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误会

　　饭桌。

　　“爸爸爸爸，今天是不是要去后山？”楚子妃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狗。

　　“去后山？”路明非煎着蛋，听到楚子妃的话，扭头问楚子航，“去那干什么？”

　　“爬山。”楚子航看着报纸，没有抬头，“家庭活动。”

　　“那山能爬？”路明非嘀咕着，“有很多熊咧……”

　　“那是挑战，妈妈。”楚子明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扶了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眼镜。

　　“是是是，挑战。”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放好早餐，“哪有这么无聊的挑战，今天的天很沉，很有可能会下雨……先吃完早餐再说。”

　　“妈妈是贤妻良母！”楚子妃欢呼，尝了一口，“虽然……手艺不怎么好。”

　　“过得去吧，习惯就好。”楚子明评论道。

　　“喂喂你们！”路明非不满，“是谁非要让我煮的？明明可以叫饭堂……”

　　“家庭生活嘛！”小孩子们齐声道，“再难吃也要吞下去，妈妈的爱心早餐！”

　　“没那么难吃吧。”楚子航淡淡地笑了。

　　“那是因为爸爸偏爱妈妈嘛。”楚子妃扁扁嘴，盯着放在客厅一端的电话，“今天没人来打扰了吧……”显然是对昨天的怨念未消。

　　“有也没办法。”楚子明默默地看着父亲接起了手机，“工作第一。”

　　路明非也愣了，他的手机也在响，当然，不是那首诡异的《i Chocolate you》，而是风骚到要命的《闻香识女人》里的《Por Una Cabeza》——校长？

　　“明非啊，今天有空吧？呆会能过来陪老人家聊聊天吗？”爽朗却和蔼的声音从iPhone里传来，校长的邀约总让人不好拒绝。

　　楚子航挂了电话，对路明非点点头，“你和孩子们去吧，我临时有工作。”随意地划拉了一下后就放下筷子，“午饭吃不了了，晚饭我会回来的。”

　　“怎么这样——”楚子妃失望地拉长了尾音，“明明一早约好了的，爸爸好冷淡。”

　　“去校长爷爷那里喝茶吧，你们不也是很喜欢那么？”路明非也挂掉了电话，拍拍他们的肩，看着楚子航提上村雨，往门口走去，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学长，一路走好。”

　　楚子航回头，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嗯。”

　　英灵殿前。

　　“嗨，二师兄，还有……？”夏弥笑容明媚，挽着苏茜的手，在从英灵殿里走出，有说有笑，丝毫不像有工作要做的样子，看到路明非一行人从身边走过，还高兴地打招呼。

　　“子明和子妃。”路明非才想起昨天短暂的僵局中没有正式地介绍自己的孩子，赶紧补上，然后——“两位美女这么悠闲，狮心会没有工作？”

　　“师兄今天可是周日哎，社团可不能剥夺休息权！”夏弥大大咧咧地回答，旁边的苏茜善解人意地补上一句，“昨天的加班已经把工作完成了，今明两天都没有活动。”

　　“哎，是这样么？”路明非的笑容僵了，奇怪的感觉再度出现，“美女们，我们有事先走了，天那么黑，赶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楚子明还想说点什么，就被路明非强行拉走了，“妈妈，为什么不问爸爸的事？”金眸里闪着疑惑。

　　“我不想管太多。”路明非叹气，“学长他……不会对我说谎的，我不想弄垮这份信任。”

　　看双胞胎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路明非没多做解释，只是拍拍他们的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份信心是从哪来的，但你们不想早一点去陪校长爷爷喝茶么？据说今天弄来了萨什么姆品种的……见鬼，什么红茶名字会叫萨达姆啊……”

　　“是阿萨姆红茶。”校长微笑着解答疑惑，天色很沉，像是要下雨，白雾随着深红色的水流冉冉上升，增添了一份诡秘的感觉，“刚收成的秋茶，很香。”

　　“校长您，叫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喝茶？”路明非接过骨瓷杯，又放下来，有些局促不安，“我记得最近的考试都及格了。”

　　“和成绩无关。”校长坐下来，身体略微往前倾，“作为任务发起者，我要对内容做好监控。”

　　“任务？”路明非一愣，他都快忘记双胞胎是因为任务来到他们身边的了，“我要退避么？”

　　校长和蔼地笑了笑，摇摇头，“所谓监控，只不过是想看他们，还有你，过得好不好罢了，来，喝茶。”

　　“我？”路明非还来不及作出质疑，楚子妃已经开始告状，“妈妈过得很不好，爸爸很冷淡！”

　　“冷淡？”老绅士眯起双眼，饶有兴致，“比如说？”

　　楚子明淡淡地解释，“明明狮心会没有工作，却借故取消了家庭活动。”

　　“还有，他总是不在家，我们会寂寞的！”

　　“是这样么？”校长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望向路明非，“明非，你怎么看？”

　　“学长忙碌是正常的，我相信他。”路明非低下了头，默默地啜着红茶。

　　又粗又亮的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雷，接着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玻璃天窗。明明才早上十点，天却已经黑得和晚上六点差不多了。诺玛适时地开了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昏暗的书架屋。

　　“谢谢，诺玛。”校长放下了茶杯，靠在椅背上，“其实楚子航今天确实有任务，是我派给他的；而且这样的天气也不能登山吧？很危险的，留在这里看书不是更安全？”

　　“原来罪魁祸首是校长爷爷！”楚子妃不满地指控着，“我们和爸爸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她嘟起了小嘴，“坏人！”

　　校长尴尬地摸摸头，“有些事非他不可。”他换了个话题，“子妃不喜欢在我这里喝茶么？这是最新到的……”

　　路明非敲了一下小女儿的头，赔笑道，“我明白的，不过我想子妃和我一样也不怎么懂得喝茶。”揉乱楚子妃的短发，“快，给校长道歉。”

　　“哦。”楚子妃的声音闷闷的，扭头想拉哥哥做应援，却发现楚子明正捧着本书看得入神，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校长爷爷对不起。”然后凑过去兄长那里抢一席位来研究。

　　路明非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听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调皮的，校长您别在意。”带着些许无奈，他转移了视线，发现那本他以为是童话绘本的东西封面竟然和他的课本一样用烫金的拉丁文和英文写着书名，不由得嘴角抽搐，“子明的眼镜到底是怎么来的？前两天都没见他戴过。”

　　“没关系，”校长倒是毫不介意，也微笑着看向靠在书架上的孩子，“子明本来就有点近视，我们有给他配隐形眼镜，可能是丢了只好戴上镜框了。”

　　“才五岁就近视了，您虐待他喔。”路明非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他可是我儿子。”

　　“看来你很喜欢他们，”校长站起身，再倒了杯红茶，递给路明非，“其实他们还没到五岁。”

　　“校长您虐待童工耶！”

　　“这个年纪在他们那里算是成年了喽。”

　　“他们那里？”路明非差点忘了在这个满是爬行类天才的学院里是不能以常理来解释的了，哎，不对，不是越有力量的生物成年期越长么？怎么可能五岁不到就成年了？

　　“嗯，你不需要了解那么多。”校长捧起骨瓷杯，陶醉地闻着茶香，“虽然阿萨姆红茶是六到七月采摘的品质最优，但还是十到十一月产的秋茶比较香，明非你要学一学这些才行。”

　　“算啦我是出了名的废柴，烂泥扶不上墙的。”路明非也识趣的不再追问。望向窗外，乌云翻腾得正欢，“奇怪，今早还不觉得有那么严重的……”

　　“你说这场雨？”

　　“差不多吧。”

　　校长微微一笑，“这只是过场雨罢了，很快就会停的了。”

　　“但愿如此。”路明非喃喃自语。

　　“呜，我讨厌下雨。”楚子妃不知何时放弃了，大概是读不懂里面的东西，跑过去路明非旁边，蹭着路明非的手，“妈妈，那本书好无聊，把手机给我玩吧！”

　　不是“看不懂”而是“很无聊”么？路明非无语，“小孩子别玩那么多手机，你看你哥，都近视了。”而且，手机给了你我玩什么啊？他收住了这句，想想自己也不好跟女儿争，只好掏出iPhone，“别玩那么久。”

　　楚子明还在捧着那本书，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也没别的动作，不知是真看懂了还是在那睁着眼睡觉。路明非腹诽着，但想到孩子和父亲的相似度，大概是真的看懂了吧。

　　“明非，如果想睡的话，就趴一会吧。”校长翻着一个小册子，不时用羽毛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难得耶校长，我以为你会给我继续补补课什么的。”路明非打了个呵欠，伏在桌子上，阖上眼，听着雨点敲打天窗——哒哒，哒哒哒，很有节奏。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补眠，你最近睡不好。”校长放下笔，给自己倒了杯红茶，“想听故事的话，下午我叫醒你。”

　　“谢谢啊。”路明非随口应着，弥漫在屋里的茶香和木香交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像是什么迷魂香，雨点给他唱着催眠曲，他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意料之外的梦游，法术的效果正在削弱。”校长摘下眼镜，闭上眼，揉揉太阳穴，“路鸣泽，你到底在干什么……”

　　路明非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雨倒是停了，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天色依然十分阴沉，让路明非产生了“只不过是小睡了一会”的错觉。

　　“妈妈，你睡了一个下午。”楚子明推推眼镜，一直拿着的那本书已经放回到书架上了，可能已经看完了。

　　“刚才昂热爷爷给我们讲了个很好玩的故事喔！”楚子妃叽叽喳喳，闹腾着。

　　“是么？”揉揉孩子们的头，路明非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吃了饭没有？饿不饿，学长说今晚会回去吃饭的，我们先回去做好准备吧。”他看向昂热，“校长，可以吧？”

　　“注意地面湿滑。”校长点点头，放人，“有空多来看看老人家。”

　　“开玩笑您忙着呐。”路明非打着哈哈，“那，我们先走了。”

　　可能是因为刚停雨不久的原因吧，一路回来，路明非竟看不到半个其他学生，整个校园空荡荡的，像座死城。

　　“喂喂这也太诡异了吧。”路明非一边腹诽着一边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楚家。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楚子航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村雨，据说会沁出雨水洗去血迹的刀身满布鲜血，他本人也显得有点灰头土脸的，“我拿了活鱼回来滚汤，可它们太闹腾了。”

　　路明非眼尖地发现了对方脸上也有血，大概是被折腾得不轻，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只好转换话题，“学长你才叫快咧，五点钟，任务那么快就完成了？”

　　“嗯，那鱼是战利品。”楚子航慢慢地擦着刀，整理了一下衣领，“据说滚汤不错的，对小孩子有益。”

　　为什么卡塞尔这样深山里的学校会有活鱼当“战利品”啊？这“活鱼”还在厨房把身手敏捷的狮心会会长弄得形象尽失……学长你到底去哪执行任务了？但既然对方没说，路明非也不好追问。伸手帮楚子航擦去脸上的血，路明非心里有种莫明的感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厨房里的落地声打断了——“啪啦哐——”。

　　发生什么事了厨房里面有什么竟然会发出这么诡异的声音？路明非嘴角抽搐，看着楚子航敏捷地冲进厨房，小孩子们也好奇地跟进去了，路明非被拉着进去了——半截鱼尾在宽敞的厨房内扑腾着，铁锅反扣在地板上，镬铲被楚子航捡起来了，他右手还拎着另外半截鱼尾，怎么看怎么喜感。

　　“学长，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傻眼了。

　　下面是P5的通篇梗概：

　　星期天，本来说好要全家爬山的楚子航再次因事失约，正好校长约他们过去喝茶，子航就顺势溜了。在去的过程中，遇见夏弥，被告知今天狮心会其实没有活动，明非在心里嘀咕，在子明和子妃的聒噪打断了思考，还是往校长室那边走了。校长八卦他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明非觉得奇怪，还是说了子航最近有些冷淡。校长安慰他，却显得若有所思。子明和子妃充当起热闹气氛的职责。他们就在校长室呆了一天，看书聊天什么的，回去发现子航做好饭菜在等他们，觉得很高兴——其实一点也不冷淡。结尾校长喃喃自语——“可能熬不过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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