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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
我们拥有相同的血```
相同的血可否成缘?
——题记
八岁的曹植哭着跑进曹丕的寝宫。
当时曹丕不过十岁有二,年少轻狂,却也对这个可爱的弟弟生有几分好感。
看到泪眼朦胧的小曹植,曹丕心中为之一揪,快步迎了上去,蹲下身为那小泪人儿拭去泪。动作轻细得简直不像是个气盛的少年所为,好像眼前的是个瓷娃娃,一不留神就会碰坏。
“子建,怎么?跟为兄说,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教训他去!”
曹植一见曹丕,鼻子一酸,一头扎进曹丕怀里,一阵阵的委屈:“是爹爹啦!”
曹丕尴尬得嘴角一阵抽搐。他早该想到的,这相府上下,除了自己父亲,还有谁能让大汉丞相的三公子掉眼泪的?
不过父亲一向对三弟宠爱有佳,今天怎会把这小家伙惹哭了呢?
曹丕轻抚曹植的背,为他顺了顺气,“是不是子建不听话,惹爹爹生气了?”
“才不是呢!”曹植不服气地从曹丕怀中探出小脑袋,倔强地嘟着小嘴,“是爹爹不让子建来找子桓哥哥玩,还要人家习武。我不肯,爹爹就硬把子建送到二哥那里,那家伙对人家好凶的说~”
“这么说来,子建是偷跑出来的么?”想来也是,父亲最近总想把子建弄到二弟那儿去。
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嗯……”曹植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子桓哥哥不要把子建送回二哥寝宫好不好?”几乎是哀求的眼神让曹丕愈发怜惜。
“那回子建自己的寝宫可好?我陪子建一起回去。”若是被父亲发现子建又和自己在一起,必定又是一场大怒。
曹植却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子建也不想回寝宫,我想在子桓哥哥这儿呆几天好不好?”眸子水汪汪的,好像曹丕要是不答应又要让他落泪。
说实话曹丕也很想把曹植留下来,至少有自己看护着,不至于让他受委屈。曹家门户之大,曹丕终是最喜欢这个三弟,所以只有对他是称字的;虽说二弟曹彰与自己年齿相仿,可两个人就是说不到一块儿去;而子建这种性格就更受二弟的欺负了,因此子建才不愿意叫他子文哥哥。
这样想着,曹丕便决心让曹植留下。“好吧,”罢了,哪怕被父亲抓到也不过是二十板子的事,最多再替子建多挨二十——尽管四十大板对一个年方十余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件小事。何况自己并不是什么都赚不到,“不过住在我这儿可要一切都听我的哦。”曹丕开始盘算坏主意。
小曹植听了高兴地直点头,“我什么都听子桓哥哥的。”
曹丕见其上钩,又进一步,“不过子建为什么哪儿都不去,偏要住这儿呢?”
曹植略微一愣,眨眨眼,道:“因为……因为子建喜欢子桓哥哥啊。”曹植知道这话很别扭,可八岁还不是个会说谎的年龄,面对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曹植也只能红着脸说了实话。
得到满意的答案,曹丕又得寸进尺,“那作为收留子建的回报,子建是不是应该亲亲你的子桓哥哥呢?”说着把脸凑到曹植跟前。
这下可窘了曹植,看着越放越大的脸有些无措,“那……好吧。”兄弟之间,应该没关系吧。如是想着,曹植伸手钩住曹丕的脖颈,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一口。
看着曹植羞赧的表情,曹丕正想逗一逗他,便听得一声低吼:“谁准你留他的?”
得知曹植溜了,曹操第一个便想到要来曹丕的寝宫要人,果不其然,他就在这儿。
来时曹操恰听到曹丕答应留下曹植,便有了后面那一吼。当然,进屋的时候也没有错过曹植的“小鸡啄米”。
见曹操亲来,二人像触电一般弹坐起来,迅速理了理衣着,行了家礼,“父亲……”
“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曹操怒气难忍。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轻扯了扯曹操的衣袖,曹操便强自忍住了。
不错,此人正是郭嘉,两年了,他还是这么的瘦弱,这么的惹人怜。
止住了曹操的话头,郭嘉微笑着向两人一揖,“两位公子,方才主公由于不见了三公子而有些急切,失语惊吓到二位了。”
曹操可沉不住气了,“奉孝,你还向着他们,孩子们会被你惯坏的。”
不待郭嘉回答,曹丕主动请罪:“父亲,孩儿抗命留子建同住,确实有罪;然三弟年幼,尚不懂事,父亲就让孩儿替他受罚吧。”
曹植开始还没缓过神来,听到曹丕要替自己顶罪,终是开口道:“不,父亲,是子建不听父亲告诫,又跑来连累兄长,要罚就罚我吧。”
郭嘉在一旁笑得一脸暧昧,曹操却直摇头,“看看,都成和体统?罢了,念及初犯,且饶你们这一回,各自回寝宫歇息吧。”
~~~~~甜~~~~~悲~~~~~分~~~~~界~~~~~线~~~~~
亲自把曹植送回寝宫后,曹操径自叹了声:“莫非真要让他们就这样走下去么?”眼中满是焦虑。
两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自己怎能不知其间的千丝万缕?不愿教他们日后痛苦,只得狠心勒令曹植减少外出,又以习武的名义把他交给曹彰看管。他知道曹彰不喜欢这个弟弟,还常常凶他,但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忍心也是出于不忍。
“有什么办法呢,主公你也看到了,想要分开他们怕是不易呢。”郭嘉也看到了那一幕,却不似曹操的沉重,倒说得云淡风清。
想起方才的画面,曹操越发头痛了,“你也真是,还如此由着他们。”
郭嘉却一脸无辜,“主公深有体会,又何必执著?”
曹操摇摇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兄弟,更是王公子弟,将来,不是他们自己所能掌控的……”
沉默,只是沉默。郭嘉不是不明白,只是一向乐观的作风使他不愿接受这早已注定了的命运……
八年后,郭嘉病逝。他最后想见见曹操,可惜他尚在南下的征途上;他想见见曹丕和曹植,却最终没有提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告诉曹植不要像自己一样始终只是站在对方身后默默注视着对方?或是告诉曹丕不要像他父亲一样明明有感情却留给自己和对方一辈子的遗憾?他终于没有说任何话,带走了所有的情感,自己一个人品读。
又是十三年的光景,曹操也离开了。或许他很矛盾,他累了,想要休息了;可是对于自己的骨肉,谁都不会感到不耐,而如今他们应该无需自己操心了吧。或者奉孝是对的,何必执著,可他们又何苦执著呢?
这些年,曹操绞尽脑汁,把曹丕和曹植调得远远的。甚至有一次想借战事令二人争功,从而分化两人。那曹丕也确实设计了一番,灌醉了曹植。翌日曹操前往曹植寝宫,却见曹丕只身一人从内室出来迎接,说三弟宿醉,尚未苏醒。曹操透过门帘依稀可见曹植卧于塌上,被褥裹得严实,可分明是装睡。曹操这才了然曹丕算计的是什么,险些气晕。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自己去体味其中的苦辛吧。唯有尝尽了苦,方能懂得珍视甜。曹操这一生没能珍惜他的甜,现下终能弥补了吧。
曹操逝世,魏国大乱。虽有曹操遗诏,世子曹丕继位,但仍有一些王子有意王位。
臣子们也各有心思,推波助澜。更有甚者,认为三王子与世子感情甚密,久后必生其乱,危及自身地位,欲借皇命除之。黄初二年,监国谒者灌均希指,奏“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曹丕心知其意,为稳朝纲,只得权宜道:“令其七步之内为一诗,成则赦,不成则杀。”七步为诗,这是他对他的信任。
以兄弟为题,而不出现“兄弟”二字。
你我本是兄弟,却为这“兄弟”二字所牵绊,所以我不要这两个字——我们不仅仅只是兄弟啊……
曹植子建,才高八斗,为七步诗,得以保全。后有司请治罪,丕以太后故,贬爵安乡侯。……四年,徙封雍丘王。其年,朝京都。……六年,丕东征,还过雍丘,幸植宫,增户五百。……
我们当真要就此待到血枯而缘尽么?四年后他见到他,只这样低低吟了一句。
如果可以,我愿以血换缘,只是……他默然,许久,幽幽吐出一句:我们,不可以……
后记:
煮豆持作羹——对不起,我不得不走出这步棋。
漉豉以为汁——我知道,你的为难和你的心意。
萁向釜下燃——我受着煎熬,而你又何尝不是。
豆在釜中泣——我不会悲伤,至少还能看着你。
本自同根生——手足的羁绊,同根命脉割不断。
相煎何太急——我早该明白,我们注定是悲剧……
血·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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