介意他在乎冬宫吗？
静妃微微一笑，笑容多少流露着幸福，也只有沉浸在幸福的女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但说到底，我是真的介意了，皇后何其无辜？卷入这场争斗里，到底是成了牺牲品。他又是何其的狠心，哪怕一丁点柔情也吝于给予。
“是吗？陛下就这样。”她酸酸地笑了下，问：“太后这些日还好吗？近来我身子不大好，论我怎么说陛下都不同意我再去问安。”
说这些，到底只是为了刺激我还是为了炫耀项锦年待她的好？无所谓不是吗？我轻笑了下，说：“太后很好，谢娘娘在这个时候还想到她老人家。”
静妃低下头，目光柔和，我才看清是项锦年来了，他笑着走过来，近了先是看我一眼，才对她说：“怎么来这里吹风？小心风寒。”
我别开脸，故意忽略他的柔情，不管在不在乎，多少是介意的，因为我不过是女人。也不管这介意是为了何人，我站在这里不尴不尬的，怕煞风景，于是笑了下，没准备打招呼就要走。
“臣妾很久没见着悦夫人，今天见了，忍不住想跟夫人聊聊天。”她柔声解释。
项锦年不再说什么，凝目看我了一会，道：“静妃随丫鬟到帐篷里休息吧，这里风大。”
我见着静妃眼里闪过不甘，但项锦年不再多说什么，丫鬟已扶着她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太后的恳求有些残忍，说到底我们都是女人，我们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生存而已，可是到底哪里错了。太后说，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心慈手软，那么，太后曾经也是踏着血泊走过来的吗？这些，我当然不敢问，很多答案早就明了的。
“闹心了？”他瞧着我问。
我别开脸，微微一笑，道：“哪里，只是看着静妃有些感慨罢了。”
他一愣，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稍作挣扎，他竟是小声请求地说：“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我懵了下，给他点面子？这是多大的笑话？一国之君在乞求我？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额耳朵，抿了唇，不大自在地说：“陛下说笑了，我.......”哪敢不给你面子。
“我们不谈这些，我带你骑射去。”说着抱起我，送我上马，然后他也跃上来，喝了声。
我怕他胡来，请求道：“陛下，别这样，大臣们看着了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更不愿他背负骂名。是的，我承认我很胆怯，不敢去承担任何的风险，谁也不能例外，但太后呢，我有些头疼，多数时候是害怕面见太后的。
项锦年才不管这些，搂着我的臂弯紧了紧，低声说：“有你在，我怕什么？”
这话就像是小孩撒娇，蛮不讲理。我有些无语，刚想说什么，他接着说：“说我无理取闹也成，但我不许你再三拒绝我。”
我刚要反驳，他独有的气息洒在我脖子间，热乎乎的。我怔忪片刻，就见着岳云骑着马悠闲的过来，我跟他目光相交时，他轻笑了下。那笑，就如他手里的那柄剑，封喉见血。
我屏住呼吸，有点不自然地说：“陛下，让人见着了怕又得说闲话，我可不想担上什么罪名。”
他低笑，不以为然地说：“悦儿担心我？”
这似是玩笑的话，我有些受宠若惊，的确也是受宠若惊，很多事情转化太快了，比如，岳云的身份，比如，岳云待我的态度。又比如，项锦年待我的态度，一件件一桩桩，多得我有些承受不来。
我正要辩解，他竟是大笑出声。岳云下马，恭敬地说：“陛下，众臣等着陛下，今天是往西还是往北？”
皇家猎场，分东西南北，西是靠近皇城，北临近香山。他挥手道：“北。”
岳云领命而去，我挣扎着要下马，他似是有些挫败，问：“跟我相处，真那么难？”
我一惊，苍白地辩解说：“怎么会？陛下又说笑了。”
他气恼，说：“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吗？我记得小时候，你都是叫我名字的。”
我一愣，名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我轻吐气，道：“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你觉得那些是没意义的？”
知道他在气头上，论我说什么都是辩驳，索性不再说话，眼看快到入口处，众人都等着他。我笑了，道：“那，你先狩猎，来了不狩猎，不怕人笑话？”
他无奈，放我下马，换来丫鬟护送我回帐篷。下马的时候，我也在想，这些年我是真的恨过他吗？其实答案早是明了的，只是不愿深想，想那些伤人恼人的事。
美玉见我回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夫人，冬宫刚在发脾气呢？”
我瞪她一眼，美玉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眨了下眼，在我责骂之前开溜。刚不知帐篷前，就听有人叫我，回头去，见他沐浴在阳光里，朝我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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